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问我来干什么,你在做啥?"
“喝,喝酒喽——嗝!”
缇娅抱着酒瓶,爽朗而幸福地笑了起来。白悠方才整理酒馆时还在想,为啥柜子里的红酒空了一瓶,感情是被缇娅偷到房间里来了!
这丫头,不是自己说过酒量不好了吗?
缇娅又打了个醉嗝,忽然面色严肃,眯着眼望着白悠手里的笼子。盯了良久之后,抹了一把鼻子,半哭半笑地说:
“小灰,你变回来啦!你真好吃——”
白悠战战兢兢地把笼子递给了缇娅,望着她又唱又跳地举着小灰的笼子乱舞。小灰则哆哆嗦嗦地缩在笼子的角落,望着她的主人咧开嘴,一边夸它的毛色好,一边夸它的肉很美味。
这,这究竟是啥情况!?
白悠本来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缇娅的,但是看缇娅这副模样,给他的惊喜倒是不小。当然,“惊”的比重可比“喜”多了去了。
“缇娅,要没啥事,我走啦,你晚安啦,记得别把酒馆给烧了啊——”
白悠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可他刚转过身,缇娅那纤细的胳膊就绕上了他的脖子。
“进来喝几杯——再走!”
“别别别!使不得!缇娅,你的人设不允许你这么做!”
“来喝!”
缇娅靠着她的气势,把白悠拖进了屋里,“啪”得一下锁上了门。
啊这......
白悠正襟危坐,望着小桌对面的缇娅摇头晃脑地倒满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了自己面前。她举起酒杯,示意白悠跟着她的动作来。
“干杯!”
酒杯发出了“叮”得一声响,白悠抿了一口酒,谨慎地瞄着缇娅。而缇娅丝毫不在意白悠的目光,一鼓作气把一整杯红酒倒入嘴中。
完事后,她脸上的红晕又涨了几层,醉醺醺地盯着白悠,混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满。
“干杯呀~我都喝光了~”
“那啥,哪怕是啤酒也不能当水来喝呀,更何况这还是......”
“姆!”
缇娅鼓着脸,显然有些不高兴。
白悠心态有些炸裂,害怕缇娅现在和自己较起劲来,只好忍着心痛装作豪迈的样子把酒喝完。
还没等他缓口气,缇娅又把他手中的酒杯抢走,倒上第二杯。倒酒的时候,缇娅还絮絮叨叨地说:
“那个坏女人就是离谱欸,白悠,你怎么听她说了几句话就被她迷住了呢?给我......给我聪明一点嘛......”
“我哪里说过被她迷住了?”
“她看你那眼神——咕!你就挪不开眼,一直没有挪开眼!你当我没看见......还合伙来欺负我!逼我穿......这种羞耻的衣服去招待客人!”
缇娅毫无条理地抱怨完,又把满满一杯酒推到了白悠面前。白悠顿了顿,答道:
“我可没想到你真的有胆子穿这衣服......”
“所以才喝酒壮胆嘛......”
“哈?就为了这个理由喝酒?你像平时那样,耍横不穿不就可以了吗?”
“唔......对哦......无所谓啦!你看...坏女人那样,帕洛那样,也就两团嘛,不过如此嘛!我也有嘛!”
缇娅在自己的胸前的虚空中比划着。
完蛋,看来和她进行一场正常的对话都是一种奢望了。
白悠私底下买来的女仆装说实话并不“正规”,更像是酒馆中的女孩子们为了取悦客户拿到更多小费才选择穿搭的款式。
缇娅头上的蕾丝边发箍把她平日里的威严完全抹去,本应该简洁庄重的黑白裙也仅仅只过大腿的一半,包裹着黑丝的小脚连鞋子都不穿,用脚尖勾着鞋,慵懒地晃来晃去。
更让白悠震撼的是,缇娅身上那女仆装的胸口松松垮垮的。至于有多松垮,白悠不敢说,说了害怕被喝醉的缇娅像武松打虎那样当场打死。
这一回合,缇娅也没打算再豪饮了。也许是酒精的影响,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轻轻地划着杯沿,眼神变得更加迷离了起来。
“所以我才想说啊……别再欺负我了嘛……再这样下去,那不就和之前的日子没什么两样了吗?”
