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程志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使用了凯特拉的魔法隐藏相貌，也就是说他现在的模样和下午那些金主所看见的模样是不同的。
为了这个，程志也专门做了些准备工作。
首先就是他脸上戴着的口罩，众所周知，因为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容会激发出观测者大脑的想象与脑补能力，所以除了少数底子极端差的人之外，所有人戴上口罩之后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美颜功效。
而程志特制的这个，更是他从前世其他人的创意中取来的，把那种功效发挥到了极致的所谓“美颜口罩”，他在下午专门找梨子要来一堆没人要的衣服裁剪缝制而成的就是这个。
当然，一方面程志这副伪装过的面孔即便是戴上美颜口罩也只能算是勉强能看的程度，另一方面这个世界也有面罩，许多人都明白带着面罩好看的人摘了之后未必的道理。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上兵伐谋，其次伐交。程志真正提早铺好的手段还是心理战。
于是当程志在万众瞩目之中走上台时，热闹的现场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非但如此，看着他这副惹人失望的容貌，不止是被传闻吸引过来的大款，就连部分程志挑选过来的魔道书院学生都跟着有些疑惑，连忙差人去打听这个之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这种与那过高的预期不符的反差让许多吃瓜的人也跟着失望，场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汇成一片，现场有些骚乱。
“那个……小菊花，该展示才艺了，你是想唱曲，还是跳舞？”一旁负责主持的女人小声提醒。
程志却不为所动地看着台下，像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动一下。
“实在不行你说句话介绍下自己也行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主持加大了一点音量，这下连前台的许多人都听到了，程志却还是沉得住气一言不发。
“哼，到底还是露馅了吧，长成那副样子硬装大尾巴狼，纸里又包不住火！”在后台的梨子十分高兴地嘲笑着。
“老板，要把他赶下去吗？”杜玖身旁一个身材健硕的女人忙不迭问。
“不，再等等。”
这时门外的主持也倍感尴尬，不知如何暖场，正迟疑间，突然台下又有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
“二十八两！”一个女人站起来喊价，声音爽朗，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一个小麦肤色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穿着魔道书院的校服，一双健康紧致锻炼恰当的大长腿暴露在短裙之外刻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而刚刚带头出来给程志鼓掌热场的人里也有她一份。
此价一出全场哗然，这女人是不是脑子进水类似的猜疑绵延不绝。
这人名叫张寒英，家中几代为官，她母亲听说正在边疆做哪位大将军的部将。
“我看公子年芳二八，于此芳龄流落至此风雅之地，便以二八白铁赠予公子，替您祈个好兆头，望公子此后一生平安美满，同时邀公子共度良宵！”
一下子，已经有些低迷的气氛再次如火如荼。
“小姐，你疯啦！”随身丫鬟也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被她瞪了一眼才转为附在她耳旁小声说。
“小姐！您是眼花了吗？你看他那样子，虽然名字和那位公子告诉你的一样，但即便遮住了面容，也能明显看出和那位谪仙似的公子不是同一个人呀！而且你看其他人都没有叫价，这里面恐怕有诈啊！”
“闭嘴！你懂什么？这风流之地能有什么诈！其他人不喊正好，我更得赶紧捡了这个大便宜，省得公子被其他女人抢走！”张寒英没好气地教训了一句，又赶紧摆出笑脸看向台上的程志。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程志还是一声不吭，只是眼里半分笑意，冲着她的方向微微躬身，光是这一下就让张寒英心里狠狠一颤，心说这钱花的可太值了。
程志是不清楚她们这些人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恋爱，他倒觉得类比的话更有些像是追星，还有某种意义上是对心里医生的依赖。
不过不论是哪种感情都无所谓了，女性生来比男性更为感性，她们对待喜欢事物的态度也会远比男性更为狂热，这点不论在怎样的社会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换言之，恋爱会使人变傻。
“二十八两，取自二八芳龄，这位同门确实有心了。”正当其他人还在为这种货色也有人要而震惊之时，又有另一个身影伴着清冷的声音而站起。
“可惜，虽然取了祥数，但未免有些不符合公子身价，”这人正是宋诗兰，她说着还朝程志台上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冰山似的面容上还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五十两！并无特殊寓意，只望能让公子多少体会到在下诚心，虽于在下心里，多少钱财终归都是外物粪土，无论多少都不及您的垂青来的珍贵就是了。”
这个数字一出，全场立刻喧嚣起来，还有许多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的有钱人开始有了继续加价的意向。
宋诗兰并未带人前来，但此刻看着台上的程志，目光坚定已然是志在必得。
“哎？不会吧？哈哈，不会吧？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提到诚意这个词了哎！”又一个俏皮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看上去大概刚刚十二三的小女孩也站起来，短而蓬松的两个双马尾像兔子耳朵那样抖来抖去。
“这位学姐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区区五十两而已，就敢妄言诚意了哈哈哈？既然都穿着我们书院的校服出来了，就不要这么寒酸啊”她用掌掩嘴吼吼吼地大笑，接着又转向台上的程志。
