许文烈一路向前,直至走到了石板门处。
他看着已经闭合的石门,心里泛着鄙夷:这地方还是一样的丑陋啊,真不知道搞这两块破石头杵在那干什么,好好的门不用,要用这个。
许文烈百般聊赖地四处瞟着,地上残留的彩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在欢迎我?可我先前也没有说今天要来呀。噢,我知道了,肯定是老爹提前支会过了。
“怎么人还没到,就放了呀?不过,也无妨,我很大度,不介意。”许文烈满心得意,喃喃自语,还额外摸了摸油光瓦亮的头发。
是这里吗?许文烈再凭着印象检索起了石头,他摸到了一个可活动的地方,用力按了下去。
石门作响,逐渐打开。
许文烈在原地稍稍驻足,摩挲着下巴,再度观察起了石头,一副巡视自家资产的模样。
终于,许文烈打了个响指,决定回头就叫老爹把这破玩意儿给换掉。想完这个,他才往里迈腿。
许文烈在内院大摇大摆地阔步前行,看着沿途的建筑,一路啧啧有声。他无比同情着这在这鬼地方研究宗教的学生们,清贫而又可怜。
这怎么呆的下去啊?瞧瞧这随心所欲的楼房,瞅瞅这乱七八糟的街道……啧啧啧啧,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破。为什么还不翻新啊?
想着想着,许文烈的眉毛扭在了一起,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但很快,他又放缓了。
是盯上猎物了。
“嘿!”许文烈对着刚刚擦肩而过的女孩打了声招呼。
“有什么事吗?”女孩回头。
“美女,赏个脸,一起吃个饭呗。”许文烈扭来扭去。
女孩淡淡地多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嚯呀,美女,别急着走嘛。”许文烈一把弯道超车,拦在了前边。
“你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女孩的语气依旧平静,改口也极快。她迅速地将人类的“类”字的发音,口胡变成了“来”字的发音。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遇见了你,如……如……如鲸向海,如鸟投林。你身上有剧毒,我早已无可救药。”许文烈深情地看着女孩的眼睛,脑内思索着抄来的句子与情话。
他不爱读书,肚子里没有墨水。
而且,向来都是女生被他某一次阔绰的出手所吸引而主动贴过来。这些女生,自然是不介意他说的话土不土的。就算许文烈说了一句宝贝之后思索半天却没有下文,那些阿谀奉承的女生们也只会拍着手说好好好。
因为她们本就不在乎说的是什么。
可许文烈总以为是自己金硕玉音,自己舌灿莲花,自己妙口生趣。
而刚刚,已经是没有磨炼过话术的许文烈,所能展现的最高水准了。他对此很满意,便等着面前的女孩同以前的那些一样,在下一秒投怀送抱。
“呵呵。”女孩失去了耐心,掉转方向再度离去。
“噢哟,这么有个性啊,我喜欢。”虽然情况与想象中不一样,但许文烈并不气馁,而是屁颠屁颠地跟上。
可这时,女孩看上去只是慢慢地在走,可一路小跑的许文烈却怎么也追不上。
二人之间的距离正在诡异地拉开。
奇了怪了,她是练过竞走吗?许文烈摸摸脑壳,没办法的他只好无奈地目送着女孩远去。
真是可惜了,刚刚那姑娘,我觉得可以打个八十分呢。许文烈再暗暗叹着。
不爱学习的许文烈,却钟情于批改作业似的打分。
他将世间万物都划分好等地,在心中有个度量。
若看到一辆车,许文烈会在心中给予它上中下三个大品级,而每个品级再细分,总共可以组合成上上、上中、上下等等等等的九个级别。
而对于女人的脸,许文烈则是以数字来评价。满分是一百,最低分是零。他的评分标准虽包含了这俩数字,但却从未给任何一个女人安上过。因为他觉得一来这世上不可能有一百的女人,二来这世上也不至于有零分的女人,所以,许文烈的评分是在一和九十九这一区间内。
五十这个中间值是普通人;六十是及格的好看;七十是肉眼可见的漂亮;八十是不可多得的美。
至于九十?见多识广眼界颇高的许文烈自认这天底下没有多少九十的女人。如果让他见到了九十分的,那一定要讨回去当老婆。
刚刚放跑了一个八十分的女孩,许文烈心中怅然。只是他还没难过多久,善变的他又快乐了起来。
这次,许文烈看到了前方走着一个可值八十五分的。
“嘘~”许文烈吹着嘹亮的口哨,主动出击,迎了上去。
“小弟弟,你是外院的学生吗?怎么会在这里呀,是迷路了吗?姐姐带你出去吧。”大波浪长发的热辣女孩掩嘴轻笑。
走近了,好像更好看了。还是大姐姐类型的,真不错呀。
“我是迷路了。我在你好似星辰般闪耀的眼睛里迷失了自我。”许文烈再度开大,他目光迷离,将自己感动坏了。
“啊?”女孩微微一愣,但很快又咯咯笑着:“小弟弟你真有意思。”
“有意思吗?可是如果没有你,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躯体,早已是空壳。”
“这样啊。”女孩的目光略显担忧:“那小弟弟还挺惨的。”
她被我的话感动了,正在同情我!有戏!果然还是我会说话!许文烈转了转眼珠子,再做深沉状,清了清嗓子,说:“美女,我爱你。”
“哈哈,哈哈……是嘛……”女孩干笑着后退,她后悔刚开始要问他这么一嘴了。
