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夏与阿蕾莎醒得很早。早晨的第一缕光升起的时候,她们就出了门。
月华与莲实姐妹,在屋子里呆着没有出去。月华跟她们说,昨晚发生过那样的事,外面可能有危险,所以她和莲实就不出去了。以免遇到危险,还会拖累她们。
季夏与阿蕾莎没有勉强,她们要做的事充满不确定因素,连自身的安全都无力保证。月华姐妹不跟着出来也是件好事。
同样是黄泉镇的街道,季夏明显觉察出不同。
“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昨天晚上我们睡着之后,奈落神社的人,一定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景象。
零零散散的灵体,出现在同样街道。季夏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的虚假的繁华,似乎在一夜之间,小镇经历了动荡的百年,破落得物是人非,只有曾经的建筑物,能想起一点曾经繁荣。
“大约少了2/3的人。”阿蕾莎的说法更为准确,她走过摆摊的一个空处时,停了下来。
“这里原来是卖金鱼的。”
季夏记得这个摊位,那个说第一次捞免费的摊主,富江在这里捞过金鱼。那个摊位鱼池里的金鱼,是罕见的鱼类的灵体。
她感到些许不安:“他们一瞬间杀死大量的灵体,肯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了。”
无论奈落神社里的那些人,想要谋划什么坏事,她都必须去阻止。
“你有没有想过?黄泉镇每年进行的那个祭典仪式?”
阿蕾莎提出了一个可能。
“月华死之前,那个阴阳师进行的仪式?”
“可是,那个仪式成功举办了。现在,他们还要举行同样的仪式?”
原来举行仪式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些黑袍人不太可能是黄泉镇本来的居民,他们没有必要进行这个仪式。当初,那个所谓的阴阳师后代,成功地举办了祭典,把黄泉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达成了他的目标。
“或者整个祭典根本没有完成,我们现在知道的一切,只是那个仪式的一部分。”
阿蕾莎对恶性的揣测,比季夏更要胆大。那个叫月华的女人,她的话也许有部分是对的,但她也对我们隐瞒了相当一部分的事实。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个叫月华的女人,与那群黑袍人本就是一伙儿的。
“一个跨越数代人的祭典?分三次进行的仪式?”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之中,季夏就忍不住想操纵这一切的人,花费如此长的时候,谋划她现在看到的一切,究竟想得到什么。那个车站与列车,一批批输送进来的灵体,黄泉镇的巨型结界,奈落神社收集的能量。还有月华描述中,那个自称阴阳师后代的人,所进行的那个仪式,也令她特别在意。
那个杯子里装着的漆黑液体,还有锋利的兽爪,分成数个黑影后,又合并在一起的秘密仪式。故事的最后,那个自称阴阳师后代的人,通过其所进行的仪式,似乎从人类变成了其他生物,又或者是借此破除了血脉限制,展现出他的本来面目。可是,他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进行这个仪式,而要到黄泉镇这个地方?
“我怀疑那个叫月华的女人有问题。”阿蕾莎希望以此点醒季夏,对那对姐妹多加提防。谁也没有见过,她们口中的老婆婆,一切都来自她们的口述。她们说的那些话,既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
“月华小姐?”季夏笑了下,觉得富江的怀疑空穴来风。假如月华姐妹要害她们,第一天晚上,她们遇到灵体所化的怪物时,就应该对她们不管不顾。哪里需要大费周折,把她们引到自己的藏身之所?
“阿蕾莎,我知道你想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你不觉得你的神经有点太敏感了吗?”
季夏摇头失笑,阿蕾莎接下来的话,让她笑不出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个叫月华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不是……”
笑意凝固在脸上,莫名感到了一丝严寒。我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月华来到黄泉镇的时候,这个镇子处于封闭的状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她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呢?
“我们三个,还有她的妹妹,暂时可以归纳为乘坐那座列车来到黄泉镇。”
阿蕾莎边说边缕顺自己思绪:“那她是怎么来到这里?跟我们一样乘坐那辆列车吗?可是,那位月华小姐,从没有提过镇上还有其他像她那样,来到黄泉镇的外来者。”
“第一个乘坐列车的人是谁?还是说,月华小姐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到了黄泉镇?”
