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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阴阳师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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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起眉头,却没有对季夏说些什么。

“……我在那位阴阳师大人的后代那里,获得了离开黄泉镇的办法之后,就回到了自己这里。为离开这个地方做准备,离祭典开始的那天也越来越近。”

月华似乎又追忆到灾难前夕:“大街上,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恶鬼旗……”

“那种带着邪气的鲤鱼旗?”季夏对它们的印象很深,黄泉镇的时候,好像停滞在祭典的那一天。

“你们应该看到了,那种非鱼非兽的的怪物,就是镇上的居民,口口相传的从地狱爬到人间的恶鬼。”

灯笼里的火光暗了一下,滋地好像灯芯烧到了蜡油。结网的蜘蛛,尾巴连着白色的丝线,悄无声息在悬在五人的头顶上,没有其他的动作。

“祭典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一直折腾到半夜也没有睡着。我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所以独自一人出了门。我记得,那天的月亮的特别圆,月光亮得照亮所有的石板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第二天要早起准备祭典的事,所以他们睡得比以前更早。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上,转到了奈落神社附近。”

“我看到了那个阴阳师的后代,好像在准备什么仪式……”

月华的目光穿过昏暗的烛火,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夜晚。

篝火在烧烧,俊秀的阴阳师,端坐在篝火前。他神色肃穆,眼里却带着狂热。月华清楚记得白天的时候,他端庄悲悯的模样,她悄悄地躲在旁边的草地,想要知道这个阴阳师在做什么。她与对方离得有些远,大概五十米,火光照不到她的身上。

那个阴阳师的嘴巴在翕动,念着月华听不懂的咒语,玄妙、深奥而带着些许不自在,她想到了潮湿的枯木里,偶尔看到蚰蜒(“千足虫”)爬动的足爪,两节式的、末端尖锐,一下又一下地落到地面。那密密麻麻的节肢,好像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的胳膊冒出了一颗颗小肉粒。

月华没有声张,好奇心驱使着她,弄清楚自称安倍靖三的阴阳师,正在做的事。她虽然没有接触过阴阳术,但是在巫道文化的影响下,她阴阳师驱邪、做法的术式略知一二。有什么仪式与法术,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在山上悄悄地进行的吗?这个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

眼睛适应了火光与夜色的交相辉映,月华看到篝火旁边摆放着一节奇怪的兽爪,脚趾像鸭掌连在一起,还有盛放黑色的粘稠液体的洁白瓷杯,光洁细腻的质感,让她想到了动物的骨头。这个想法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正统的阴阳师怎么会用这种邪恶的施术材料?瓷器与骨头两个词语,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叫做骨瓷的瓷器。骨瓷在烧制的时候,加入了动物的骨粉,窖烧之后会呈现出奶白色。这种做法最早起源于苏格兰,而动物的骨骼常被用作巫术材料,古老的巫师认为动物骷髅,拥有奇特的魔力。

月华看着安倍靖三皱起了眉头,安倍靖三念完咒语之后,围着篝火跳起奇特的舞蹈,火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名为眼睛的容器,似乎破开了个口子,那种狂热流出容器,落在到他的脸上,带着无比邪恶的微笑,看得月华很不舒服。她渐渐怀疑安倍靖三跟自己说过的,离开黄泉镇的结缘仪式的真实性。据他所说,整个仪式要持续三天,她每天正午都会去神社里面找他。她其实非常讨厌结缘仪式,但想到可以离开这座封闭的镇子,她强迫自己容忍。明天中午是最后一次结缘仪式,她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好仪式进行完成之后,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火光倒映的影子,分成了很多个。月华微微睁开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篝火边上围满了黑影。那些黑影跟安倍靖三同样的动作,燃烧着篝火的空地,却只有一个跳着奇异舞蹈的人。月华蹲在地上小腿麻了,但她不敢随意乱动,她害怕自己被发现之后,安倍靖三会对她做不好的事,这是一种直觉。

仪式进入了尾声,安倍靖三的容颜也发生了变化。月化看到,安倍的脸上鲜活地展现上,从婴儿时期到垂垂老矣的容颜,可当她眨了几下眼之后,他的样子又发生了变化,一种区别于人类的异化。月华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兽爪以及黑色的血液,在某知未知的血量下,它们也在发生变化。

那只手爪不断地萎缩脱水、风化成泥,杯子里的粘稠黑色液体则在减少,就像它们的时间与存在,随着仪式的进行慢慢地流逝。

安倍靖三原地停了下来,一个又一个黑影,像是拥有自我意识地走进他影子。那些黑影好像补足了,仪式的一部分。安倍靖三的影子融合了其他影子之后,熊熊燃烧的篝火一阵摇曳,但月华没有感受到风的存在。似乎只有安倍靖三的周围,才有这种影响。

