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烈抓住了毯子的边缘,坏笑着慢慢慢慢地了开来,一如他往日里撕下女孩们的吊带袜一样,很缓,很柔。只不过往日里是为了那份情趣,而现在是为了不惊醒露出笑话可供嘲弄的那个蠢蛋。
很快,毯子被褪至了半身以下。
沙发上的人,头朝里,弓着身子,于拉开的毯子下显现了出来,此刻正犹靠沙发半遮面。
噢哟,还是个女酒鬼啊。这小金毛色泽挺好,身材也蛮不错的嘛。应该也和我一样,是那种爱玩的吧?不过,她到底是谁呀?
许文烈看着女孩的背影,一下子来劲了。他掏出魔爪,抓着女孩的肩膀,想要将她的脸给扳过来,看看到底是哪位不小心的姐姐,居然醉在了校长办公室。
“……”醉醺醺的女孩无意识地动了动肩膀,发出了梦呓般的低声喃喃。
许文烈的手被抖落,但他并不着急再探上去,而是蹲了下来。
有点意思,自我防卫意识很到位嘛。
许文烈笑着凑近,闻了闻女孩的头发。
不错。那个高级点的说法叫什么来着?闻香识女人?
他思索着脑内有限的词汇,顾不得话语的本意,望而生义这般想着。
许文烈的目光,再顺着头发向下望去,然后停留在了女孩的娉婷楚腰上。
这腰……嗯……真好看。
他没想到什么和腰有关的词句,任凭脑袋已经搬空了,也只能这般平铺直叙。
好看,想摸。
他直白而又袒露着心声。
于是,素来说什么便做什么喜欢实践的许少爷伸出了手指,尝试着戳了一下女孩腰间弧度最甚的地方的软肉。
嘿嘿,手感真好。
他得意地乐着。
啪!
一个猝不及防的拐巴甩在了许文烈的左颊,将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也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孩的躯体仍未转过来,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右手朝后扬起——刚刚就是她用手背条件反射一般给了许文烈一个大比斗。
嘹亮的掌掴声吸引了正在谈话的二人的注意力,二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转了过来。
许文烈感受到背后有眼神汇聚,匆忙连滚带爬站起身来,不安地向后张望而去。
本来李鹤棠和吴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响声而已。但看到他转过来的脸上的红印,与沙发上毯子半拉下的潘多拉,二人就又什么都明白了。
李鹤棠的眼神复杂,而吴妄张大了嘴巴,非常惊讶,以至于站了起来。
“文烈……”李鹤棠皱眉呼唤。
吴妄也迟疑着,慢慢走了过来。
许文烈恼羞成怒,僵在原地,耳朵完全听不进声音,后知后觉才感受到脸上异常火辣的痛意。
但巴掌的杀伤力,从来不在于那红着的半边脸,而是无形的于精神上的创伤。相较起肉体上的疼痛,许文烈更在乎的,是那自小就被不断满足而从未遭到过践踏的自尊——现在,被击碎了。
自己的脸,被人打了,而且还有人看着……
十八年来,一直处于养尊处优的环境下,所培育出来的这位人中龙凤,此刻心中委屈与慌张并起,不解与羞愤共存。
我爸都没打过我!你居然还敢让我当面出丑!
许文烈恶狠狠地盯着沙发上的女孩,不断地磨着牙齿,似要将眼前人整个囫囵吞下。他脖子处青筋暴起,气喘如见了红而发怒的公牛。
女孩于睡梦中浑然不自知,她只是感觉有点冷,便本能地将褪下的毯子往身上扯了扯。
许文烈看着她事不关己的模样,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心中的火气再添柴加旺,烧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你……你!你妈了个——
似是感应到了许文烈未出口的谩骂,也更可能是女孩觉得这个姿势睡久了,压得不舒服,便主动转过了身。
女孩的动作轻而缓,带着安稳的静好。
这一刹,时间仿佛就此停住,许文烈内心的恶言也戛然而止。
他呆住了。
女孩双眸阖如新月一般,虽未睁开,但已诉尽人间妍丽;眉黛娇似秀气的春山,横卧蜿蜒直触心房;长睫又拟若羽扇,于恬静的睡颜上画出一片隐秘的小阴影。半点绛唇可烂樱珠,此刻妖娆醉人,小半缕金发还被含在其间,于阑珊的灯光下荡漾着微芒。
这他妈是什么?
许文烈愣着,傻着,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无处安放。
这他妈是满分女孩!
许文烈胸口的情感如烟火升空,于脑内猛然轰炸出绚烂的万般色彩,四散开来的火花又重新坠于心间,余温还未殆尽,仍然饱含着热辣与瘙痒。
人类的审美是互通的,外国人好看在我们眼里那也是好看的!我好了!我爱了!许文烈在心里朝自己高声呐喊。
“这个姐姐好生面熟,我们定是梦里曾见过的。”许文烈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
不同于先前毫无阻拦也毫无智商的直白与坦荡,现在的许文烈似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这次,漂亮话当着面就说不出来了呢?
至此,许文烈已经全然忘了那一巴掌所带来的疼痛与面子上的折损。倒不如说,他觉得自己的脸和女孩手背接触过了,反而起了一丝颤抖着的兴奋——
天呐,那可是皮肤直接碰着皮肤啊!啊!没有布料!也没有橡胶!是肉紧贴着肉!啊!啊!
至于那一巴掌……我不是不要面子,而是为了美可以舍弃小我的尊严。姐姐打的好!要是姐姐乐意,那就杀了我给姐姐助助兴!
许文烈激动而忘我地想着。
其实许文烈的反应,在李鹤棠和吴妄眼里看起来很怪,上一秒还气得恨不得屠几个人,下一刻却像个哈巴狗一样舌头挂在外边,脸上云销雨霁。
李鹤棠歪嘴,吴妄停脚。二人都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许文烈自己懂。
他现在想着的只有两件事,也是两个迫切需要得到证明的问题:她是谁?能和我结婚吗?
于是,许文烈试图寻找问题的答案。
“这……这是谁?”他直愣愣地回头,两眼放光,看向李鹤棠。
李鹤棠一对上许文烈的眼神,就知道面前这个没内涵的校董那不成器的儿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文烈啊……”李鹤棠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易近人。
“嗯嗯,我在!”许文烈带着期许,飞快地哈着脑袋,心跳加快,等待着下文的降临。
“她有老公了。”
“嗯嗯,好的——啊?”许文烈川剧变脸,脸上的高兴和希冀变成了茫然与疑惑,还有不可思议。
“谁啊!”他再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吴妄腆着脸咳了两声,他本意是想提醒李校长的用词,但在许文烈的耳里,这两声嗽,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那是炫耀般地强调自己的存在,也是极度刻意地表明着女孩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