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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死的饿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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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面容浮肿,个个肚子却涨的同皮球那样圆,想来是因为长时间吃草和树皮,人的胃不能消化粗纤维,自然就没法获取植物所蕴含的能量,越吃越饿,越饿越想吃,周而复反,变成现在这样。

已经有人开始捂住肚子躺地上打滚,其他难民就跟没看见似的,深怕自己吃不到厨房里的存粮,继续往嘴里塞。再之后,艾丽娜推开门,所有人,无论男女,齐齐趴下用手指抠喉咙,可惜,他们的胃容纳太多生食,根本没法蠕动,除了干呕,想吐也吐不出来。

此等惨状,艾丽娜也是第一次见,她蹲下扶起离她最近的男人,仔细观察还有没有存活可能:男子嘴角渗血,双目赤红,痛苦令他五官扭曲至极富冲击力,舌头伸出唇外,一点点滴落馋人的哈喇子,又饿又撑的食欲将他反复推向地狱边缘。

胃应该是破了,按照前世医学,只能做手术,但异世界没有那个条件,艾丽娜无能为力。

她开始检查厨房内所有趴在地上的难民,基本都一个样,拼命挣扎,或许有什么不用口服就能减轻疼痛的药品,艾丽娜想起在树林里发现的朱红色植物,那东西她认识,还顺便采摘了几棵,当时闲的没事捣鼓出的玩意,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她来到二楼,取出发酵好的药品,一一摆放完毕,用火烧,将烟气灌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内的shenyin越来越低,直至完全安静。

痛苦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

门外母女四人已经将呕吐物舔舐干净,这种易消化的糊糊反而救了她们。

艾丽娜靠近四人,三个女儿很害怕,哆哆嗦嗦躲在母亲后面,而那位母亲站起身,面容憔悴,眼里歉意十足,欲言又止。

女人没说话,艾丽娜注意到对方一直在蠕动喉咙,可能是觉得吃糊糊很恶心,左手捂着下腹,右手护着自己的女儿。

“这位逃难的……额……夫人,您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女人掩饰着说:“没……没有……”

“是嘛,怎么不见您的丈夫?如果您的丈夫在,我可以介绍一份工作给他。”

“他……他在路上……死了……”

果然,这种事她能猜出个大概,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三个女儿也跟着哭,艾丽娜只能默默观望,她刚刚被人踢了一脚,肚子疼的厉害,也强忍下来,想休息得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女人停住悲伤,她先向艾丽娜道歉,说了句:“对不起。”

“您不用道歉,如果您的身体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介绍工作赚钱养家,怎么样?”

这栋木屋确实是艾丽娜的住所,不过她一个人屯不了那么多的粮食,厨房后面建有东家的大仓,如果女人愿意,她辞职交给对方就行。

“我……”女人纠结半天,并没答应,捂着下腹的左手从始至终都盖的紧紧的。

“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女人依旧在犹豫,护着三个女儿的右手却慢慢放下,她一咬牙,扑通跪地上,三个女儿也哭着跪,艾丽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脑门流汗。

“这可真是,您快起来。”

“不!”

女人倔强的跪下,艾丽娜无奈叹气:“您这又是何苦。”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可我的三个女儿,她们还小,继续跟我,恐怕会吃更多的苦,小姐,您心善,收了她们吧。”

三个女儿一听母亲要扔下她们,个个哭的更厉害,紧紧靠在母亲怀里,哑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嚎叫,艾丽娜实在受不了,倒不是她不愿意接济,但对于她个人来说,更希望看到家庭团圆这种好结局。

“您说您活不长,也得让我看看才知道。”

女人顿时收住声,略微疑惑的发问:“您是医师?”

“不是,略懂一点医学知识。”

“您真的能治好我?”

“进屋让我看看,可以吗?”

……

半个小时后。

艾丽娜只能摇头。

对方的问题,要放在前世,以现代医疗技术是能治愈的,可惜这里是异世界,没有条件制备相应的药剂。

女人同样叹气,带上恨意:“果然……没救吗……”

病因不是这位母亲造成,丈夫身死,母亲为了三个女儿活下去,在逃难的路中发生各种各样不可描述的故事,而那群难民敢主动抢艾丽娜管理的木屋,也因为看她不过是个女生好欺负而已。

当逃难的状况出现,也就代表那块土地已经不适合居住,生存都是个问题,森林法则的野性肯定会取代道德展示的文明,就算同类之间,性别上的弱者同样会遭受强者的霸占。

女人心如死灰,艾丽娜很清楚接下来这位母亲的身体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她能做的,只剩减轻对方疼痛,好让对方接下来的日子舒服些。

不过疑问与担心同样在她心里浮出,照理说比瑞特国王已经被教会把控,而且教会的部队限制住比瑞特王国对外界唯一交流地,那位教会使者也只用超发金币的方法做空北方以及除了王都外其他地区,再怎么粮食短缺集群逃难也应该涌进都城祈求救济,没理由连食物都跑城外抢。

她们所在位置,比瑞特王都城外正北大约十公里,厨房后面仓库存有白林村部分民家的麦粒与面粉,那些家庭没建烤炉,都把粮食弄到这统一做主食,也就是面包,艾丽娜从房东手里承接下这份工作,还有仓库管理。

房东不可能支付两份工资,她只能将工作转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位母亲,还不知怎么称呼。”

“阿贾妮娅。”

“那么阿贾妮娅夫人,会做面包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栋屋子就是用来做面包的烘焙坊,周边很多村民都来取面包,您愿不愿意接下我的工作?”

“可是你……”

艾丽娜摆手回应:“我得离开一段时间寻找药材。”

阿贾妮娅立刻来了精神:“难道我的病有救?”

“这个……有没有救总要试试,我也不敢保证。”

安慰的话说出,阿贾妮娅明白大半,她面前这位年轻的女生害怕自己寻短见,才故意抛出含糊的回答。

不过对方可怜自己愿意帮助,阿贾妮娅已经感激不尽了。

“谢谢!”身无分文的阿贾妮娅深深鞠躬。

艾丽娜回木屋简单收拾几下,背上行囊将母女四人请进屋。她说。

“走之前问您个问题,为什么要逃难呢?”

阿贾妮娅垂下脑袋,似乎很不愿意回想:“我们本是住在伯爵领地外的鲁达村,突然听说要打仗了,领主让我们往南跑,越快越好,就成现在这样。”

“打仗?”

“是的。”

奇怪,艾丽娜从没听说要打仗,王都内也没有消息传出,哪来的战争?

“您刚刚说你们住在伯爵领地外?什么意思?”

“北方最大的领主是柳德米拉小姐,鲁达村并不在她的领地范围内。”

“也就是说,鲁达村的位置处于两个贵族的领地交接处?那你们的领主是谁?”

“伯爵夫人克拉夫吉雅。”

“嗯……”艾丽娜并不认识,“沿途的村子和城镇都不接纳你们吗?”

“当地领主让我们去王都求救,但路太远了,还不肯发粮食。”

阿贾妮娅夫人回答的语气,有委屈,有恨意,说话期间时不时用手抚摸自己的女儿,估计是在想,为什么她什么错都没有,就要受如此大的灾祸。

艾丽娜看在眼里,心顿时沉下去半截,根据这位母亲的回答,她想现在就去一趟北方问问柳德米拉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阿贾妮娅夫人,您要是不嫌弃,住我的房间就好,床边抽屉里有药品,疼的受不了就吃一点,房东那边我会去说的。”

“谢谢!……谢谢!……”

“再见,夫人!”

“再见!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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