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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杀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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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竟然拥有着人类的灵魂,一个生不如死的男性灵魂,在那具灰败的躯壳下,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凄切的惨叫,拋去尊严、人格、姓名、性别地无差别祈求平等的死亡。

他在呼救,请求别人杀死他。

如同无数蚂蟥爬在身上吸血,上野怀仁的脸瞬间苍白失血。辅助灵术协助他看到了柯林的真容,以及听到了柯林的惨叫。虽然只有破碎的话语,但他拼凑出一个曾经发生在这个惨不忍睹的男性灵魂身上的故事。

这个男人生前,对眼前的两个女人动了淫邪之念,差一点得逞。死后,便被制成了现在的模样,每分每秒地感受着无力的痛苦。

这等可怕的报复欲……

上野怀仁脸色发白,呼吸不畅。

邪凰幽冥焱的温度,足以将灵魂焚烧殆尽。可是,结实挨了邪凰幽冥焱的柯林,在上野怀仁的感官中,却完全没有受到伤害,而他的痛苦又是切实存在的。这种无法理解、超越认知的事物,使上野怀仁浑身发冷。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我收回先前无礼的话,你是个让人敬佩的强者。”

上野怀仁一反常态,竟然说起了软话。

“求饶?”阿蕾莎清清楚楚地记得,上野怀仁说过的肖想季夏的淫言秽语。

“你不觉得现在已经晚了吗?”

“你看到了底下的那坨垃圾了吧?你和他是一类人,提前与你的未来室友见面的感受如何?”

上野怀仁无法接受,自己如同柯林一般的下场。

“你不要太过份了了。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想杀死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蕾莎的话,分明要把他变成与柯林一般的怪物。

上野怀仁的理解偏差了,阿蕾莎不会耗费那个精力,她只需要粗暴地把上野怀仁塞到同一具躯体便可了事。扔垃圾到垃圾桶的时候,不会有人在乎垃圾的感受。

阿蕾莎可以保证柯林与上野怀仁的灵魂不灭,彼此伤害折磨不休。因为这具肮脏丑陋的躯体,本来就只能容纳一具灵魂啊……

“上野怀仁!”

季夏不耻他的虚伪与厚颜,骂道:“己身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你听过吗?”

“在你不尊重他人的生命,不惜以无数无辜的人为代价,满足你冠冕堂皇的私欲时,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终有一日自己也会落得同等下场。”

上野怀仁痛恨别人的斥责。上野家的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阴阳师,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值得令人称颂。

我上野怀仁不会犯错,也不可能犯错。有错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扰乱阴阳师大业的女人。

在心底默默地计算时时间,他只要再延伸十分钟,仪式便可以完成。那时,他将拥有完美的躯体,施展阴阳师真正的伟力,杀这两个女人片甲不流,叫她们俯首称臣,使自己摆布……

“除魔!御神阵!”

轰隆一声,两道巨的石柱,拔地而起,就像液压机的两道柱体,交错着砸季夏与阿蕾莎。

灵术造就的石柱,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冰冷的石头,在灵力引导下动若雷霆,轰轰之声不断,主殿完好的石板,全部被地上长出的石柱顶飞。

上野怀仁心里咆哮着,不够,不够,这还远远不够。除魔级的灵术拖发拖延她们的效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继续加大灵力的输出,石柱生长的速度,犹如雨后春笋般迅捷。在众多石柱的包围下,季夏与阿蕾莎退无可退,好像只有硬生生扛下这些石柱一个选择。

“这是我的域,在我的地盘,你做的都是无用功。”

上野怀仁与阿蕾莎的意见相左。他认为,正是因为御神阵构成了威胁,阿蕾莎才会出言阻挠。因此,他不可能放弃这个发起进攻的绝好时机。

“你把我当成什么?”阿蕾莎犹如看着跳梁小丑,嘲笑道,“你那个所谓的水魅,那种毫无艺术感的半吊子鬼域?”

