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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熔岩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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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留下来断后的人是自己,富江心中却像落了一块大石。她见惯了世人的黑暗,深深地了解人性的丑恶,越发疏离曾经的同类,将他们视作蝼蚁。可是,她刚刚居然为了“蝼蚁”,独自留下来迎敌,明知这样只会带来痛苦的死亡。

她是不一样的,我的小季夏是不一样的。富江这样告诉自己。

者一看着去势汹涌的邪凰幽冥焱,心里一阵得意。即使是这个恶魔,也没有办法,在邪凰幽冥焱的高温下存活。

鬼面被者一释放出去之后,那些拘束在他身旁的高温,如水波向四周荡开。与它最近的石板路,像冰块一样融化,没有石板覆盖的泥土,直接经受高温,析出亮晶晶的结晶体,自身也从柔软的性质,像窑烧过的瓷器那转变,然后在鬼面离去后,又在空气的急剧冷却中,碎成了一块块小片。

远远看去,宛如冬春交界,宽阔河面的冰面消融,奔流不息直指大洋,漂浮的菱形冰块如同不规则的刀片,浩浩汤汤地消失在天际的。而那个裹携恐怖高温的鬼面,就是数十米高巨浪,势要摧垮挡在身前的事物。

大约三十米的距离,富江已经不能窥见鬼面的全貌,可她却感觉不到滚滚热浪。这恰恰说明鬼面的恐怖,黑袍人使出的灵法,竟然能控制温度而不向外逸散,可想而知这个鬼面的凝练程度。

此时,富江犹如星星之光,而鬼面则是天上高挂的皓月。

十米,那鬼面的移动竟然比富江全力爆发略胜一筹。

者一清晰地看着季夏和阿蕾离去,他没有阻止的原因,是他对这个灵术的掌握不够。假如他彻底地掌握这个灵术,就可以分出一个,甚至数个鬼面,去追击季夏和阿蕾莎。此外,正是因为对富江的了解,他认为富江的危险性高于季夏与阿蕾莎,所以他控制邪凰幽冥焱先把富江击杀。

季夏和阿蕾莎走得那样干脆,是者一没有想到的事。他叫者二四人使用禁术,献祭自身就是要一举留下季夏三人。他的心在滴血,者二、者三、者四和者五的实力虽然不如他,但是也是他的得力干净。若是只杀死一个富江的分体,对比他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得不偿失。

回去之后,跟上野大人讨要赏赐,然后再主动请缨,把剩下的俩个抓住。

者一邀功心切,想要速战速决杀死富江。紫黑色的燃烧鬼面,即将与富江碰撞的时候,又是猛然暴涨一塔截。者二四人献出的生命与灵魂,汇成了者一体内能量源泉,他有种体内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

富江以自身的不死性、魅惑能力与肉体强度为根据,形成了专属于她的战斗风格。所以,她没有尽可能地拉开鬼面的距离,而是艺高人胆大地尽可能极限地躲闪,使这个鬼面无瑕后续追击,争取击杀施术者的时间。

灵术需要灵力的维持才可以存在,只要她把者一杀死,那么鬼面那不可匹敌的烈焰就不是问题。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肉体的不死性,富江可以忽视太多不致命的伤,这也使得她对危险的判断偏差,没有想到者一还能继续增加鬼面的威力。

皮肉瞬间炭人,在肉体的痛觉,还没有反馈到大脑时,富江已经做出了战术闪避的动作,远避鬼面与它附近的高温。白色的长裙在火焰中焚为灰烬,富江身上近70%的皮肤重度烧伤,黑红色皮肤底下是鲜红的肌肉,血液在没有流出的时候,已经被高温蒸发,部分肌肉干枯萎缩,头发也烧得参差不齐。

富江可以闻到自己身上,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她痛惜身上的羽绒服,还有白色裙子付之一炬,上面有季夏的气息。虽然,她已经派出分体,重新进驻了季夏的公寓,再次“借用”了季夏的衣柜。可她还是感到非常不爽,而且她不舍得这具分体,这具分体与季夏的距离最近。

重度烧伤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措手不及的感染与并发症。而构成富江身体的“恶魔物质”,完全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沾染的尘土与血肉黏合,可以感受明显的异物感。富江却管不了那么多,以脚掌碎裂为代价,飞身向者一发起自杀式进攻。

