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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于醉酒间忆起的往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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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眉山紧蹙,再也忍耐不住,将头小心地探出,她要去用眼睛看看。

行刑室内说不上太亮堂,但也不至于看不清。在房间的正中间,设有一个木平台。此刻,那个侍女就平躺在上面。她右手的大拇指残缺,但没有流血——是已经被止住了。男孩与一位中年男人站在平台旁边,两人的表情神态都各异。

中年男人马库斯先生不高,而且还佝偻着背,就更衬显得他身形矮小了。深栗色的短发稀疏,仅有的几缕倔强地盖在头皮上,胡须也乱糟糟的,各处长短不一。细细看去,这位先生的皮肤很毛糙,布有一些斑痕。从非常粗的脖子往上看去,是极宽的额头与只比额头略窄一点的下巴。再观察其面部,嘴小而厚,鼻大而塌,耳如蒲扇,眼睛和太阳穴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整张脸从侧面看去,就像是一个劈开了一半的葫芦瓢。总得来说,这是一个长相丑陋且猥suǒ的男人。

女孩并不是外貌协会的人,以往也从不在乎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长相——女孩没心思去观察这些,她只在乎明天能不能填饱肚子。可饶是自问不在乎这些,也没有此方面的心思,中年男人的样子还是给了她一记结结实实的心灵尖啸。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而且,他的行为还这么诡异,说的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女孩正过身子,将手按压在胸口,试图平复下略起波澜的心境。待到平和,她接着再伸出头去观察。

马库斯先生从一旁拿起一个小桶,将其倒置,从侍女的头上泼洒而下,口中还念念有词:“可惜了,这一桶原先是为了保存切下来的组织块的……”

从桶中倾泻而出的不仅仅是冷水,还有坚硬的冰块。冰块砸在侍女的鼻梁、额头与面颊,猛然使她惊醒。

“啊!”侍女大叫,下一刻,张大的嘴被水和冰块瞬间填满,堵塞住了之后的声音。

“叫什么叫?”待到水泼完,男孩冷淡地甩下这句话后,接着又是一个巴掌招呼了上去。

马库斯先生就面露愉悦地在一旁看着,等待着。

侍女侧过脑袋,将水吐出,并绷紧了身子,背部高高弓起离开桌面,死命地摇着头。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贱呢?”男孩抓起了一旁的尖刀,在侍女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撩起她的衣服,将刀悬停在肚子上,比划了两下。

“呜!殿下,我求求您了,不要……求求您了,我真的求您了!”侍女不断地挣扎着,眼泪鼻涕不自觉地涌出。

男孩不为所动,两眼略微上翻,想了想,再说道:“你知不知道,在古依兰啊,有一种刑罚。”

男孩声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一会眼泪鼻涕与冷水混杂在一起的女人的脸,突然吼道:“贱人!我在问你话!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那个刑罚!”

“不……不……不知道……殿……殿下……”

短短的一句话,她哆嗦了很久才说完。

“不知道也没事,倒不如说很好,因为我会好好地说给你听,而你听完之后,要给我复述一遍。如果有哪里对不上,那说明你这耳朵也只是个装饰品,不要也罢。”男孩居高临下,眼神冰冷。

“是……是……”

“在古依兰,有一种剖腹刑,治的就是你这种胆敢僭越冒犯上位者的贱人的罪。当然啦,你知道的,我们罗曼也有这个。但依兰的刑啊,我更欣赏一点。依兰人很懂,他们会用一柄磨地很快很快的利刃,刺入犯人的肚腹,然后轻轻划拉开一道长口子。口子虽然长,但是很浅,并没有伤及内脏。这犯人呢,在割开肚腹之后还是活着的。接下来啊,就要把他的肠子扯出来,缠在绞车上,然后……”

马库斯先生听着听着,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歪斜的牙齿,两只眼睛也直直地放着光。

而于门外旁听的女孩则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几近要吐出来。

这都是什么变态的话语!这种东西是一个孩子该知道的吗……而且说的时候表情居然还那么自然!他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奥古斯都吗……他真的是自己那天真可爱的追着自己叫姐姐的弟弟吗……

“殿下!”侍女惊恐的尖叫声控制不住地响起。

“贱人,你敢打断我说话?”男孩的声音骤冷,死死地看着侍女。

“殿下!我……我求求您了!我……我真的——”

“闭嘴!该死的畜生!你真——算了,你这么一打断我连讲的兴致都没有了,懒得再说了!到时候你亲身体验一遍自然会知道。现在,你给我重复一遍,我刚刚没说完的那部分——也算给予你宽容了,降低了要求,只要你重复刚刚的那部分就行了。”

“呜呜呜……”侍女只是哭丧着摇头,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啊,让你讲还不讲,这东西果真是不想要了。”男孩面无表情地将尖刀搁在她的耳朵旁。

“殿下……殿下……我说,我说!求求您,不要……”眼看着刀口迫近,侍女呜咽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剖腹刑,是、是专门来治我这种……这种以下欺上的贱人的罪的。殿下……殿下会用一把快刀……刺入我的肚子,然后……呜呜呜……然后、然后划开长口子。因、因为口子很浅,我……我的内脏都……都没有受损,就……呜呜呜……死不了!然后,然后殿下就回把我的……把我的肠子扯出来,绑在绞车上……呜呜呜……”

侍女穿插着痛心的哭泣,终于是把刚刚的话给重复说了一遍,还很奴性地直接将自己代入了角色,个中的苦楚与折磨,只有她自己懂。

当话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的情绪也终于是崩溃了。侍女大声哭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殿下,求求您了,不要折磨我了,给我个痛快吧!殿下,您发发善心直接了结了我吧!我只求您不要折磨我了!”

