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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幕:黑曜剑下的血色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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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悲鸣、怒骂。

铁蹄敲打地面。

军刀劈开血肉。

零零散散的枪声和接连不断的爆裂声。

由恐惧与绝望交织而成的混乱协奏曲将沃兹华斯从酣睡中惊醒,他想出去一探究竟,正好迎上不顾警卫兵的阻拦,径直闯入帐内的部下。

对方是负责统率梅费尔特师团的师团长,属于沃兹华斯这一派系的人,顺带一提,共和国外籍军团的士兵来自“盟国”,但高阶指挥官一律是由海萨姆斯人担任的。

从帐外隐约传来的喧闹以及部下慌张的神色,很容易料想发生了什么,但从部下被硝烟染黑的脸以及他激烈的喘息来看,似乎有点严重,好像已经到了连他这种高阶军官都要变得如此狼狈的地步了。

他第一时间的猜想是如此的,然而心中仅存的侥幸和感性让他无法接受理性上的判断。

“阁下,大事不妙……”

“有敌袭是吧?那你到我这来干什么?还不快去阻止反击啊!难道还要等着我下令反击你们才知道怎么做?!”

年轻的将官大声地斥责起部下,激动的声音中夹杂着的情感却并非真的恼怒,而是慌乱和畏惧。

不过这样的斥责声多少也让这位部下找回了一点冷静,他试着用两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随后郑重地向沃兹华斯敬了一礼,表情庄重地缓缓说道:

“……不,下官是来护送阁下逃离这里的,我军已经彻底地败了,敌军攻到这里来也是时间问题……勤务兵,帮助阁下更衣!”

“你说什么?!”

“我军已经败了。据闻,似乎有一支强大的敌军渗透进了营地杀人放火,并暗杀了大量下级军官和传令兵,将我军的指挥系统彻底地搅乱,甚至让士兵们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极端混乱,再加之敌军主力的突袭……下官现在能调动的充其量也只有自己的警卫部队而已!”

“……”

“身为共和国的军人,我等死不足惜!但必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元帅阁下!阁下,请速做决断!”

部下言辞恳切,但对战场一知半解对官场却极为娴熟的沃兹华斯,能够听懂他的言中之意是“你得为这事担责”,他并不觉得和自己是一路货色的部下会义无反顾地跑来冒死相救。

但即使如此,沉默了大概十秒,在仕途、荣誉与自己的性命间两相权衡后,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知道了,让所有还能听得进话的人一起,……撤……不,向卡斯特罗尔方向转进!”

不过这个艰难的决断似乎还是做得太迟了点。

“遵命!咕噗——”

在自己眼前,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部下,仅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呜咽,就不知被什么东西拦腰砍成了两截,那样的一击不像是被人类攻击更像是被实心炮弹击中……

部下的上半身不知飞到了哪里,留有少许内脏的下半身则像是其主人还活着一样滑稽地站立着,喷涌而出的红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噫——!”

尽管他早就不止一次目睹过战场上士兵被炮击、留下一堆断肢残骸的景象,但忽然见到眼前这一惨景,双腿还是不受控制地瘫软得不听使唤,声带颤抖到只能发出不成声的悲鸣,胡乱抓挠起脸的手像是想要把身上的红色液体清理干净似的……而他身边的勤务兵和卫兵,差不多也是这个状态。

造成这一惨景的少女像是对待什么垃圾似的将部下的遗骸一脚踢开,出现在了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沃兹华斯面前。

火光之下,她雪白的肌肤,金灿灿的发丝以及那身不太合身的共和国军装,都被鲜红色的液体染了个透,却显得分外妖艳美丽。

“这样啊,看来你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负责人沃兹华斯中将呢,那么,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呢?让那些还在抵抗的人乖乖投降,毕竟,我并没有做无意义杀生的兴趣。”

就像是拜托小孩子去街边的商店买个东西似的,她以这种轻松的口吻向这边搭起了话……

纵使是参天大树,倘若其内部遭到白蚁肆意啃食,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在印证这一道理,这支为数两万,六成以上皆是在东线战场久经磨练的老兵的部队,不过面临区区四千骑兵的夜间突袭,便就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连组织性的反击都未能做到。

焦红色的烈火将一排排营帐连同周边的草木染成一片醒目的红色,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无月之夜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恍如白昼。

曾是共和国军营地的四周,满是被军刀割喉而血喷四处的尸体,至于一息尚存的,例如在火焰缠绕中打滚最后变成碳化焦黑物体的,抱着破裂开来的肚子呻吟的,彻底丧失理智发疯地挠抓着自己脸的……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极为少数的一拨人,靠着双脚和黑夜的掩护,逃脱了骑兵的追杀,但最终却被闻声而来的“拾荒者”围殴致死,这些来清扫战场的平民大多来自那些被共和国军洗劫过的城镇,他们对身穿湛蓝色制服的人恨之入骨。

出于报复又或是单纯出于人类的贪欲,当真正担任打扫战场、火化尸体,以防不死者诞生之责的联邦军士兵找到他们的尸体时,遇害者身上的一切值钱物件都被洗劫而空。

奋战都最后而没有丧命,最终在司令官沃兹华斯的命令下才走出掩体,并强调自己“不是向孱弱的城防军投降,而是向可敬的联邦军投降”的人反而是最幸运的,他们将在几年后带着伤痕和屈辱踏上回国的旅途,只是一些人可能会面临“战争罪”的审判,由一位少女领导下重组的执政府。

在这场被后世称作“科宾顿会战”,别名“黑曜剑下的血色洗礼”的战役中,共和国军伤亡者一万两千余人,五千人下落不明(尸骸过于破碎或是逃跑途中被平民施加私刑),仅有三千人则选择了向联邦军投降。

与之相对,这支由联邦军、城防军一起组成的“防卫军”骑兵部队中,伤亡者不超过百人,其中有数人还是因为穿着共和国军装而被同伴误杀。

看起来似乎是一场足以被载入军事教科书的一场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但它却是以一位少女压倒性的力量为前提,无法被轻易模仿的例子,因此实际并没有被后人看重,实际上,和之后不久将在布罗茨斯庄园发生的一场会战相比,它还是略显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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