视觉上的的冲击,远胜于富江可能造成的伤害,带给者一的震撼。

因着心中的懦弱,他越发憎恨恐惧的源头。恶魔富江是不应存世之物,霓虹停滞不前的三百年,还有我们阴阳师尊贵的荣光,都是因为这个恶魔才沦落到今天这种田地。虽然霓虹的普通人,授受了阴阳师与鬼神的超自然力量之说,但是大约在五十年前,本土的妖怪与邪灵,在阴阳师的围剿下,几近凋零。而他们却对最大的敌人恶魔富江无可奈何,于是掀起了一股不需要阴阳师的呼声。

通灵协会的核心高层紧急召开会议,决定秘密培养鬼物与妖物,定期放到霓虹各地,以此捍卫阴阳师的荣光。若不是这样,阴阳师这一脉将在十年不到式微,陷入无鬼可捉、无妖可捕,渐渐被霓虹主流淘汰的危险境地。他们这些阴阳师世家的子弟,将会摔落神台,与芸芸众生的蚁民没什么不同。

者一无比佩服通灵协会的高瞻远瞩,尽管现在阴阳师仍没有暴露在公众眼里,但是却保持了自古以来的尊贵地位。那些所谓的议员、参议长,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遇到邪祟却不得不低头哈腰,三顾茅庐请他们出手。据说,这个提案的发起人,是他们通灵协会的会长安倍大人。

在者一心里,上野大人是他第二尊敬的人,他最为尊敬的是安倍大人!

“必须杀死这个恶魔!!!”者一做了一个危险的举动,他完全扰弃了对邪凰幽冥焱的控制。仓促之下,没办法使出高深的灵术。

他嘴唇一动:“诛邪!神风护身!”这是他根据除魔级神风术,多年心得改进的护身灵术,虽然威力不及原版的神风术,但是施法速度与对物理攻击的防御力高于前者,对付富江这样以肉搏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对手,再合适不过。

失去者一控制的邪凰幽冥焱更显灵动,就像解开项圈的恶犬见人就扑。焚烧的热风拂背而来,富江没有长好的皮肤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她看得分明,者一身旁多出一个半圆形的轮廓,边缘略不真切,若没有一直留意,很容易让别人的着了他的道。

富江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不愿意花费心机,就像以前分体遇到通灵协会的三五小猫,她都是直接用魅惑能务控制他们自相残杀,或者用自己一双恐怖的娇小拳头,把那群不长眼找自己麻烦的阴阳师杀死。实在打不过干脆就不作反抗,任他们把自己带走,然后再趁机阴他们一把。

但是,这不代表富江的脑子不灵活。这种引起气流变化的招式,很容易使她想到之前让她吃了闷亏的那个法术。

者一用出这个灵术之后,神情自若了许多。富江基本可以肯定,这个空气罩对她的能力有克制的作用。她可以使用体表浮动的血气,攻击这个防护罩的同一处,破掉对方的术法,让对方直面被人近身的心悸。可是,身后热浪的提示,叫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虽然只是仓促使出的神风护身,但我现在的灵力有增无减,那个恶魔没有办法即刻攻破。等她醒悟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邪凰幽冥焱会将她吞噬,而我必须在她中了邪凰幽冥焱之后离开。”

失控的邪凰幽冥焱鬼面怒发冲冠,恐怖的高温不再约束地它的体表。第二次遭到炙烤的地面,转瞬之成为了一片“深潭”,亮红色的熔岩水泛起一个个气泡,不时有黑色的浓烟冒出。道旁的房屋在黄泉镇结界的护佑下,没有丝毫损伤,富江与者一战斗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真空地带”,游荡的灵体有的高温中蒸腾,有的不顾违反黄泉镇的规则,逃离了这场他们无法插足的战斗。

邪凰幽冥焱化身的鬼面没有直来直去的进攻,它自上而下潜入了岩浆潭,熔岩不断地翻滚,然后又恢复平静。但这波澜不兴的水面只是暂时的,就像幽深的大海底下,人类的想象力鲜有触及的深海巨兽,在某个风暴来临的时候,展现如山如岳的巨大身躯,毁掉人类的船舶,把船员拖入的望不见底的深海漩涡。

背后的热量蓦地下降,而入目所见之物,被随处可见的红光,渲染了同样的光彩。者一的那层护罩,在红光的映照清晰地展现出它的本貌。无缝不入的风在隙间穿梭,替施术者抵抗外界的危险,层层叠叠缠绕在气流,时刻补充受到攻击的地方。

者一想当然胜利女神站在他的那边,富江诡异扯了下嘴角,她残余的皮肤与颜色不一的红,塑造了一种动人心弦的战栗。者一瞬间慌了神,这个恶魔死到临头还在笑。难道是我有什么没有料到?她没有办法打破神风护身,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土黄色模糊了者一的视线,不妙之感如水落石出。

在泥尘的阻挡下,他丢失了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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