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把铠甲脱下来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没有这东西,但是一想到自己能够一次次幸存下来大多需要感谢这身铠甲也就释然了,不过作为不死的存在,就算没能幸存对我也没什么区别,不如说如果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能幸存下来,实在是件令人悲伤的事,就像这次一样。
在迪尔科内尔接到委托护送奎尔唐宁家的洛林小姐去艾明马恰,本来以为会是一次简单的旅程,没想到居然卷入了政治暗杀,果然政治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世界都肮脏得很啊。
没错,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现在姑且自称为奈林·玛诺林,是个佣兵,尽管我非常想自称勇者来着,但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这个概念。不过佣兵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了,只要你能打,就没人会处心积虑的套你的话,更省却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底,我还是没理解洛林小姐在最后关头想要表达的东西,感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明明刺客都已经到了马车外了还感动地泪流满面的,真是搞不懂,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不过洛林小姐果然还是遇害了吧,明明是那么善良可爱的人,所以我才说,只有自己总能幸存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按照计划回到艾明马恰和MHK的同伴会和。
不过话虽如此,楼下佣兵醉酒的吵闹声让人实在是难以安生,无论什么时候,我想我都无法适应围城的日子,说起来,上次敦巴伦被包围的时候我好像也在,难道说我和围城有缘?不提了不提了,铠甲外边的板甲部分终于脱完了,剩下的只要把锁子甲再……每次脱这玩意都像扒皮一样,不过我再次摸了下脖颈处的锁甲,光洁如新的锁子完全没有任何伤痕,明明被那种巨斧砍进了板甲的缝隙。
我们姑且称之为米莱西利亚的迷之材料真的是靠硬度来抵抗攻击的么?这点之后一定要和奈乐她们好好测试下,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像昨天一样到楼下去喝一杯吧,反正这么吵闹的环境一时半会也睡不了觉。
这家坐落在敦巴伦西侧的酒馆也算是本地比较大的娱乐场所了,不过很显然最近涌入城市的佣兵人数有点太“多”了,酒馆的大厅里挤满了各地的佣兵,没有抢到座位的可怜虫甚至直接坐在了吧台下面的地上,要知道这种酒馆跟我所出生的世界完全不同,地上往往会充满醉汉洒出的酒水或者食物残渣,甚至可能还有呕吐物,所以敢于坐在这种地面上,简直不是勇气两字能够形容的,我自然是不会去做同样的事,点了一杯本地的麦酒之后,就近找了个柱子靠着喝了起来。
酒馆的老板明显很会做生意,不,我并不是在说他往麦酒里掺水的事,在酒馆靠近大街一侧的窗下,一个简易的小舞台在拥挤的人群中略微有些突兀,几个游吟诗人打扮的人正站在舞台上演奏着不知哪里好听的调子,他们用的乐器主要是曼陀林,这在马克拉奇的时代是很常见的乐器,我自己也会在闲着的时候玩一玩,唯一使用六弦琴的是一个站在角落的小个子诗人,他穿着带兜帽的斗篷,相貌被完全隐藏在了黑影中,不过从动作上看,他无疑是这群人中技艺最娴熟的。
不知怎么的,我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在了这个小个子诗人的身上,以至于连我一直都还算喜欢的麦酒(当然不是掺水的这种)都没怎么喝,这个小个子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家酒馆,在之前的半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这个小个子,但是有些奇怪的是,每次到了表演的后半段,这个小个子就会从乐团中消失,之前也说了他是这个乐团中技艺最精湛的演奏者,所以他的消失让我感到了明显的不协调感,当然大多数佣兵估计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而今天演奏已经接近后半,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去探索其究竟,或许是今天酒馆老板在酒里掺的水比平时少些,已经有些微醉的我决定跟踪他试试。而我之前都没注意到,小个子似乎并不是一个人走的,他在和一名佣兵完成了某种交涉之后便和佣兵一起离开了,这让我感到意外,要知道娈童这种行当在顿巴伦虽然普遍,但是很少有兼职的,而且收入也不算出彩,尤其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期无论怎么看都不如游吟诗人来得实在,不过诧异归诧异,跟踪还是要继续的。
他们离开酒馆之后,很快向着附近的小巷子进发了,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的印象中,这种低调而又精通音乐的人很明显要被划分到有着文艺气息的那部分人里,我实在想象不了他会在小巷子这种相对来说开放得多的环境中宽衣解带。
二人很快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在粗略地确认了周围没人之后,佣兵便迫不及待地把小个子压在墙壁上,急躁地寻找着衣服的缝隙,小个子并不抵抗,只是靠在墙壁上任由对方撕扯着自己的斗篷,而佣兵似乎并不满足,他一把掀开了小个子的兜帽,而在那一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瀑布般的长发在月光下散落开来,一时间让人难以判断那长发原本就是淡蓝色还是被月光浸染的银白色,而那双水蓝色的瞳仁尽管感觉上有些浑浊,却依然美丽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实在很难想象清纯可爱如斯的女孩子会做这种娼妓的勾当。尽管有些醉醺醺的,但是我对自己的潜行技巧颇有自信,对方显然还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窥视的我。
就在我以为他们会渐入佳境的的时候,一声低沉的惨叫划破了小巷的幽静。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看清,但是很显然那女孩用一条可能来自衣襟的布条死死地缠住了佣兵的口鼻,甚至连眼睛都被遮挡了些许。惊慌失措的佣兵被女孩压倒在地上,最终因为女孩压在自己喉咙上的匕首而停止了挣扎。
很显然那女孩在就某个问题询问着他什么,询问的内容因为挣扎的噪音而听起来模糊不清,当然此时此刻叫拷问或许更合适一些,而佣兵的回答显然没令女孩满意,她勒紧了布条,米莱西安赐予我的优秀视力让我甚至能够看到在布条勒住眼眶的地方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佣兵再度挣扎了起来,但是受制于匕首,所以幅度很小。女孩再次发问,这次的声音连我都能清楚的听到。
“奥赫斯在哪?”
而这一次佣兵很明显已经无法忍耐,他点了点头,然后女孩附身在他从布条中勉强解放出来的嘴边倾听着什么,女孩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女孩并没有放过这个佣兵的打算,她将匕首举过头顶,而感觉到这一点的佣兵剧烈的挣扎起来,女孩几乎无法靠体重压制住对方。
然而在我以为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女孩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之前一片混沌缺乏焦点的瞳眸此刻却瞬间清澈了起来,察觉到变化的佣兵加大了自己挣扎的力度以期将少女掀翻,然而他终究没能成功,就在他马上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女孩动了。匕首简单地在佣兵胸口制造了一个血洞,而女孩显然并不满足,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直到佣兵彻底不再动弹为止。此刻女孩的眼神中透露着某种不难理解的感情,那是愤怒和复仇的结合,是杂糅在一起的怨恨与悲伤。
女孩很快站起身来,在胡乱地整理好衣服之后,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女孩忽然转向我藏身的方向,那个瞬间我甚至觉得女孩马上就要把匕首扔过来了,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平静地望着这边,紧张到不行的我只能将身躯进一步缩到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就在我判断女孩的注意力应该已经转到其他方向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威严却又冷冰冰的声音从房檐的方向传来,“审判会?还是奥赫斯的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