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
希伯来长老不可置信地拽了拽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又背起双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见了鬼喽！他们来干什么？找死？”
“这是专门给您的，”弗莉妲长老取出一封信，“是血源中的勒森魃系族。”
“勒森魃？”希伯来长老狐疑地接过信，对着信封反过来调过去端详着，“那些疯子中的保守派？”
信封整个是暗红色的，上面绘有精致的蔷薇花的纹理。泥印的封章上是银色的利剑与带荆棘的缠绕其上的黑蔷薇藤蔓及尖端绽开的深红色花朵的图案。
这是代表勒森魃系族的纹章。
“上面说的什么?”希伯来长老抓着信封的一角，很嫌弃地甩了甩。信封与空气碰撞，发出哗啦的轻响。
“是指定由您亲启的。”
“呵！”希伯来长老随手点在信笺的泥印上。
那封章发出一片稀碎的暗红色光芒，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咔”的一声，信封悄然打开了。
里面冒出一道道扭曲的红色线条。它们像长虫一样爬到空中，在空气中拼接组合，形成了几行龙语构成的文字：
｛尊敬的【虚空风暴】、伟大的极寒冻土巨龙一族的掌舵人、渊博岁月的长者、引领时代与未来的智者——希伯来·海茵伊瑟思长老亲启：
时光悠久，岁月长眠。鄙人突兀来函，如有冒昧，暨深感歉意。
听闻贵族即将举行幼儿洗礼大典，邀请列族，鄙人心生悦喜，故以此信聊以深表祝福与宏愿。
今两族交战日久，足以万年为计，双方均死伤惨重，血亲罹难，流血漂橹……鄙人忧虑万分，夜不能寐。
对于贵族在冲突中遭受的罹忧，鄙人只能深感遗憾。
族群兴旺繁盛，是鄙人最真切的本愿。当下之景状，人力匮乏，后代凋零。两族继续对抗下去，长此以往，最终只会导致毁灭。吾不忍心于此，想必长者亦然。
今值贵族节庆之日，鄙人谨代表血源勒森魃族系，真诚前来拜访，以期与长者商谈两族关系，与贵族重修旧好。
长者训诫，鄙人垂首静听。惟愿长者应允。
来信突兀，但也以此表明鄙人赤诚之心、急切之意。再上，如有冒昧，歉意斐然。静候长者的回音。
勒森魃家主，威廉·勒森魃敬上。
新约历一千零一纪、元年二月二十八日
｝
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希伯来长老沉思着，他的一双浓密的白眉毛几乎竖了起来。
“赶这个时间点……怪事！”他低声喃喃自语着，“马屁倒是拍得挺好！”
片刻之后，弗莉妲试探地问道：“希伯来长老？”
“啊，咋了？”
“我们要如何回复？”弗莉妲长老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端庄、知性、雍容的贵夫人形象，虽然年纪上比另两位长老小得多，但也涵养十足，轻易不会喜怒显于色。
但此刻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也现出了绷不住的愤怒和疑惑。
“我建议拒绝！”她冷声说道，“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反倒是他们主动提出重归旧好！哼，难道不是他们当初主动挑起战争的吗？”
“这太可疑了！我怀疑……”
“呵呵，丫头你以为拒绝，他们就不会来啦？”希伯来长老随手拈了一下手上的信封。犹如刮起了一阵风暴，信封连同那些冒出的红色线条，一起化为了粉芥，消失不见了。
“来者是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既然他们想来、想谈，那就让他们来、跟他们谈！”
“但是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别有目的？”
希伯来长老沉默了一会。
“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既然有意，这也算个好兆头！”他随后说道，又唏嘘了一下，“这场无端的厮杀也该结束了！”
“至少我们是接受和谈的。制造争端的不是我们，拒绝和平的由头也不该落在我们头上！”希伯来长老的脸上闪过晦暗之色，“他们既然有胆子来，那在老夫的地盘上，就翻不起什么浪！”
弗莉妲不无担忧的说道：“可是在洗礼当天，来观礼的客人难免会被族里的大家注意到，要是到时候群情激愤，可能会出什么乱子。”
“那就先通知下去，让小崽子们有个心理准备，都给老头子我把尾巴夹紧喽，谁要是在当天闹事……哼哼！”
“希伯来长老，那回信……”
“别那么多废话，就几个字：我希伯来，恭候大驾！”
“行了，丫头，赶紧去办吧，老头子我想静静。”
希伯来长老摆摆手，语气有些急躁。
“那长老，我就先告退了。”
弗莉妲对希伯来长老鞠躬致意，然后从圣殿的大门退了出去。
前厅里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只剩下希伯来长老一个人。除了大门之外的另三面，分别有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上矗立着看不清面容的雕塑神像。
希伯来长老在前厅广阔的大理石地面上绕了几圈，思索着什么，眉头一直紧蹙着，还时不时顺上一把飘乎乎的长白胡子。
存在还是灭亡，对于灵源种来说，从来是个没必要考虑的问题。
但时至今日，与往昔不同。能最终毁灭灵源种一个种族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
生育，这是个天大的问题！没有后代的延续，再强大的个体，随着时光的流淌，也会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想生，根本就生不来。
在三千年之前的岁月里，希伯来长老记得，那时候族群里大概有六十多号人。一对巨龙夫妻，撑死了一生繁育两胎；一胎顶天了也就最多孵出两只小幼龙，就跟凯尔特家的那对双胞胎一样。
这样的生育率，尽管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但勉勉强强能够维持族群人数稳定，恒定在六十多人上下。
但三千年前那场大混战过后，族群的人数一下子被勾掉了一半，战争期间还遗失了不少刚孵下来的龙蛋。此间没人管的幼龙也出了不少问题。
比如亚伯小子找了三千年还没找到的他的孩子。当然，这算是大战开始前的事了。
还比如蜜雪儿那个傻丫头，在老头子我还有大部分族人外出征战的时候，稀里糊涂的跑下山去。
当然，那丫头也可能是因为受排挤……都是老头子我的错啊！
总之，今年一下子增添了五只小幼龙，倒是族群有记载以来的新记录。但一只公的，四只母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