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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雪,今安在?
当那雪落下时,时间依旧彳亍
当寒冬涌向我,我深陷悲伤中
孤单的广场没有真理
寂静的天地不见色彩
哦,我的主人
请你怜惜我吧
我多么的不幸
虚伪的人群,无端的猜疑
黄泉的冥火,九天的炽焰
命运开始转动
染黑的圣袍,似血泪嘲笑我的无力
憎恶、厌恶、背叛汇成的火焰
深渊、黑暗、嗤笑终结了轮回
一位身陷绝望的圣女
降祸虚伪的埃尔帕索
呼救声唤来月神
她全力庇护城内的人
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她向她高呼
“请你住手”
埃尔帕索没有沦落,但已大半损毁
圣女的绝望,月神的希望
彼此间横亘着阴暗的成见
看到的是对方的过错,致命的缺陷
*
独白(圣女):
你去那、我在那?
我曾是那追逐月光的皎白之影
“你欺骗了我”
夜永远没有结局,月只会融入黑暗
我已选择了一条,只属于我的道路
这首歌,只最后诀别而咏
是否
你还记得曾经的那个姑娘
去年雪,今安在
孤单至极
我只得眺望摇曳的月影
*
唱完这首歌,嘉尔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的鲜血也直往喉咙上涌,满脸涨红,而泪水缺突然枯竭了;泪珠挂在面颊上很快就干掉,犹如灼热的光线照到了水滴一样。
她不禁想到了曾经瑰洱殿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首民谣是殿下最喜欢的一首。
而这首歌有一首故事,不长不短。
黑夜一直都是圣女最喜欢的时段。从小就是,儿时的她经常沿着古道穿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踏过布满冰雪的森林,来到埃尔帕索城外的山顶,看着月亮在繁星的海洋中穿梭。
她来到了山脚,抬头望向森林树冠之外的天空,紫色的眼眸搜索着银月的踪影,但只看见墨色的天空和潜藏在树杈与乌云后面朦胧的光晕。
树林越走越密,漆黑的树干上布满了苔癣与冻霜,树杈犹如扭曲的手臂,指向四面八方,森林中起雾了,月色破不了迷茫,她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只有一野草荆棘和寒冷薄霜陪伴着她。
夜风拂动着树叶飒飒作响,荆棘在她洁白的圣袍上刮擦,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一段回忆从她心里激起。
一段回忆,清晰的回忆。但她却觉得这一切都很模糊,如同一个虚假的美梦。
常有这种情况,人们习惯将自己记忆里的一些事按自己的想象加以修饰,虚假变为真实,真实变为梦幻,梦幻不切实际。
模模糊糊的残影让她稍显迷茫。
当她再次睁开眼,雪夜里橘色的亮光与面前这座迷雾森林相互重叠。
她看到的是相同的树木,但是却来自不同的时间,回忆景象中的自己还很年幼,胆怯无比,笨手笨脚,当然,这座森林也不似现在这般,寂寥、阴森。
她生在修道院,从未见过自己的亲人。只知道自己的亲人将她抛弃,修道院里只有繁琐的礼仪,乏味的经文。院长虽然关心她们,可批评起人来,不留情面。
在这些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她找到了一处好地方,就是这片森林,金银花和茉莉花的香味可以抚平任何伤口,橘色的灯光和她经历过的曾经一样真实。
“谢谢你。”她低声说道,继续沿着布满荆棘的荒凉古道在回忆的残影里前行。
圣女的脚趾踢到了树根上拌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她接着黯淡的火光低头看了一眼树根,灰色的、快要枯死了。随后她爬上了布满冰雪的半山腰,又经过了结冰的湖泊,穿过山间飞舞的冰雪,绕过了蜿蜒曲折的险峰,最后她来到了顶峰。
圣女在抵达顶峰之前,刺骨的寒冻贯彻她的全身,尽管多年以前她就非常熟悉了这种感受,但这寒冷依旧疼痛——不过她现在学会迎着疼痛,并借助它专注、摒弃杂念。
虽然…最近这份疼痛让人稍感麻木。
她将凝视的目光从惶惶不安的峡谷移到了繁星点点、熠熠生辉的天空,天空是墨色的,月亮还未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来自外界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弱。
一缕纯粹由魔法行成的光芒开始浮现,它在圣女的召唤下应迹而生,圣女屏住了呼吸,让光芒继续通过她的双臂引导魔力,顶峰出现了点点亮光,温暖的曙光从她的头顶向四周蔓延。
当曙光快要冲破穹顶时,她全身开始不自觉的战栗,冰雪传来了熟悉的刺骨寒冷,圣女终止了自己的魔法。圣女感到四周的曙光出现了一阵缓慢的、冰冷的脉动,就像冬季的一股寒风。
她叹了一口气,曙光在黑暗的夜空犹如将要熄灭的焰火。
光芒只在黑暗中逗留了一瞬,随后它就被悦动的深渊吞噬,它似乎存在过,也似乎从未存在过。
她不知道在顶峰呆了多久,她的皮肤一阵酥麻,一种燥热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早已知道,聆听凡世的祈祷是一件混乱而又痛苦的事,数亿信徒的贪嗔痴狂需要她一件一件的悉心倾听。
这个世界,有暗,才能有光。
她瘫坐在山巅,漠然的嗤笑。
她在想,每个人都是这样,光鲜的外表背后潜藏着丑恶的内心,作呕的欲望让人厌倦。
圣女体内的魔力开始流淌,她脑海内充满了遥远时代的不灭憎恨,恶毒的贪欲,冠冕堂皇的义正言辞……
圣女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这些丑恶的欲望侵入自己的脑海,突然一瞬,她的呼吸加重,下一瞬,又是无尽的贪欲袭来,无与伦比的疼痛袭来。
她蜷缩在地,白皙的手一点一点攥成了一天,指甲深入掌心,殷红的血丝在黑暗中无人怜。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万千世界就像是一团怪兽,撕咬着她的血肉,啃食她的骨髓,一点一点蚕食,不见魇足。
每一夜都是这样。她在黑暗之中绝望沉浮,才换取这个世界的光明磊落。
多可笑。
良久少女轻柔的嗤笑了一声,白皙的带着淡淡的漠然,紫色的瞳孔夹杂丝丝腥红。
“骗子。”
少女的牙齿几乎咬出血来,绝望充斥着紫色的瞳孔。
瞳孔微缩,一缕自嘲,天亮了,她的神明还未出现。
圣女抬头看向天空,渐渐升起的太阳已经落在了松树覆盖的林海,埃尔帕索四周那些圆形或尖形的山头烘托出了朝霞独有的色彩。
圣女想到了神明说过的话语,便踮起脚尖,往稍远处望去,目光中的绝望与阴冷略微稍减。
“神明。你要听我说,我在远方看见了什么吗?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苍穹,哪儿仅有灰色,是的…没错,就是灰色的,纯黑中掺杂点点惨白。可不待我多看时,远方的天却又变黑了。”
她低头继续呢喃,似在回答多年前的问题,也似在自言自语。
“我还看到,那一尘不染、深邃的穹顶年复一年地等待着,等待着曙光的到来,只是我隔着一层迷雾在看,因而看的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