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上野怀不满地说,他须得负担一部分仪式的节点,弥补失去黑袍人的空缺,这次进一步削减他的实力。
“勉勉强强。”季夏没有继续杀人,她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
水魅里美失去控制之后,翻涌的水蛇重新变成了流水。她张开的结界仍然存在,主殿之内仍在滴水。
季夏躲在上野怀仁为黑袍人撑开的灵力护罩之中。她翻盘阴了上野怀仁一手的关键在于,注意到自己发出的灵力团,与黑袍人外面的护罩接触时,不是简单的能量抵消。而是她的灵力团融入一部分,然后被护罩更加充沛的灵力修复。
进而想到,她的灵力可以同化或者侵蚀这种护罩。虽然她无法击破这个护罩,但是她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将身体与护罩接触到的地方,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进而像现在这样如入无人之境,视上野怀仁的护罩若无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即使水魅里美丧失了大部分记忆,基本只遵循本能行事,但是她还是无法释怀对上野怀仁的愤怒。
于是,水魅里美浑身都在滴落黑红色的血液,积水之中群蛇复苏,尖啸着前仆后续地向上野怀仁涌去。水魅里美仍然记得,她遭遇的那些痛苦,全都拜上野怀仁一手所赐,他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重温那些痛苦的回忆,并且驱使她夺去他人的性命,有人类、有鬼魂、有妖怪。她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最近清醒的那一次,她逃到了本町学校,然后去见了花子。
“上——野——怀——仁”
“报仇,报仇……”
水魅里美单调地重复呓语,无法忽视其中刻骨铭心的仇恨。
上野怀仁不会任人宰割,他在维持护罩的同时,竟然使出了其他灵术。
“除魔!冰瞬千杀!”
冰核凝结,漂浮于空中的湿气,抵不过上野怀仁霸道的灵力通能凝结。
蕴含灵力的冰晶,组成一根根尖锐而闪亮的冰刺。无数冰刺折射着漏进屋子里的微光,主殿上空一圈,仿佛不规则的某种矿物璀璨夺目。仔细地看,那是过度密集的冰刺,造成的视觉错觉。
尖锐之处,尽数对准下方的群蛇,以及释放群蛇的水魅里美。
“落!”
话间刚落,冰刺如暴雨梨花,神气的群蛇被在地底无法动弹。冰刺上的寒气,使它们化作液体,全部被上野怀仁的法术扎成了刺猬。水魅里美在冰刺形成的一瞬,钻入了水底。
水幕没有受到影响,阿蕾莎的遭遇仍在播放。
漆黑的水,像是菌群在繁衍,一个个白色的小点连续,然后又消逝。季夏感到了主殿温度的降低,以她现在的体质,居然感到了真正的冷。
这种威力的灵术,冰刺的发射速度与里面的寒气……
季夏无比庆幸自己的运气,上野怀仁如果早早用出这一抬,她不可能做到现在这样。
“管好你的式神!”上野怀仁面色不悦地对季夏说。
季夏双手一摊,无所谓道:“我暂时不想管,小孩子总要闹腾几下,你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就不能让让别人吗?!”
水魅里美可以随时化作水流,季夏没有实力收服她。即使可以收服水魅里美,她也不会做这种蠢事。水魅里美和上野怀仁斗起来,鹬蚌相争,她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刚才那一番话,只是想气上野怀仁这个老不死的。
“你言而无信!”
季夏不可能承认。上野怀仁要拖时间完成仪式,她要等阿蕾莎出来,终结这个仪式。
“随你怎么想,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了。”
上野怀仁本性狡诈,他打开的通往外界的通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季夏不会拿阿蕾莎与自己的性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去往外界也是破坏仪式之后再考虑的事。
主动放弃了对水魅里美的控制权,她展开的结界针对上野怀仁而去。与奈落神社本身的结界,碰撞并不断地抵消。此外,富含水魅里美鬼气的水,也在进一步地消耗覆盖到黑袍人身上的护罩。
上野怀仁对季夏起了杀心,处理完水魅里美之后,他必将季夏除之而后快。他后悔了先前的妥协,大不了牺牲几个手下,顺便埋葬季夏,不过再承担一部分的仪式罢了。现在的场面,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目光收回,看向浮出水面的水魅里美。那种怨毒而愤恨的眼神,无愧于他的精心培养。若是将水魅完全炼化,不需要他自己出手,也能将闯入神社的两个人杀灭。
“什么时候见过,豢养的狗反过来咬养主人。”
既然能栓住你第一次,就能栓住你第二次。
水魅里美忌惮上野怀仁的实力,没有急于使用本体攻击。再次化身水流,融入幽深的水。 没过一会儿,两乎如墨的水蟒涌起,轰地一下溅起无数浪花。
水,发怒了!