影子的形状在慢慢地演化,脑袋猛然钻出了三个锥形尖角,嘴唇部分也慢慢向外突。不是影子的变化,是安倍靖三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月华看到他的脸想到前两次结缘仪式,差点把胃里的酸水也吐了出来。再看安倍靖三此时的样子,向外突起的尖嘴,小而猥亵的双目,三个非人的尖角,黝黑的鳞片覆盖在他的脸上,还有指节演化的五根干瘦的尖爪,以及手指之间的蹼状薄膜,若非那身神官袍,月华还不敢肯定它就是自己见过的安倍靖三,那张俊秀的脸已经幻化成兽状。除了没有鱼一般的尾巴之外,安倍靖三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恶鬼旗描绘的恶鬼。

月华觉得事情超乎她的想象,那位阴阳师的后代,俊秀的外表下,竟然藏了恶鬼的面孔。对于镇上的人世代相传的阴阳师降伏恶鬼的传闻,月华抱有深深的怀疑。如果那个阴阳师大人,真如镇上的人说的那样善良与无私,那他的后人应该是一个与他一样嫉恶如仇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恶鬼面孔的人。即使安倍靖三的变化,可能与他正在进行的仪式有关,但他作为阴阳师的后人,把自己变成先祖曾经封印过的恶鬼的目的是什么?

要么它是遗留人间的恶鬼,假扮那位阴阳师的后代,想要破坏神社的封印。要么它就是曾经的阴阳师的后代,它与的先祖都是一丘之貉,黄泉镇的成为现在这个封闭之处,也它们不无关系。想到之前自己跟一个这样的恶鬼……月华心里止不住的恶心……

她已经不着急离开黄泉镇,她要把安倍靖三的真面目,告诉镇上的人。阻止那个祭典的进行,因为那很有可能是安倍靖三的阴谋。

“……第二天一早,我就挨家挨户警告镇上的人,请求他们不要举办仪式。他们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与他们千百年来的信仰相比,我这个外来者这样抵毁他们信仰,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盛怒之下扬言,要将我作为祭品,献祭我的性命平息,清洗我的罪过。我见没有办法跟他们说通,害怕他们一怒之下真的杀了我,趁他们不注意找地方跑掉,找地方藏了起来。”

月华说话时尽是浓浓的不甘:“我没能阻止仪式的进行,镇上的人都围聚到奈落神社。我见所有人都不在,想要试着离开黄泉镇,我的确是第一次离开了小镇的门口,可是……”

“他说的是真的?”

“他骗了我。”月华苦笑,“黄泉镇外面是一个荒芜的月台,吸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轨道,而且我离开小镇没多久,就遇到了袭击。我没有看到袭击我的人的长相,脖子一痛、眼睛一黑,就回到了黄泉镇,然后我看到的黄泉镇,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月华说得没错,那个安倍靖三,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让月华离开月华镇。至于他是什么,这个并不好说,他有可能是阴阳师封印的恶鬼,也有可能就是阴阳师的后代,至于传说这种东西,经过人的口口相传,原来发生的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也许曾经的黄泉镇,宁静详和与外界相连,那个阴阳师才是黄泉镇悲剧的推手。如果是这样,那个阴阳师的目的就十分值得商榷,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安倍靖三进行的仪式,在季夏看来,有可能是一种转生仪式,月华看到的兽爪与黑色液体,就是仪式进行的媒介。

“你知道那些黑袍人的来历吗?”

季夏再次问道。黑袍人都是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既然生活在黄泉镇,就需要有人运送补给。也就是说,他们掌握自由进出黄泉镇的方法。那个安倍靖三很有可能就是通灵协会的内鬼,季夏有些兴奋,藏在暗处的敌人,与明面上的敌人,造成的压力是不一样的。既然那个安倍靖三是所有悲剧的来源,只要她们杀死安倍靖三,就能解救黄泉镇的所有灵体,或许应该先把他制服,从他嘴里问出净化那种紫黑色能量的方法。

月华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跟安倍靖三有关,他们掌握了名为阴阳术的术法,那种法术对灵体的伤害很大,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一般都尽量躲着他们。幸好他们一般都呆在神社里面,除了接引新来的灵体,清理镇上的灵体外,几乎不会出来出动。”

“月华小姐,你后来有去过奈落神社吗?”里美的灵体在神社内部,如果月华有相关的情报,她们潜入神社查探情况会有更大的把握。

“我没有进入过神社……”月华苦笑着,指了脸上紫黑色纹路。

“我越靠近那座神社,藏在我体内的东西越不安分。那座神社,似乎可以通过我体内的东西影响我。所以,之后我都没有去过奈落神社。虽然我生前去过神社里面,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里面的东西应该有了很大的改变。”

“恐怕……我帮不了你们……”月华颔首道歉。

季夏阻止月华的举动,不甘心地问道:“是我们打扰了你们才对,你们后来有见过那个老婆婆吗?”

那个老婆婆肯定知道很多黄泉镇的事,她愿意帮助莲实姐妹,跟安倍靖三应该有所不同。

“我虽然也想找到那个老婆婆,当面表达自己的谢意。”月华无比遗憾地说道,“可惜留下这间屋子,还有两件斗篷之后给我们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自然不清楚她的样子,她的身份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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