季夏白眼旁边的阿蕾莎一眼,现在的阿蕾莎话特别多。

“你还有心思跟他聊天,都快被人砸成肉酱了。”

阿蕾莎在旁边,她倒不怎么感到害怕。

“别急……”

阿蕾莎摩挲着左手边的扶手,笑道:“他逃不出掉的。”

地龙翻滚,山崩地裂,教堂的华美室内彩绘屋顶,大片地掉落,纷纷砸落地面不绝于耳。去热汹涌的巨大石柱,后继无力还没到达阿蕾莎跟前,便已经全部重重地坠落。

地面也在开裂,巨大的口子,仿佛连接着深渊。暗红色的炽热地火在燃烧,热浪直冲云霄。砸落地面的石柱,也在坠落中直接融化为岩浆。

更可怕的是,底下的火焰,具有审判灵魂的魔力,罪者将被红莲孽火烧尽。深渊里的普通煤炭燃烧的火,全部都附上了阿蕾莎的红莲之火,因此拥有了断罪的审判效果。

肉体与灵魂,在这样的火焰炙烤中,总有一方先败下阵来,变成红莲孽火的燃料。

久违的恐惧与颤栗,宛如爬山虎,爬上了上野怀仁的心脏。他开始理解,阿蕾莎对水魅的鬼域不屑的原因。有着这样恐怖的域的家伙,美地操控域内一草一木的变化地阿蕾莎,拥有与她的话相匹配的实力。

突然的变故,打了上野怀仁措手不及。他只能紧急地施了辅助性的灵术,挽回了失去支撑的黑袍人性命。

十数个黑袍人,感受到失重下降的感觉。护罩的丧失,热浪一瞬间烤焦了他们的表皮,黑色的未燃烧干净的衣物,与伤口粘在一起,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断炭化。

有人张口了嘴巴,热风刹那灌入。他们应该后悔这个决定,因为体内口腔、食道、呼吸道全部都皱巴巴一片,就像火上烤过的虎皮尖椒。

不单是他们的肉体,他们体内的灵魂也在焚烧。在这里的每一个黑袍人,身上都背负着罪孽。他们罪恶的灵魂,跟随他们的肉步,在烈火中灰飞烟灭。

上野怀仁苦苦支撑,战斗到现在,黑袍人的减员,加上灵力的消耗,对仪式的负担等。不断地压到他的身上,他背负着的这些,压得他只有三根手指可以动弹。

皮肤表面也是可怕的樱红色,犹如置于真空机的活物,体内的液体急于寻找突破的口子。看上去已经不成人样,双眼仿佛要脱离眼眶,视线也在逐渐地模糊。噗地一声脆响,回荡在上野怀仁耳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他甚至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我上野怀仁是将被记载进入史册的伟大阴阳师,不可能止步于这个渺小的地方。”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打败,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地步。”

上野怀仁在重重压力中,竟然重新挺了过来。浓如墨汁的黑色粘液,在黑气翻涌的神像流出,似乎经过多重的精炼与提纯。

那座神像不像寂静岭里世界的影响,独立于其他事物而存在。阿蕾莎试过施加影响,可是那樽石像却如磐石般毫无波动,即使她已经用里世界强行撑破了奈落神社的结界,上野怀仁与一众黑袍人苦苦支撑的仪式仍在继续。

心念一动,魔剑碧落黄泉,宛若游龙的身姿,在火中飞翔。它跳起了一曲死亡的华尔兹,上野怀仁提供的护罩,毫无用武之地。起舞的碧落黄泉,就像烧红的刀刃,插入黄油似地,不断地收割黑袍人的性格。

锋利的剑刃切过他们的喉管,他们好比拔干净脖子毛的鸡鸭,一刀划过,生机熄灭。过于锋利的剑刃,使他们几乎感受不到痛苦,肌肤的触感,就像鹅毛拂过,完全感受不到背后的森寒杀机。

接着,破开的血肉,在刀刃略过之后,又迅速地合上,肉眼看不出任何伤痕,似乎碧落黄泉只是从中经过,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当一曲死亡的莲华舞毕,重新回到阿蕾莎身边。瞬间迸裂的伤口,血液犹如喷泉般壮美。逝去的黑袍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阵轻柔的抚摸,为何转瞬便失去了意识。

碧落黄泉的攻击,宛若外科手术般精准,每一个黑袍人的伤口的长度与深度,乃到于下刀的了起点都没有任何差别。

上野怀仁无瑕顾及下属全部阵亡这一事实,他不得不舍弃仪式的进行。

蓄谋多年的努力,朝夕之间付诸东流。他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接受这一现象,身后的神像因为仪式的中断,里面盛放的污秽的黑色粘液,渐渐地开始暴乱地随处激荡。

神像无法承载里面的污秽之物,轰地一下四分五裂,找不回它完整的碎片。

上野怀仁心有不甘,在理智逐渐被腐蚀的情况下,不要命地主动接纳那种黑色粘液进入自己的体内。同时,他消融的紫袍里,浮出一道白色的灵符。

灵符发亮,血红色的石头,出现在正在非人化的上野怀仁的手里。

那块石头,正是玉藻前要求季夏寻找的物品。

“杀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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