“这两个问题我都想不清楚。”阿蕾莎摇头,她虽然心思比季夏缜密,但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许当她的混沌天使血脉,成长到十二翼或者更高的层次的时候,她可以做到近似乎神的全知全能,可惜不是现在。
“有可能她只是不小心闯入黄泉镇,那辆列车早就开始运行,她只是一个无辜地被卷入这里的人。”阿蕾莎也想搜集到新的证据,推翻自己的猜测,那样就能证明月华姐妹对她们无害。
可是,莲实与月华两姐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灵体,在黄泉镇生活那样长的时候,那些黑袍人真的没有撞见过她们哪怕一次吗?假设真的有那么一次可能,她们两个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从那群黑袍人的手里逃脱?那群黑袍人的角色,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放牧的人,居住在黄泉镇的灵体则是他们圈养的奶牛,定时定期地抽取那个紫黑色的能量。
“呼——”季夏长吁一口气,假使月华姐妹的表现,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们。那她们的演技真是太可怕了,以后她可能没有办法直视见到的人,她会忍不住怀疑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怀着怎样的目的。
“这只是一种猜测,只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我们继续聊这个话题,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季夏看着鹤立鸡群的地狱山,所有谜团的答案,或许都可以在那里得到解答。
“等我们抓到操纵一切的那个人,就能弄清楚这里发生过的事了。”
阿蕾莎点头,她们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到夏美过世多年的姐姐——里美。季夏这样着急也是想亲眼确认里美的状态。
“你还想着救出那个叫里美的灵体?”那个穿浅色驼毛呢子大衣的女人来到这里没几天,就已经受不住想要逃跑。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呆十数年,以她当时的心智与心理承受能力,能坚持这么久的时间吗?阿蕾莎在这里打上一个问号。
她的记忆力不错,逛遍整个黄泉镇,她都没有看到那个叫里美的灵体。她现在要是还没有魂飞魄散,绝对不是她们希望看到的样子,大概已经成为她们之前见过的两个凶灵,差不多的存在了。
“我答应过她。”出发之前,她答应过花子,要把里美带回去。只要一天没有见到里美,那么就绝不能说没有希望的可能。
阿蕾莎不出意外,她嘱咐道:“不要乱来,我会帮你,不管发生什么。”
“你们还记得我吗?”
民宅毗邻的巷子,钻出了一个女人。
“你还不死心?”阿蕾莎的眉毛变成了川字,她拔出碧落黄泉震慑。
“上次我可以放过你,不代表我这次可以放过你。”
阿蕾莎的好脾气,专属于季夏一人。
“让她说吧,我想听听她找我有什么事。”
季夏出声,阿蕾莎唯有压下剑脊。
浅色驼毛呢子大衣女人即使对着阿蕾莎的剑,她也没有畏惧。似乎昨天那个懦弱的女人,与她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眼睛清明,脚步坚定,走到季夏面前五步的位置停住。
“我要帮你们!”
“呵……”阿蕾莎很不客气地笑了,一个弱小的灵体,连保护自身的能力都没有,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她们。
浅色驼毛呢子大衣女人面不改色,继续道:“你们想去山上的神社。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进不去里面。”
“昨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神社里的黑袍人全部都出来了。他们抓走了变成怪物的其他人,一趟接一趟地运送到神社里面。”
她变成怪物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双眼与双耳,原原本本地记录了发生的一切。
“我听到他们说,因为外来者的闯入,他们决定提前进行仪式。”
那群人谈话的神色轻松,有说有笑,谈论着自己的家人。他们有家可以回,那她与那些禁锢在这里被变成的怪物的人,还可以回去吗?她知道自己必然会死,所以向来软弱的她,难得地强硬了一回,她想要报复那群编造谎言哄骗自己,害自己与儿子骨肉分离的黑袍人。她听得出来,那个仪式对黑袍人十分重要。
天明起,她就开始自由行动,也不见有黑袍人过来抓她。
又是仪式!
阿蕾莎的想法,在女人的嘴里得到了验证。奈落神社收集紫黑色的污秽能量,极有可能就是为那个仪式在做准备。而以这种污秽能量为材料的仪式,应该与邪恶、血腥、不详之类的词汇脱不开关系。
一个处心积虑的邪恶仪式,耗费巨量的时间与精力,还要分三次进行,想想就使人感到害怕。
“我想和你们一起,对付那些黑袍人。”浅色驼毛呢子大衣女人的眼睛里,有仇恨的火花。对比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眼里的脆弱与忧伤,这种仇恨的火焰,使她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似乎从一滩烂泥,变成了一根燃烧自我的火柴。
阿蕾莎在女人的身上,看到了曾经沉浸于仇恨的自己。她决定给这个女人一个机会。
“你帮不上我们的忙,你甚至进不了那座神社,带上你会拖累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保护你。”
“我知道。”
一个人真正走到穷途末路,所爆发的疯狂,远超自身的想象。
“我只是想要他们付出代价!!!”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执念。
“我有个计划……”
阿蕾莎打断了女人的话:“你的计划可行性太低,我并不赞同。”
“的确有些不切实际……”季夏也面露难色。
女人这时病态地笑了,一个接一个人影,在黄泉镇的巷子里钻出。
他们眼睛里闪烁的东西,名为仇恨。
“这个地方已经沉寂太久了,是时候让它重新热闹起来了……”
我们只是一群弱小的蚂蚁,你们是挡在我们面前的猛虎,动动脚趾头就能把我们碾死。
可是,蚁多了也能咬死象,不要小看蚂蚁的愤怒啊!
你们这群混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血海深仇,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