“哥哥，我看你别指望她们了，还是老实跟我走吧，人家虽然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不过钱还是有一点的，我还想和你再多聊聊天，所以……”
她直接跨出一大步站在椅子上，白皙的小手高高举起，里边攥着一沓泛黄的银票，大喊：“一百两！谁敢和我抢我还会再加的哦！我劝你们都自觉退下！”
她说着，斜起嘴角，露出一边尖尖的小虎牙，在椅子上用挑衅的眼光睥睨着其他看客，同时也在宣扬着主权。
许多人听到这个小魔女一样的声音也都纷纷认出了这个小丫头。
白辻晚，家中几乎垄断了上京周围的布料染坊生意，据传在南方还有酒楼药铺之类的生意，在这一片可是有名的富户人家，不过此前还没听说过这人竟然会逛青楼啊？
一百两，真狠啊！本就吵嚷的人群这下更是乱成了菜市场。
倒不是说这里的人觉得这是如何如何的天价，只不过……一百两银子，买一只鸭的初夜？这在洛璃国的历史上都很少见吧？
宋诗兰和张寒英纷纷咬紧了牙，不过也都没有放弃的想法。
“哦～这位师妹，一百两就想宣示主权，让人望而却步，是否有些言之过早呢？”
这是个慵懒随性的成熟声音，声不大，却好像一张口就成了全场的中心。
同样穿着书院的校服，不过她的裙子似乎比其他人还要短上几分，更加显露出她一双上下交叠的丰满大长腿。
“妹妹们，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她看上去也还不到二十的年纪，身材丰盈前凸后翘，却有着几分少妇的风韵，卧靠在椅背上，拿着烟杆吐出一口烟圈。
“一百五十两。这位小哥的第一次我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此言一出，好像一枚炸弹在人群中炸开，走过路过的，无不驻足观望这场罕见的大选，整个花满楼说是人声鼎沸毫不为过，吵得就好像两军冲杀之下的战场。
周夭灼，上京最大的钱庄，桃花钱庄就是她家的生意，桃花钱庄如今已经开始逐步由她代为接管，周夭灼也自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富婆。
据说这女人生来风流，阅男无数，上京许多良家少男都被她高明的床上技巧折服失了清白之身又被吃干抹净，算是上京城如狼似虎浪**的典型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去青楼，因为她不需要，只要勾一勾手指不知会有多少男人会乖乖脱光了跳到她的床上此生非她不嫁，如今竟然为了一只鸭开出如此天价？
“疯了！这帮人都疯了！”梨子在后台有些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没想到……大哥哥的能耐比我想的还要多啊。”躲在角落里的小狐狸思思对着一切冷眼观望，露出几分和她物种相配的狡猾神色。
“小姐，糊涂啊小姐！”丫鬟死死拉着周夭灼。“他真不是下午那位公子，您要看清啊！”
“哦？不是？那你倒是说说，我下午所遇那位温文尔雅的如玉佳人，亲口告诉我他不幸流落至了这凤凰街的花满楼，化名小菊花，只能在这里卖唱为生，你的意思是他当时在骗我喽？那么一尘不染的男人，连自身清白都不顾，编了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言欺骗素昧平生的我来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捧场，他这到底是图什么呢？他如果想要骗钱，下午我不是就提出要给他那么多了吗？可人家压根不稀罕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这其中是否有哪个环节搞错了……”丫鬟心里只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好，只能继续劝着周夭灼。“小姐您看，虽然他的身材，甚至衣着都和下午见时一样，但……他的容貌就是变了啊？没准……没准他下午让你看到那副样子，是用了什么妖术妖法装出来的呢！”
那些丫鬟压低声音的私语混在了吵闹声中程志自然是听不到，但他知道。全场类似的谈话正在接连不断地发生，对自己抱有的怀疑、敌意的目光也是纷至沓来。
但他依旧处之泰然。
没错，一般的女性在陷入对某种事物的狂热当中时都会失去理智，看上去有些愚笨，不过他找来的这些又有点不一样……
这些魔道书院出来的学生，反倒是比一般女性还要聪明许多。
“嘿，就连你都能想到的事，你以为我会想不到吗？”张寒英与程志遥相对望，笑得很是从容。
“那你为什么还！”
“可你看，即便听到有人如此高价买他的身子，他却依旧是神情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全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能这般视金钱如粪土啊！”张寒英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一闪一闪。“不就只有我们下午遇见的那位公子能有这种眼界了不是吗？”
“只凭这种理由是否有些牵强……”
听到丫鬟担心地问，张寒英只是再次微微摇头。
“我七岁起就在魔道书院念书，如今已有九个年头，对于术法之类的钻研自然远胜常人……”宋诗兰心说：“天下能够改变容貌的术法道具何其珍惜，即便放眼整个洛璃国都寥寥无几，其中更有许多都有着苛刻的使用条件或是时间限制。”
“可要是这人真的恰好有那种本事该怎么办啊小姐？”白辻晚身旁的护卫也这般急切地劝到。
“嗨呀，真笨哎，就算这位哥哥真有那种能力，你说，为什么他现在不用了，不干脆直接骗到底呀！”白辻晚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从侍卫端起的盘子里拿起一颗樱桃放在嘴里含住，用灵活的舌头拨动解闷。
“那是因为……可能是他今天的时限已经到了？”
“哼！如果他这种魔法每天都有时间限制，那你说，他是把这能够改变容貌的魔法用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好，还是用在下午那种无关痛痒的时候好？”
“这……”
“来这花满楼的有钱人多多呀，我刚不就看见那个谁和那个谁了吗？他要是能把幻术用在这种时候，自然有的是女人为他疯狂，送上大把大把的票子，没必要还浪费那些精力专门和我诉苦。”
“您的意思是？”
“唔嗯……”白辻晚脸蛋微红，嘀嘀咕咕地说：“他下午和我说提到过的，不喜欢那些只贪图他美色，馋他身子的女人，更讨厌那些想要用钱去强迫他的女人……所以我估计……可能这时候他才是用了什么方法改变了相貌吧！可能是为了让那些只会被样貌吸引的肤浅女人自觉放弃，好帮人家减轻一下压力呢！”
“嗯～我明确地记得，小哥他说过很讨厌只注重外表的女人，所以刻意丑化自己面容，此举一定是在考验我的诚意！”周夭灼也自信满满地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