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托克千塔城,位于北极圈空间夹缝的倒悬之城,也是圣礼小教会真正的总部。
其构造之精妙,历史之久远,绝非人力所能为。
其最早的开拓者据说是一群来自于北优罗巴的诺德海盗——在人们印象里,诺德海盗就是一群穿着毛皮甲,头戴角盔,挥舞着战斧从寒冷的北方南下,沿着海岸线烧杀抢掠的野蛮人。
当然,这也没错,北优罗巴恶劣的环境与连年的战乱使得诺德人不得不建造龙船,成为臭名昭著的海盗。
但不能忘记诺德海盗同样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一批航海家与冒险家。这些勇悍的北方汉子并不畏惧严寒与风暴,在优罗巴诸国都满足于自己的一方土地时,他们的足迹却已经遍布了整个世界。
北到极圈,西至文兰,东及里海……
但因为人口的有限与社会的落后,诺德海盗们无法治理那些更富饶更文明的土地,只能是作为过客匆匆行过。
而对于优罗巴的正教世界来说,这群野蛮人无疑是魔鬼手中的利刃。
他们成群结队地神出鬼没,不加任何警告就侵入一个国家的水域,甚至溯河而上,在陆地中建造据点,袭击商队。
优罗巴的君主们已经习惯了正教骑士间公正荣誉的战争,对于海军也并不注重,因此这些海盗们得以畅通无阻地侵扰不列颠王国和查理曼帝国的海岸线。
但随着诺德海盗与查理曼帝国的战事激化,西优罗巴的经济文化也不可避免地传入北优罗巴,诺德渐渐走向开化与文明,诺德人的统治者不再需要混乱血腥的劫掠活动,而是平稳安定的农耕畜牧。
查理曼帝国分裂出的法兰克王国的君主“昏庸者”查理三世更是与诺德首领罗洛联姻,封其为诺德公爵,并且罗洛发誓加入正教,成为正教徒。
罗洛的联盟加速了诺德人的西化,在其继承者的统治下,诺德被统一为王国,越来越多诺德人信仰正教。
诺德王国的战争没有结束,但取代海盗的是王室军队——同样骁勇,同样善战。
但这些北方战士已不足为惧。
因为他们的思想早已被同化。
在罗洛被封为公爵的一百五十年后,诺德国王奥拉夫被正教教皇封为北优罗巴、诺德及诺德人的合法统治者,北境的至高王。
奥拉夫王的加冕意味着诺德王国正式加入正教世界。从此诺德人摒弃了自己的语言,开始使用拉丁语,逐渐变得像是真正的西优罗巴人。
经过了长达千年的岁月,正教在整个北优罗巴取得了近乎完全的胜利。诺德人正在信奉着曾在他们屠刀下哀嚎的修士所传播的宗教。
诺德海盗的龙船与铁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一度是优罗巴正教世界挥之不去的梦魇,但他们却输在贫瘠的思想与对财富的贪婪上。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最早发现拉拉托克的是一群诺德冒险者,他们驾驶着船队试图跨过大洋,寻找传说中的森林之地“文兰”。
但他们遭遇了激烈的暴风雨与海啸,混乱中,冒险者们失去了方向,在狂风的推动下,他们误入了恶劣的极圈。
这一去,就是一年的沓无音讯。
就当众人以为这群鲁莽的冒险者已经葬身于海底时,他们竟然迎着朝阳回到了港口。
出海时有二十三个人,回来的只有七个人。
这是奇迹,众人连忙安置好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并询问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这些幸存者们身体虽无大碍,但精神却诡异的癫狂,一惊一乍,每有一点大声的响动,就会害怕地浑身颤抖。
在人们的安抚与询问下,活下来的船长终于颤抖着透露了他们的遭遇。
他们的确遭遇了暴风雨和海啸,误入了寒冷的北极圈。
这是必死的局面,船上缺乏食物与淡水,不断有船员因为饥渴而死去,在最危险的关头,他们甚至只能靠吃同伴的尸体来维持生命。
但船上能吃的一切终究还是吃光了,又饿又渴的冒险者们如同是死鱼一般躺在甲板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是不光荣的死法,在诺德人的信仰里,只有战斗而死的勇士才可以升上光荣的英灵殿,像这样的死法,太憋屈了。
可事情迎来了转机,他们乘坐的船被一头杀人鲸所推动,船员们恍恍惚惚间,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城市的脚边。
眼前黑色的石塔磅礴大气,长桥连接着高塔,越是中心,石塔就越是高耸。
如神迹般的城市震惊了迷途的冒险者们,他们惊讶地抬头打量着,发现了更令他们惊怖的景象——海水悬浮在他们的头顶,如同是天空一般,庞大的冰山则组成了云。
这荒诞的景象令冒险者们恐惧,但他们无路可走了,若是进入这座城市,说不定还有活路。
冒险者们踏入了这座倒悬在世界极点的无人古城,那里的气温远比外界温暖,还生长着一些从未见过的发光植物,其果实甘甜,富含汁水。
冒险者们在里面居住了一个月,在此期间他们只是蜗居于城市的一角,努力地搜寻物资来修补船只。
但资源是有限的,为了找到更多的材料,他们冒险深入城市,并在那里遭遇了……
船长的口述到此为止,他一讲到这个地方,就会恐惧地大叫,仿佛看到了可怕的怪物一般。
人们也并没有多在意,他们将这段荒诞的经历视为人濒死的幻觉,很快就抛到脑后,成为酒后的谈资。
只有少数的记载遗留了下来,并且幸运地没有在战乱中遗失。
在一百年后,正教的势力蔓延到诺德王国,教会派来的调查者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份有意思的记载。