之前的日子?
“缇娅,你还是贵族那会儿不是要啥有啥吗?有谁敢欺负你啊?”
“有哇,多的是……”
缇娅望向烛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浸在酒香里。
“要不是爸妈走得早,我和姐姐也就不用撑起整个家族,不用对付那些恶心的亲戚和人精……本来以为熬成了传说级法师日子会好点,可魔研会的那帮人只会说:缇娅小姐,那里闹魔兽了你去一下吧?缇娅小姐,王族又来视察工作了你招待一下吧?缇娅小姐,这个工作太复杂了只有你能做啊……妈的。”
缇娅嘴里的粗话简单明了,清新脱俗。
白悠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问:
“不理他们不就完事了?”
“不时常展现力量的话,德兰家迟早会被其他贵族吞并的呀……”
缇娅微微晃着酒杯,突然苦笑道:
“搞笑吧,那位缇娅?德兰,现在已经无家可归喽,还穿着女仆装在酒馆打工呢……”
“讨厌现在这样的日子吗?”
“嗯……”
缇娅把昏沉沉的脑袋埋下去,思考了良久。
“不讨厌。哪怕这是一场梦……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也好……所以啊白悠,你……”
缇娅望向白悠,把手伸向了对方。
“你可别像他们一样,也把我给丢下了啊……”
缇娅伸出的手在桌面上摩挲着。有那么一刻,她期待着白悠能握住她的手。可她的手指却碰到了一个盒子。
“唔?”
她抬起头,发现白悠把一个细长的木盒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你的魔杖。”
“……欸?”
缇娅酒醒了一半,用颤抖的手指打开木盒,捧起那根本应该折断的,此时却完好如初的魔杖。
纵然有诅咒在身,缇娅在牢狱里死死地保护着魔杖的姿态,白悠依然还记得。
这一柄魔杖,一定拥有着超出其本身的价值。
“我跑到那个卖工藤新一机的店里,托那里的老师傅帮你修好的。至于钱嘛,我就用你打工偿还的那些钱付的,你就不用在意啦。”
“为……为什么……我既不是贵族,也不能使用魔法啊……”
缇娅肩膀有些发抖,眼眶湿润了起来。
“物归原主罢了——你现在是不是贵族我无所谓,那什么传说级法师称号我也听不懂。但是这根魔杖,还有你的魔法理论,那可都是属于你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我的……”
“缇娅,幻彩夜快乐。”
缇娅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白悠。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倔强地想用手指抹掉。可原先的泪痕抹掉后,更多的泪水像决了堤一般流淌下来,缇娅只能咬着嘴唇,用袖子不服输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白……你,转过去!”
她遮住眼睛,指着白悠含含糊糊地说。白悠猜到缇娅肯定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唧唧的模样,顺从地背过身去。
“要纸么?”
“别说话,不要转过来!”
白悠正好奇缇娅到底在耍什么名堂,可一对手臂却环过了他的身子,随后背部传来了一阵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缇……娅?”
缇娅从背后抱住了他,把手掌放在了白悠的胸口上。白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过了良久,缇娅才支支吾吾地说:
“我其实……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喜欢拥抱的那种安心的感觉……”
“这个拥抱的主客体是不是颠倒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谢谢你……”
缇娅仿佛是在撒娇一般,用脸轻轻地蹭着白悠的背。她靠得很近,白悠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也罢,就这么陪她一会儿吧。
两人就这样贪婪地享受着这段独处的时光。
时间啊,请停下来吧——
有人如此祈祷道。
终于,白悠听到缇娅在轻呼他的名字。他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缇娅仿佛月光般易碎的眼神。
夜很静,静到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