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
菲西卡啃咬手指跟吞食一样嘎吱嘎吱嚼个不停，看了看退缩的众人，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来源于他造成的恐惧与退缩。
信徒们一拥而上，试图惩戒这个破坏规则的恶徒。
菲西卡动都没动，径直朝他们走去。
神父藏在众人之后，一面宣扬着他的教义，一面把自己往后缩，菲西卡的身后跟着几个人，手持武器，浑身是血，肢体动作不仅僵硬且十分不协调。
“叛逆之徒！主会降下惩罚来惩戒你们这群恶徒！反抗者，下场只有一个！”
显然他是把那些跟菲西卡一起的人当做一伙的了。
不过倘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表情比之众人的惶恐丝毫不亚于他们，他们抖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主动向背叛的名号一步步迈进。
神父躲到了最里面，这下他被众人包围，看到前面不畏与精神亢奋的信徒，他得意的笑了。
本来，今日的投票依旧是按照既定好的规则，只要花钱和付出一点点寿命，就可以买通上帝，对可悲的世人降下宽恕，哪怕你的死票多于生票，上帝也会看在金灿灿的金币和虔诚献命的诚意上宽恕这等尚存价值之人一命的，一切都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直到这个恶徒……
漏网之鱼，早该除掉的！
神父裹紧自己的神袍，里面装着上帝的通行费以及众人通过工作领取的部分寿命。
他细细算了一下，这一个月领下来的寿命多了二十年，比之前翻了一倍。
这样子的话，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在权之塔上的地位更进一步了。
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了，贪婪透过遮蔽的袍子暴露，他没有注意周围人目光里的痛恶与怯然。
伴着一声声惨叫，神父下意识的以为那些恶徒已经在经受他们该有的惩罚了。
都去死吧，妨碍我的家伙们。
他这样想。
“神父，你知道吗？”
令人颤栗的低吟出现在他的耳边，神父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就见到一张阴沉沉的脸带着眼角的血丝，零距离地同他对视……
“啊——”他张着嘴巴，一口气没喘上来，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父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一把染血的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血……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我的、我的血……不、我的命！我的命！”
他失心疯地想要制止疯狂喷溅的血液，体内攒存的命元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速消逝着，如果就这样保持一个小时，他就真的会死，他辛辛苦苦积攒的寿命……正在被可耻的挥霍。
他不顾疼痛，死命压住自己的腹部，想要让那里停止血液的流出，结果他面前的菲西卡则丝毫不停下手中的屠刀，滋滋溅射的液体让他绝望，他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么一个疯子。
“我每个月，看着你这张脸都在想，如果哪天我可以撕烂它就好了。”
“从你剥夺我母亲的寿命换来我们家的生票开始，我就想这么做了。”
神父的肚子被捅了好几个窟窿，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唤自己的信徒，那群白痴为什么不来救他！为什么不拦住这个恶徒！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把你活埋了，你说仁慈的主会不会接纳你呢？”
神父被这死亡的威胁吓怕了，他急忙望向自己的信徒想喊些求援的话，结果，四方之内只余下诡静。
一双双灰色瞳孔，如同僵硬的木偶人，用怨念的浑浊眼珠，将他直勾勾地盯死。
“看来你的手段除了依靠这些人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还以为，你这个曾经令我敬畏害怕的家伙，有多么大的本事。”
菲西卡手指的骨头被他咬的咔咔作响，他似乎觉得很无趣，抬了抬手，一窝人一拥而上，拿起神父用来立威的武器，捅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这下，整个投票场上只剩下神父的哀嚎惨叫。
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毕竟，他身上有着那么多人的寿命。
从他的袍子里掉出来的金币袋子哗啦哗啦洒在地上，金币染上红色，神明也变得肮脏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说人群是被控制，倒不如说自发性更强了。
菲西卡在神父的金币袋掉落的瞬间解除了控制，但是……砍杀仍未停止。
身后的人们也发疯似地往前挤，每个人都想砍上一刀，神父的身体上，堆彻着无数人的命，其中就有他们的一份。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的仇恨都那么大，有些对金币的兴趣更大，他们不顾污血的脏杂，趁着人群注意集中在神父身上，悄悄捡起地上的金币，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平等之都的平等分配，结果却可以用金币换得不平等的待遇。
只有弱愚者，才会被极权者冠上平等的正义剥削。
菲西卡就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不说，直到神父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多余的生命力支撑他复原时，他才令众人停下。
这次没有控制。
敬畏者的中心与权利的天平在神父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倾转了。
“埋了吧。”
菲西卡面无表情地说。
“主！”
有人这样喊道。
“主！”
有人附和。
“主！”
声浪袭来，带来新替的交换。
众人狂乱，喊叫，砍杀，大家都是疯子，穷困潦倒的疯子，本来就不需要可怜。
平等之都的平等在此刻，彻底被撕的粉碎。
亦或者，只是把那层厚厚的皮血淋淋的撕了下来。
菲西卡没有理会众人的簇拥与敬仰，他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虽然……
可能已经晚了。
——————
“……”
遍地都是男人们的尸体，一些女孩子仍对着已经僵硬的尸首狠命地砸，另一些失去高光的缩在地上，双目无神，还有些自我了断的吊在天花板上……女孩子们的身体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她们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明显是人为撕扯造成的。选择自缢的女孩们，脸上都挂着释然的泪痕。菲西卡踏过一具又一具失去生命的肉体，并没有发现他想找的那个女孩。
“……”
他转身离开，脚下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的身后跟着一些人站在入口处，当他们看到房间内的光景时，虽然血腥可怕，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女孩们的身体上。
“如果你们想死的话……我不介意你们进去。”
冰寒之音震慑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们，他们纷纷退下。
“主，不把她们救出来吗？”
菲西卡没有说话，他走过一个准备上吊的女孩面前，两人对视了一眼。
女孩用痛恨的眼睛注视着门外的男人们，将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要遭受怎样丧心病狂的虐待，才会拥有直面死神的勇气。
幸好，总会有人想要活下来的。
只不过，要怎么才能治愈……这刻入灵魂的痛楚。
菲西卡内心里，忽然对主宰他人命运产生了无比的渴望。
与其被支配，不如……成为支配之人。
无法抹除的想法，烙入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