两道湍急而急促的水,如万马奔腾的直冲过去,每一滴水都包含阴冷的鬼气。水魅里美,在这两道如蟒蛇出出洞的水浪之中,注入了自身的鬼气,使得这它们更具威胁。她想用这种方式,破解上野怀仁的护罩。
“除魔!流沙炼狱!”
主殿之内,仿佛安装了巨大的暖炉,倾泻而出的沙子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挡住水流的冲刷。沙子无声地被水淋湿,湿掉的沙子,一点点地被后来涌现的沙子挤落,然后落到了水里。“呃……嗬嗬……”
沙子落到水里冒出红光,并且不断地拋出热量。本来融入水中的水魅里美被迫现出自己的身形,假如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湖泊或者一片海洋,上野怀仁不可能这样简单地逼只用一个灵术逼她现身。
阴冷的水在沙子散发的热量中,慢慢地蒸腾变成白茫茫一片的雾气,全然被困于主殿。
护罩的范围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显示阿蕾莎现状的水幕,也消失在茫茫雾气之中。季夏感到心焦,水幕里的棺材在水流的侵蚀中,慢慢地变成朽木。如果她没有猜错,阿蕾夏没过多久就要出来了。
“嘶!”
灵化护罩伸到外面的手指,瞬间被高温蒸汽烫红。那些弥漫在主殿之中的水蒸汽,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温。薄薄的一层护罩,隔绝了外界的高温。
走到护罩之外,水蒸汽的热力,恐怕能把人蒸熟。
张开灵觉,水魅里美的鬼气与上怀怀仁的灵力在不断地撕杀。洛神之泪中取出医疗喷雾,冰凉的雾气很快就驱散了指尖的疼痛。
灼热的沙子不再涌出,水龙与沙子撞击的声响了无。上野怀仁主动撤消了灵术,他也没有办法看清楚主殿之内的情形,只能耐心地等待雾气重新化为流水。除魔级的灵术流水炼狱,只能对水魅给予一定创伤,远未能达到重创的程度。
水蒸汽在没有外来热源的补充下,凝结的速度几乎肉眼可见。自上而下,似乎下起了一场小雨,雨点打在漆黑的水面,上层清澈而下层浑浊,一时之间泾渭分明。
女孩稚嫩的小小的身躯飘在空中,她的头发无风自动,犹如神话里的美杜莎女妖。那张脸的惊悚程度,也达到同样的水准——鱼虾肆虐过的脸皮,如同陨石坑般坑坑洼洼,凹陷下去的部分发白而层层分明,两只注水的眼睛死肚皮般发白,耳朵、嘴巴、鼻子等地方,偏移地搭着几棵墨绿色的水草。
她的身体更加令人不忍直视,啃咬过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森森白骨。还有零得耷拉着的疑似皮肤的破布一般的组织,身上穿着的本町小学校服,却诡异地艳丽起来,如同入学刚发下来穿在身上,还是崭新的模样。
这副丑陋尊容,显然使水魅里美感到不爽,同时,也代表她要使出全部实力。
主殿上方的横梁有淅沥的水滴落,先是浸润木头湿透的表面,然后再汇聚成流,依依不舍地拉长,再以每秒9.8米的加速度坠落,大约在1.2秒之后,它会坠落到底。答地一下子,融入底下积水。
然而这滴水珠,却保持着下落的姿势停在半空之中。
它在缓缓地倒退,时间逆转了?
不是,主殿的所有水流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在水魅里美操纵下,悬停或者倒流。此刻,虽然水魅里美的外形令人不忍直视,但她却是当之无愧的水之霸主。鬼域范围内的所有水,都全然受到她的支配,而无一例外。
“除魔!风火燎原!”
水魅里美展开的王者姿态,上野怀仁从来不曾见过,即使他曾经是她的主人。
飞出的火焰像本应借助灵风狂涨,然后变成燎原之火,填满主殿“狭窄”的空间。可是,只有一团直径两米左右的火焰,顽强地蒸发几团水液,然后飞出去不到五十厘米,便全然消失。
我要重新收水魅于麾下,将她完全炼化。到时候,这种力量就属于我了!
上野怀仁的眼中浮现贪婪,这种对水的绝对掌控力惊艳了他。
那已经超出了灵术的上限,达到了传说中的通神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