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遵循严格的一夫一妻的习俗。这里有风气氛围和文化的观念在影响着,参照人类世界来说,某个人出格乱搞,是要被全族人指着脊梁骨乱骂的。
在希伯来长老年轻的那个时代,甚至还设置过剐龙台,专门惩治那些玷污血脉的败类……
不过在希伯来强了那么亿点点后,他把当时那些顽固糊涂的长老们揍了一顿后,顺带也把那个台子给砸了。
即使有形的东西消亡了,无形的观念和刻板印象还在束缚着族人们,比如对混血种的厌恶和反感,比如对与外族通婚的族人的厌恶和反感。
很不济的是,在他们眼中,蜜雪儿这两条都占全了,还是个丢掉族群荣耀之上的桂冠——龙角——的断角龙!
实际上都是自古以来的观念和低到突破地平线直达海沟的生育率逼的!
血脉里印刻着的对种族延续下去的渴望,一定程度上驱使着他们的态度和行为。
无可厚非!
大可以这么计算一下:巨龙从出生到成年需要大概二到三千年,进而具备初步的繁育后代的能力,排除一些晚婚啊、懈怠啊、没有看对眼儿的龙啊、又或者是其他某些原因,再加上龙妈妈怀孕的一百多年和龙蛋孵化的三百年,这么加起来,巨龙生育后代的平均周期大约为六千年左右。
现在的形势是,目前整个族群有三十多条巨龙,其中包括一只公幼龙和四只母幼龙。保守估计在六千年后,可能只会出现一个新生儿。
而在两三万年之后,按照巨龙的一般寿命,这三十多条巨龙几乎也就全都躺进龙眠谷睡觉啦!
到此为止,按照一般预测,整个族群剩下的也就只剩个位数的族人。
如此,要是再过个两三万年,可能族里的所有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就都会在龙眠谷团聚啦,也没必要为谁奉献了或是守护什么了。后代都没了,一个族群可以心安理地实现真正的长眠。
当然避免族群衰退、凋零乃至灭亡的结局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其一就是找其他灵源种通婚杂交,互通有无呗!
但这种方法且不说传统观念上的阻碍,混血种通常会出现强烈的血脉冲突。尤其是在突破五阶、达到六阶的过程中,危险程度就相当于在身体里塞满了烈性炸弹,魔力作为火种的话,基本上一点就炸!
其二就是开启龙冢——龙眠谷的隐秘之地。通过生命能量的灌输,让不再具备繁育后代能力的成年巨龙,重新获得繁衍后代的能力。
这是个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时代。
这不仅是巨龙一个种族面临的严峻问题,而是整个世界灵源种普遍存在的问题。
三千年前,巨龙和血源死磕的结果,不仅巨龙难受,血源的处境更是糟糕。尔后虽然没有更大规模的冲突,但你打我一拳,我吐你一口痰的操作在双方的互动过程中屡见不鲜。
对各自的称呼基本上都穷尽了的双方语言中低俗、污秽的词语。
暗杀、洗脑策反、派探子、猎杀幼种、屠灭各自庇护的低等种族……
搞得两边基本上没有好日子过,尤其是对自家幼崽的保护,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反正双方的下限都低到了极致,升华成了一种为了各自血亲、妻子儿女复仇的荣光。
场面是越搅合越混,再加上其他灵源种的参与和从中作梗、进一步的怂恿与煽动、双方的关系拧成了死疙瘩。
以普遍理性而论,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样下去双方早晚都会走向穷途末路,都会想方设法改善关系,但……
但架不住被血源们称为“尊上”的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不惜任何代价,铁了心要将极寒冻土这群臭虫消灭干净,已经到了癫狂疯魔的程度。
更不要说血源中对那位“尊上”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的梵卓系族。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此时血源勒森魃系族的来信的举动及表明的来意既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荒唐绝伦,又仿佛是理所应当、自然合理的。
“改善关系?”希伯来长老语气讥讽地自言自语着,“就凭一个勒森魃系族,可代表不了整锅烂肉!”
他的目光注视在右手边高高祭台上那具垂下奶白色秀发的神像上,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同时嘴里嘀嘀咕咕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最近族里族外的烦心事儿,继续自言自语着,又好像是在与别人对话。
其中最烦心的还是族群的繁衍问题。
除了在这个关键的日子里,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让人头疼,而且近来族里对开启龙冢的呼声越来越高。
但那玩意儿……
“切!”希伯来长老抄起手,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老啦,老啦,爱咋着咋着吧!”