“美女,你现在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噢,现在不行,现在我还有正事,晚点怎么样?加个联系方式,晚点通知一声呗?”许文烈大步朝前,穷追不舍。
“好,好……”女孩想了想,便应答着掏出手机。
“那就到时候见。我现在先去办事,不好意思,先失陪了。”加完好友的许文烈春风得意马蹄疾,在道别之后脚步轻快,走路时后脚跟都快不着地了。
只是他不知道,女孩背过身之后就删除了好友。
嚯,没想到这神学院里头,好看的姐姐妹妹这么多啊?她们不是小修女小尼姑吗?怎么都穿便服呀,电视里可不是这样式儿的。不过,这上学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嘛。
许文烈觉得佳人很是养眼,此刻心情大好,准备入学的不愉快也被暂时冲淡,他摇着海路一路走到了白夜寮。
“办公室,我记得好像就在顶楼。”许文烈自顾自琢磨着,推开了白夜寮的正门。
吱呀,门开了。
许文烈观察着四周,觉得有点冷清。明明有来往的痕迹,却老觉得像是尘封已久的布满斑驳蛛网的破屋。
是岁月的痕迹,是年代的气息。
许文烈不喜欢这种老气,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什么都喜欢新的。新衣服新鞋子新车新手表,还有新女人。
新的才好,才不腻味。旧的腐朽,都是垃圾。
而现在,他对着眼前的古老电梯犯了难。
许文烈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按钮,他踹了踹铁栅栏门,敲了敲电梯旁的墙壁,却还是寻思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真不愧是垃圾。”他恼羞成怒,走到了一旁的楼梯间,准备徒步而上。
“他妈的,真累啊。”许文烈爬到四楼,气喘吁吁。
他看到墙上贴着的楼层指示写着的是3a,又忍不住呸了两口:“神神鬼鬼,封建迷信。”
当走到顶楼,也就是十八楼时,许文烈已然是汗透了内里的衣物,他两腿发软,一副稍有不稳,就要栽倒下去的虚样。
真是太过分了!我居然有一天会爬楼梯?许文烈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前。
“呼……呼……李爷爷,开门!是我,文烈……”许文烈有气无力地敲着门。
须臾,门就开了。
粉色西服装扮粉嫩的老人带着略显惊讶的表情,站在门内,说:“文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哎呀,李爷爷,快让我进去吧,我是爬楼梯来的,我腿都要软了。让我坐一下。”许文烈一抹额头,从李鹤棠的身边钻了进去。
李鹤棠不想沾染这熊孩子的汗液,配合着侧过身子。他看着许文烈摇晃着的背影,说:“文烈啊,不是有电梯吗?你怎么爬楼梯?想锻炼锻炼啊?”
“别提了,那电梯我不会用——咦,李爷爷,这大白天的,屋子里怎么还这么黑啊?开个灯呗。”
“哈哈哈哈,省点电。文烈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再和客人说点事儿。”李鹤棠关上门。
许文烈进屋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办公桌旁坐着一个男孩。
四周很黑,此刻,不亮的落地灯就好似夺目的聚光灯,格外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上下打量着灯光里的男孩,心里起了嗤笑:这就是客人?啧,什么品味,这种衣服鞋子也往身上套?长得也普普通通,这穿搭一配,那就更显得搓了。
男孩冲着许文烈轻轻一笑,以示招呼。但许文烈却看也不看,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这位自己瞧不起的平民男孩,准备找个落脚的地方。
突然,正在张望着的许文烈瞪大了鼻孔,使劲地嗅着——他闻到了一股上等的酒香。
好酒,好酒!高手许文烈分辨出品质,嘴里起了哈喇子。于是,他便寻着味儿最浓的地方走去。
那是不远处的沙发区域。
许文烈看着小台灯照耀下的茶几上,摆着两个空玻璃杯,对着闻了闻。
嗯……就是这个。
可是,怎么感觉,好像身后,味道更重呢?
许文烈想着,转过了身子。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背后还躺了一个人。
人是面朝里侧躺着的,一张墨绿色的毯子包裹住全身,连脑袋都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里头。
死酒鬼,破酒量,喝醉了?一身这么大的酒味。真是的,不会喝就别喝啊,浪费!
许文烈带着些许心疼。
他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小声交谈着的二人,然后回过头来,脑内突然升腾起一股幸灾乐祸。他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伸出手来,准备掀开毯子,看看到底是哪个大傻蛋喝醉了。
“嘿嘿,让我认识认识呗,贪杯的白痴。”许文烈抓住了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