如果言语属实,那么就说明在北极圈内存在着一座古老的城市——很可能是希柏里亚文明的造物。
希柏里亚文明是远古时期位于北极圈附近的大陆文明群,距今约有一百多万年,被冰川纪的严寒所毁灭,因其地理位置,又被称为终北大陆。
对于表学界来说,希柏里亚文明是一个轻松的笑谈,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人类不是这个古老行星上唯一的智慧文明,但由于极圈的考察过于困难,迄今为止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希柏里亚文明并没有得到学术界的承认。
对于里学界来说,希柏里亚文明是一个切实存在过的古文明。
在遥远的过去,地球的北方还不是现在这般恶劣寒冷,覆盖着无穷无尽的冰雪。
那时的北方有一片富饶广袤的大陆,处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还居住着古老的众神。
大陆孕育出了先进发达的魔法文明群,被称之为希柏里亚。
希柏里亚人信奉着惰神[撒托古亚],一尊位于深渊[恩凯],形似蟾蜍的异星古神;以及麋鹿女神[伊思伽尔]。
值得一提的是,麋鹿女神[伊思伽尔]很可能与古苏美鲁文明所信仰的提灯冥神[埃列什基伽乐]是同一者,只是名称略有不同。
而这位女神早已离开地表,与其他地球旧神共同居住于传说里的[幻梦境]之中,接受着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庇护。
根据里学界考古研究,希柏里亚文明毁灭于古神 冷焰[阿弗姆·扎]所带来的第四次大冰期,而同时期的其他文明也被这场寒灾波及,走向衰弱。
对于希柏里亚文明圈的研究是里学界重要的课题,教会也对其遗产倍感兴趣,因此在搜查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着手对极圈的探索了。
在如今,人类都难以大规模地探索北极,更不要说那时的社会。
但教会斥以巨资,开辟了直达极圈的地脉航线,用当年还不成熟的[潜行]技术运送科考队进入北极。
经过数年的考察,教会的神职者们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隐藏于夹缝中的倒悬之城。
因其高塔林立的建筑特征,他们以千腕海魔拉拉托克来为这座城市命名。
在经过物理和魔法层面上的清理后,教会决定以拉拉托克作为隐藏据点,秘密地在极圈进行对希柏里亚文明的研究。
这一批学者,后被称为圣歌班。
而随后便是亚当之约的签署,世界被划分为表里两侧,管理里世界的圣礼小教会也应运而生。
小教会的前身正是圣歌班,他们在拉拉托克下方的冰川建造拉卡夏城,使其渐渐成为里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型聚落。
世人只识拉卡夏,却不知有拉拉托克。
在今天,拉拉托克仍是小教会隐藏起来的核心据点,秘密进行着各类非人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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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托克中央圣所,第零号厅。
环形的大殿内,研究员们在黄铜的机械面前手指飞快地跃动,助手们手抱实验单,匆匆地穿行着。
“真是残酷的景象啊……明明看上去就是个小女孩呢。”
格曼倚靠在中心巨井的栏杆上,表情像是去参观动物园一般,感叹地说道。
在弥漫着水银和液氮的深井里,依稀能看到底端趴卧着的小女孩。
她白色的长发像是蛛丝一般连结在井底,织成了大网,小女孩就静静睡在蛛网的中心。
浑身都是血痂与奇怪的结块。
“只是为了争取人类同情心而变化成的姿态……不觉得可笑吗?堂堂的宇宙之女[伊碧塔丝],竟然要去迎合渺小的凡人。”
站在他身边的劳伦斯主教平淡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来看……不过祂的情况好像不太妙?”
格曼耸耸肩,直起身子。
“何止是不太妙,简直是生龙活虎……祂已经要进入生长期了,不断缩短的暴动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打算怎么处理?”
格曼问道。
“加快研究的进度,争取把剩下的实验做完,然后清除掉……虽然有些不舍,毕竟祂是人类目前唯一捕捉到的活体上位胚胎……但分别是迟早的事情,祂也陪伴我们够久了。”
劳伦斯语气冰冷。
“反正不关我事,随你们怎么干……说起来,圣都那边的情况如何?”
格曼懒洋洋地问道。
“教宗和我谈了一些事情……还有枢机会……事态正在恶化。”
“恶化?”
“是的,要打仗了,格曼……基辅帝国与共治国在边境问题上的冲突愈发激烈,该隐血族与教会的关系也趋于冰冷……教宗的野心在膨胀,枢机会同样期望着在战争中收获财富……优罗巴已经和平的太久了,所有人都期望着一场战争。”
劳伦斯幽幽道。
“他们现在的目光又投到了小教会上面……试图用小教会的力量去充实他们的武器库……真希望那些大人物们只把野心局限在自己的权力场,而不是伸到科研上来。”
“他们只想要脚下的利益,却忽视了人类一直仰望着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