“看好雪儿丫头就行了,其他的,就踢给亚伯那个臭小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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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闯进极寒冻土的“妖魔鬼怪”已经在极寒冻土这个群山环绕、冰天冻地、狂风暴雪、幽深晦暗的山底沟壑中转悠了两天了。
除了要应付劈头盖脸的风雪的吹打、在表面坑洼不平还残留厚实积雪的沟谷中行进,还要时刻注意着身上火裘罩的光芒是否有所削减,以及时添加魔石供应能源消耗。
随着向极寒冻土内部的逐渐深入,火裘罩消耗魔石的速率以接近指数级别的增长速度增加着。
时缓时急的、穿过沟壑间冰岩的缝隙、与积雪和突出的岩石摩擦发出的凄厉的风的哭嚎,像是黑暗中嗜血食脑的妖魔女魅的惨叫,萦绕在这群人的脚边、胸膛上、背后……最后捅进他们的耳朵里。
前方黑暗的山沟沟里,泛着惨白雪色的微光,似乎总有什么诡异的存在,似乎在张着血盆大口,瞪着与灰暗融为一体的眼瞳,等待着这些人不经意的瞬间……
这些人的状态确实不太好,除了……
精神上的折磨、身体上的疲劳以外,生理上也存在各种麻烦。
休息、饮食、方便……在这个冰雪的山谷中,身体的肌肤绝对不能离开火裘罩的包裹范围,暴露在风雪中。
能解决的尽量解决,不能解决的也得解决。反正各人都有自己的办法。
这个临时拼凑成的队伍,一波一波的,刻意保持着距离,都在互相警惕着对方。
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那位三皇子欧莱殿下以及他的大剑护卫。他手里拿着一张颇为陈旧的羊皮纸,在前面引路。
后面间隔七八米跟着弗罗萨主教和搀扶着他、裹在黑袍里的娇小身影。
这位主教先生的模样真是狼狈极了,再也没有进来之前的趾高气扬。他的脸色像霜打了的蔫皮茄子,脚步蹒跚,之前颇为富态的体型两天过后就跟扎漏气的轮胎一样了。
他往昔崇拜颂扬的神术在这个地方,没了一点用处。
他带着惊怒和怨恨的神色盯着前面带路的身影,又以同样的目光瞥了瞥几乎与自己并肩而行,但仍间隔五六米的那个干瘪瘪的老头。
巫妖老头一条手臂空荡荡的,只有随风飘起的袖子。
刚进入极寒冻土的时候,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双眼放光,对着一些裸露的岩石和冰晶,到处摸来摸去,忘乎所以地把手伸出了火裘罩的外面。
那只如僵尸一般、黑乎乎的包皮手骨伸出的一瞬间,就结满了冰霜。
冰蓝色的冰晶毫无征兆地出现并包裹住了手伸出来的部分,厉风吹过,冰晶随即破碎成粉末,飘洒进地上的雪堆里。
手臂没了!幸好他及时用火裘罩罩住了手臂连接肩膀的部分,那蓝色的冰晶才没有蔓延进他的身体里。
巫妖老头并不在意,仿佛损失了一条手臂如同掉了一根头发一样简单和无所谓,还嘿嘿笑着说:“不愧是极寒冻土的风雪诅咒,真是名不虚传!”
一旁的的弗罗萨主教先生,看到了这一幕,低声暗骂了几句“疯子!”
之后巫妖老头用那只剩下的手和那张同样衰老丑陋、散发着腐败臭味的嘴,尝试着调动他知道的魔法、咒文或是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法门。
无一例外的,魔力在离开他的身体几公分后的距离后,急速衰减,很快就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吞噬了一样。
一路上他一直在用魔力或是其他方式,保持着像是研究什么课题似的热情,孜孜不倦地探究着这个诡异的现象。
魔力无法离体使用,炼金道具失灵,还有那侵蚀血肉的冰蓝色的冰晶……
所有这些都被有幸从极寒冻土活着回来的人,称之为恐怖的风雪诅咒!
那三个鬼鬼祟祟的黑斗篷,则不远不近地掉在最后面,小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真理指引!到那个区域了没?”
“真理指引!还没!”
“真理指引!晕纹渊石的波动不大。”
“那找到节点了吗?”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