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先开了口,她用温和的声音说:“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俩都不能再相见了,倘若我想要和你谈一谈佐西马院长的事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马上就要回到修道院,忙于琐事;而我今年其余的时间也很忙,我同我的兄妹们要去调查即将苏醒的魇魔。我想要更加清楚的了解,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因此,如果你……”
她稍稍做了停顿,说的更加缓慢了:“如果你还像以前那般信任我,我希望你跟我谈谈,比那天在那座荒废的庭院里谈的更加具体一些…对于佐西马院长的死,你究竟想到了什么?还有历代圣女的神秘失踪,你调查到了什么程度。”
圣女望着凄清的原野,静静地听,不说什么。
月神接着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想要知道,你是否因恐惧和迷茫,因而使自己受到了约束?”
时间静默了,圣女低着头沉默着。
“没有。”她几乎是耳语般的说道,倘若不仔细聆听,根本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亲爱的神明,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我没有约束自己,但我是受到制约的。”
“我不明白…”月神打断了她的话,出人意料的笑了起来。“我的孩子,在我的记忆里你可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人。”她又轻轻抓住她的手臂。“你说,佐西马院长的灵魂在神庭过得如何呢?你觉得会是怎样?”
“我不知道,我的神明。这取决于你们,因为你是我们的……算了。神明大人,你就别戏弄我了。你瞧,有些流传的传说颇为怪异:上帝的儿子在十字架上钉死以后,他离开十字架就直接到了地狱,把那里受折磨的罪人释放了。地狱为今后再也没有罪人承受即得的罪行而唉声叹气。那时他便对地狱说:"别唉声叹气,地狱。因为从现在起,所有的生物,所有的人,贫穷的、富贵的;美丽的、丑陋的,都会排队上你这来,你这里一定会挤满了人,同过去一样,直到我下次再来。"这是真的吗?还是流言蜚语……”
“这是民间神话。”她说。但她清楚,这并非空穴来风。
“是的。我知道这是民间神话,而且很清楚,我还知道地狱是为那些恶人准备的。可是,我们周遭的生活难道就的是真实的吗?所有的蜚语不可能空穴来风。”
圣女接着说:“我的神明,请问你能够原谅我吗?”
“我不明白。”她说。“你要我原谅您什么,你又没有做过背离信仰的事。”
“不!我指的并非这个。”圣女说,同时她似乎茫然的扭头看了她一眼。“罢了。誓言有什么用?发誓约束不了任何东西,如果对一件事有了某种体会,那就被它约束住了;如果没有那种体会,那我们怎么都不会被它束缚。”
“那么,我刚刚说的那些事,你对那些事的认识是否已经到了不可改变的地步?我的孩子,你对它们否有过深思熟虑。”
圣女抬起头,紫色的眼眸直盯着月神的眼睛。
“我的神明,你刚刚问我是否信任你。我会回答:一如既往。那您能不能也尝试信任我呢?说实在的,如果有什么话该对你讲,我自然会将。可这些事跟您说了一点用处也没有,那天清晨我们的谈话,我没有忘记,而且我会永远的记在心里。但是有些事需要我们自己去解决。”
月神弯腰从花丛里拾起败落的花朵,放在指尖,轻吹一口气,红色、白色的花瓣在半空中荡漾,在忘却短暂的沉重后,花瓣跌落下来,融入了厚重的泥土。
“亲爱的。你说的很对,的确。这些事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话说多了也没有太多意思,该回去了。”她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同时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声调,好像苏醒后发出的一声叹息。
“不过。”她扭头看向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希望你时时刻刻记住这句话:你一定要走自己的路,追随自己所见的光芒。”
圣女听到这句话仿佛痉挛似的翕动了嘴唇,咬了咬舌尖。
“我会将我知道全部秘密告诉你的。”圣女悄悄地说。“我原想以后再说,可是离开了你我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决定吗?你是我的信仰,我的一切。虽说佐西马院长他是我的神父,但你是我们的神明,或许只有你的决定才算数,也许你才是最高明的人。你瞧,我的这个秘密涉及到了很多东西——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因而我才一直迷茫痛苦,等着你来抚平伤口。但是现在做决定的话还为时过早,因为还要等我心中的恐惧扩散,等到审判来临时,你再来决定我的命运吧。现在你别决定;现在我要告诉你,请您仔细聆听,我向你透露的并非全部情况,我只告诉你总得思想,不谈细节,请您别做。即不要提问,也不要回答,日后也请将我即将说出的话语忘却,同意吗?”
圣女仿佛发狂般的吐出了这些话。她双手抓住了月神的肩膀,用狂热的目光一个劲的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的神明,你同意吗?”她用祈求的口吻第二次问道。
月神异常惊愕的听着,她大为震惊。
“我只说一句话。”她说。“当你做了正确的事,人们就不会确定你有没有做过了。”
……
她们俩拥抱在了一起,互相吻了一下。
“走吧。”月神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明年的这个时候对你来说是个可怕的、重大的日子:上帝的裁决就要降临在你身上…我希望…你能够摆脱迷茫。”
“不!问题不在这儿。”圣女激烈的打断了她的话,她激动的走到了月神的跟前,突然吻了吻她,圣女的双目闪闪发光。
“他是无法理解的。”她开始说,不难看出,她正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可是你,你都会明白的,因此我才渴望见到你。你要知道,我早就想在埃尔帕索的山巅把我的一切想法向你和盘托出,但是最重要的秘密我一直没有说:因为好像时候还没有到,现在我终于等到了这最后的时刻,终于将一切说了出来。”
她的唇角上勉强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圣女笑着继续说。
“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我的神明。我从未像现在这般痛快过,就在这里,这广阔无垠的草原里,对于某些东西我心中产生了未知的渴望。他是理解不了的,但我一直在等你的到来。痛苦算的了什么?即使有无穷无尽的痛苦,我也不怕了,以前怕,现在不怕了。你要知道,忏悔时我不愿回答问题……看来,我现在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战胜一切迷茫,以便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我是我!在尘世间的浮沉中我存在,精神上的痛苦令我迷茫,但我是我。我坐在修道院里苦修,但我存在,我能看见月光,即使看不清月亮,那我也是知道她是存在的。”
月神似乎打了一个踉跄,她感觉到,事情好像朝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别说了,我们回去吧。”她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