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所谓的“第六感”、“直觉”就是直接把结果抛出而省略证明的过程——往往这份过程中蕴藏的信息是更重要的、但皮艾维尔却难以从和希所看到的同等程度的资料中推出过程。
“我确认一下——”皮艾维尔小心翼翼地开口：“希你之前说的‘后悔’的情绪、是指每次看了关于『赛博坦塔瓦』的资料之后在梦里会出现懊悔的情绪吗。”
“哈啊、是这样的啊。”希歪了歪头：“皮艾维尔大人认为是什么呢？难不成误以为是咖啡吗——因为总是给您端您不喜欢的，除了我之外所有伙伴们都觉得像是泥水咖啡——就连把这些咖啡买回来的竹笋大人自己也这么认为的难喝咖啡，所以心中有愧疚而懊悔吗？”
希的容貌和那眼神都是人畜无害、在歪着头满头问号的时候甚至还相当可爱。
她和希对视着——
“欸——？”皮艾维尔发出错愕的声音：“原来你知道我不喜欢啊？”
她端起杯子、略带浑浊的泥浆——不对，是竹笋独家收藏的所谓的口味独特的“精品咖啡”。
原本还透着些微的深琥珀色，在喝过两口之后、咖啡渣悬在液面，浑浊得甚至映不出她的脸。
“嗯、知道哦。”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第一次给您冲泡的时候就知道了吧，毕竟皮艾维尔大人尽管在面对白狼坊之外的存在会变得擅于伪装，但是被您认定为是同伴的，尽管非常细微、其实您就没办法那么轻松藏住您的情绪了呢。不过，考虑到您给予我的教育，在没有证据不能轻易下结论什么的，之后我又试探了好几次哦——大概第四次的时候就彻底确定了。
毕竟它的口感本来就很奇怪、凉了之后对于我这种味蕾能够接受的来说那种独特感被加强了，但对于讨厌的来说、大概是怪味又浓厚了——您放到冷了才喝、还是硬着头皮分了几口，之后甚至把书页都撕下来放进嘴巴里了——”
皮艾维尔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毕竟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果然仔细漱口把那股味道冲刷掉之后，躺在床上睡觉忘掉才会比较明智——
但是希稍稍开口、陈旧的书页油墨的味道混着冷了的泥浆……
“……”
如果不是不大符合皮艾维尔给自己定下的礼貌，她现在大概是想要吐舌头了。
“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什么还……”
“唔嗯、其实也算是一种确定吧——”希用指尖轻轻地敲打了一下腮：“皮艾维尔大人同样也教育过我、讨厌的东西要直白地说出来，可是最初处在蒙昧状态的时候倒是还算简单，但在获得越来越多的知识、知性也开始上涨的时候就变得很难开口了——
尤其不应该是面对越亲近的人、越容易把自己感情宣泄出来么？但是我发现和大家的关系加深、反而有些话越发说不出口了——
白老大也是呢、随着相处的时间积累，感情应该也有所积淀，我想她对我的印象应该是比最开始要更好——事实上最近她却总是在躲着我。”
他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立刻就挤出了非常标准的连嘴角弯折的弧度都计算好的笑脸，把两边的手指都顶在下颚、朝皮艾维尔眨眨眼：“锵锵、不用思考那么多也没关系，就当我是在单纯的恶作剧——因为皮艾维尔大人总是在小看我嘛、所以我也想要向您证明我也是有坏心眼的时候的。”
“……”
皮艾维尔用最下端的一只手勾过垃圾桶，把杯中的咖啡倒进去，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小看你了。终于有了恶作剧的心、也算是一种进益——”
皮艾维尔的手指在书页上摩擦着：“作为惩罚、你必须老实交待那天在训练室里你和白老大之间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再回答你关于梦的问题——当然、也有可能同样是恶作剧，在骗了你之后却回答‘不知道’什么的。”
“也就是——皮艾维尔大人日常的搜集情报吗。”
希相当坦率地、没有丝毫对皮艾维尔间把那天训练室发生的事情讲了她——
最后补充了一句感觉在那天之后自己就很少能和她打照面、还有突然出现的难以描述的心情也是在差不多的阶段。
“……”皮艾维尔吐槽道：“为什么忽然就变得这么直白、语气也轻快了，难道是暴露了能够恶作剧的能力之后，就连性格也切换成第二人格了吗？”
“哈啊——”希戴着白手套的手轻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第二人格之类的——就是在梦里、涌动出的后悔的感觉时，明明那份悲伤的感情是那么真实，但是我却觉得那是不属于我的。
明明是我的心在疼痛、甚至身体也有些疼痛，为什么却又总觉得不是我的情感在涌动呢。”
皮艾维尔的指尖在封面上摩挲着——
果然上面是没有附着魔力的。
也许是自己的修为不够、但在白狼坊让其他进化的时候魔法天赋相对较高的同伴触碰也感受不到魔力。
但白鸦却很讨厌这套书——
是皮艾维尔攒了很久买下的、白鸦并没有反对，在她差了一点点金额的时候还为她补齐了。
不过在帮她把书搬回去的第二天就买了巨大的能够屏蔽魔力的密码箱，让她不看的时候尽量把这些资料锁进去——
在她翻阅的时候、白鸦会经过书室提醒她一句就离开白狼坊——就像是躲着什么。
其实没有任何魔力附着的、所以她果然理解不了老大的情感。
但很奇怪的是、在希翻动的时候白鸦倒是没有刻意经过，也没有闪躲——
皮艾维尔的思路中很少会把事情解释为“巧合”，她可以任由直觉的存在，却并不认可纯粹的“巧合”——
一定是有原因的存在，一定有联系，是无数细碎的碎片堆积成了“巧合”的假象。
她无法从直觉的灵感的中推知希尔女王和希的的牵系、白鸦和希之间就更像是散漫无稽的猜疑——
尽管迷雾似乎越来越浓、但皮艾维尔却感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其实是在前进着的。
“对了、你知道老大之所以把白狼坊建在这，是在等着谁吗？”
“欸……？”希眨眨眼：“好像……听说过。”
“我在想、说不定白老大在等待的，就是『赛博坦塔瓦』的始作俑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