唉。女孩低垂着眼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很讨厌侍女往日里不匹配身份的颐指气使,她也曾在心中幻想着要复仇,要教会侍女何为上下级。可眼前的场景,女孩却没有感受到什么报复的快意,她只有胆寒与发怵。并非是女孩心地善良原谅了伤害过自己的人,只是现在看到的、听到的这些,实在是太过于反人类了,已经是跌破了底线,女孩对此感到了不适——这是她对如此破格的人性做出的残忍行径而产生的强烈不适。

“折磨?你也知道这世上有这个词存在啊?那你先前的两年里,又在干什么?”男孩说着说着,笑出了声,只是笑容极为阴桀可怖。

侍女没有说话,她已经放弃了挣扎,侧过脑袋,呆呆地看着刀,双目无神,如同死去。

“姐姐确实是有些软弱了,从来不曾向我提起过这些事——不知是她逆来顺受,还是被你威胁了。要不是这次手腕上有伤,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你好大的胆子呀,居然做出这些事。”男孩的眼睛此刻虽是眯缝着的,但又有明显的凶光透出。

“……”侍女依旧是沉默着,似是已经认定了自己那绝望的命途。

“姐姐她也是皇女啊,是你一辈子都需抬头仰望的存在。你是被狗屎蒙住心窍了吗?还胆敢以下犯上?”

“……”侍女的泪水已经流干,再也挤不出一滴。她抖着嘴唇,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男孩歪着头,想了很久之后,再接着开了口。他的语气很缓,但又带着说不出的沉重:“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世上有人能伤害她,那这个人,也只能是我!只有我才可以,懂吗!”

闻言,侍女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的眼睛恢复了一丝颜色,诧异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殿下。

门外的女孩听着,神情变得极度古怪。她觉得男孩的这番话很癫狂,还非常诡异,自己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特定的词汇可以来形容自己的弟弟了。

女孩的脊背发凉,两腿打摆,冷汗自额前不断冒出,划过鼻尖,流入了嘴里。她的舌尖品尝到了咸意,但心间却在发苦,在受痛。

这是什么……

变态……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奥古斯都吗……

我……

女孩不愿再想下去了,她甚至已经有些想走了。失望、震惊与恐惧,这些感觉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出现在女孩的脑海里了。可每次再觉察到的时候,这些失望、震惊与恐惧,都会随着自己弟弟不断展露出的进一步的变态一面,而再上一层台阶,酝酿出更大也更令自己难受的痛苦。

当侍女抬头看了一眼男孩之后,又麻木地放平了脑袋,恢复了原先要死不活的模样。

她的反应让男孩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种没有反馈的感触让男孩很不爽,于是,他不由得抬高了说话的声调,冲着侍女怒声吼道:“说话啊,贱人!”

“殿下,您干脆一点,直接杀了我好了。”侍女的声音有气无力。

男孩冷笑,抬起刀,在侍女的眼前刻意展露,勾起了她不安的视线。

男孩要的就是她受怕的模样,这样才有意思:“哟哟哟,还以为你有多大义凛然悍不惧死呢,这一看到刀光,眼神还不是和老鼠一样畏缩?真是有够好笑的。”

“杀了我吧……”

“还在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让你直接死去,都是对你的慷慨吗?还有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啊?呵,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骨气到底如何,到底……有多硬!”

男孩说完,锐利的尖刀立马带着呼啸的风与刀身银色的残影,从侍女的脑袋旁划过。他的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拥有的技能,反倒更像是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或者严重点说,像刽子手。

侍女的右耳瞬间随之离体,“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刀太快,动作也太迅猛,她甚至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染上红色的刀出现在自己眼前,以及那后知后觉感受到的脑侧的痛意,侍女的表情这才起了变化。

她的面容瞬间扭曲,并高声尖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殿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马库斯先生一边有节奏地怪笑,一边雀跃地从地上捡起了那一整片右耳,放到了一旁的小盘子里。

“行了,接下来就交给您了,马库斯先生。您先前想做的,全都可以做了。对了,也给她的手上多开几个口子放点血,让她也知道割腕是什么感觉。”男孩伸了个懒腰,将刀一把插在了侍女脑袋旁边的木板上。

“是,我尊贵的奥古斯都殿下。这可真是太棒了!”马库斯先生眼睛在深深的眼窝里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同时还伸出舌苔极厚的舌头舔了舔暗淡干涸的嘴唇,然后再深深地朝男孩鞠了一躬。

“殿下!您……啊啊啊啊啊……您不是说,我回答出来了就……啊啊啊啊啊……”

“你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我很不满意,所以我改主意了。”

凄厉的惨叫让女孩好似感同身受一般,那掉落的耳朵更是让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恶心之意。女孩弯下腰身,一只手捂住小腹,一只手掐住脖子,疯狂地将吃的本就不多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

不能再看了!该走了……接下来会更恐怖……也更恶心!

呕……

想着想着,女孩又难受地吐了一大口出来。她抬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污物,面容憔悴,踉跄着朝楼梯走去。她甚至还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走开,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殿下,等她最后快要咽气的时候,我可以把她立起来,用木板夹着头固定住,然后割开头颅看看吗?我很好奇在恐惧状态下,人类大脑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请自便,先生。”

“嘿嘿嘿,嘿嘿嘿,好的,殿下。”

“记得别让她死得太快了。”

“那是当然的了!我的好殿下,我可是医生呢。”

马库斯先生说完,还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调子怪异的小曲。

女孩正在楼梯上,没走出两步远,身后隐隐还有渗人的对话传入她的耳膜。当再听到黑暗阴森的楼道内响起莫名其妙的小曲时,那空幽的回响再配合上沙哑的嗓音,让女孩更是头皮发麻。她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只想赶忙加速逃离这片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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