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被盗贼工会抛弃后,小雷收留了你呀,哈哈……原来帮忙处理的是战斗后的血渍……哈哈”席琳姐毫不介意地大笑着,顺便使劲捣了我一拳,“小雷你怎么不早说!”
“你让我说了么!”发角还滴着滚烫的肉汤,全身满是油腻的污渍,我一边任由希丝提拉帮我清理,一边没好气地回道。
好在我的“奴隶”不算特别笨,发觉(应该算是后觉吧?)席琳姐误会后慌慌张张地为我解释了半天,虽然隐去了处理尸体的关键内容。但好歹让席琳姐明白了希丝提拉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特殊”奴隶。
“这也不能怪姐姐我呀!”席琳姐伸手从我头发里检出仍然冒着热气的肉丝,一边笑道,“谁叫小雷你那么长时间不来?不但是样子,连性格都变了好多,听说你又当上了伯爵——一般贵族不都是很恶心的吗?所以姐姐我误会你也是很正常的呀!”
“好,好好,正常!一点毛病都没有!”深知语言上根本斗不过常年与酒客打交道的席琳姐,我投降地叹了口气,然后正色道,“呐,席琳姐,能找到奥辛吗?”
“奥辛?找他做什么?——小雷你遇到麻烦了?”席琳姐反应很快。
“恩,我需要帮手,值得信赖的——奥辛他们脱离骑士团后就再没联系了。”
“这好办,”席琳姐眨眨眼,“姐姐我去安排——不过可能时间上……”
“没事,我可以等。”
“哦……喂,小雷,困难大吗?会不会像上次那样?”
“上次?”
“就是你被魔族带走的那次啊!——奥辛都跟姐姐我说了,那次你受了好多苦——这次不会了吧?”席琳姐很是担忧地抚了抚我的脸。
“应该……不会吧?”稍稍沉默了下,我决定对席琳姐坦白,“我要对付个组织,敌人很强,一个人不够……”
隐瞒不了的,擅长揣摩酒客心理的席琳姐太敏锐了,与其含糊其辞让她担心,不如直接说明的好。
“哦……”席琳姐紧皱眉头,“有胜算吗?”
“有,虽然不大,但……我一定会赢的!”
“那就好,”席琳姐笑了,“小雷你脑子很好使,你说能赢那一定没问题——早点休息吧,客房还是你以前住的那间,洗澡水已经给你烧好了。”
“谢谢。”
“谢什么啦!——还不快去?身上的羊油都冰了,快去弄干净!再不去洗,小雷你就变臭了!”
“恩,知道了,”听话地站起身,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席琳姐,上次,就是上次我来塞拉港的那次,我和奥辛给你的那个东西——用来抵押酒钱的那个,还在吗?有没有卖掉?”
“啊?那个啊……还在。”听了这话,席琳姐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同时还顺带地瞟了希丝提拉一眼,“小雷你怎么问那个?”
“一会我想给她,”我指了指希丝提拉,同时笑道,“现在我可是有年金的贵族哦!酒钱我会补上的!”
“给她?”席琳姐表情更古怪了,“你确定?恩……好吧,对,你是贵族——姐姐我一会去库房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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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也是,人类最痛苦的负累。
“雷斯,你知道吗?回忆不仅仅是负累,还是最宝贵的财富哦!”
——六年前,樱曾经这么鼓励我。
“雷斯,要是你不开心的话……我也会不开心的”“要是你不开心的话,一直为你做这做那,一直随着你任性的侍女小荻,她会开心吗?”
“雷斯……你要……一直开心,一直笑哦……”
好久没有回忆起樱……
樱的话语,樱的容貌,樱的期盼。
真的,好久。
愧疚,担心,茫然,让我不敢去回忆和樱在一起的点滴时光。
樱分担了她的生命,樱奉献了她的未来。
为我学习道术,为我远赴东方。
樱……
你……现在怎么样?
在那个遥远而又陌生的,东方大陆?
对不起,樱。
我……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
原本打算一直对希丝提拉冷淡下去,直到她受不了自行离开,不想,今天还是忍不住照顾了她一下。
还把她弄哭了,唉……
“我家的雷斯啊,原本就是很温柔的孩子呢,”如果樱你知道了,一定会轻拍着我的头,赞许地笑着吧?
可是,现在的我,不想这样。
非神协会是个存在了数百年的神秘组织,背地里操纵世界的历史也有数百年,一个小小的剑士和他们作对,能有几层胜算?我至今也想不通,像法兰克主教那样的实力者,在协会内部应该是多如牛毛,想要抹杀我的是轻而易举,然而,他们却仅仅派一些刺客,协会里实质性的干部级根本毫无动静——为什么?
如此反应迟钝的他们,究竟在背后策划着什么?
想不通现在我这个依赖禁药和灵刃的废人到底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和他们作对……
不想,
不想再有人,再有我关心的人,再有我牵挂的人,因我而死了。
小露卡,露丝雅,拉格西丝……
说不定,下一个……希丝提拉……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正如樱你对我的了解那样,个性像极了露丝雅的希丝提拉,在这段时间里,真切地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不算深的印痕——不算深,一时却也难以磨灭。
不该的。
当初不该听从盗贼工会会长扎希卡的建议,不该想着利用她的。
确实不该。
本该想到的,上古巨龙影响的不仅仅是我身边的人,最重要的,也是在不断影响着作为诱饵的我。
我知道的,自己心中的感情,所谓的爱恋,不过是身为龙之诱饵,本能地去搜寻猎物的技能而已……为虎作伥的技能……
虚幻,不真实,却又难以自制的感情。
所谓的温柔,不过是龙赋予我这个诱饵的令人作呕的香气。
……就借这次在席琳姐这借宿的机会,让希丝提拉有个容身之处吧?反正像她这么怯懦善良的性格,也不适合再回去做刺客。依靠和巴尔库夫大叔的交情,让希丝提拉在盗贼工会除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恩,就这么决定了。
缓缓伸个懒腰,顺便捏了捏刚刚洗澡弄湿的头发,恩,趁着窗口吹进的夜风,已经快晾干了。
虽然我并没有像那些贵族一样喜欢注意自己的仪表,原本对我来说头发湿湿地躺在床上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以前在家时都是樱帮忙整理屋子,过份随意的举动会遭来樱怒气满满的责备,于是也就养成了洗完澡在窗口吹风等头发晾干的习惯——下面,睡觉吧?
“咯……”厚重的木质房门传来了声响。很轻,似乎有人想轻手推门,却意外地发现房门已经被关好后——“笃笃笃”接着就传来了理所当然的敲门声。
这么晚?
“席琳姐?”这么晚还来打搅,想要进我房门的应该只有刚刚收拾完楼下酒吧的席琳姐,是来给我添加茶水的么?
匆匆披上刚脱下来的衬衣,我拉开房门——
呃……什么情况?
细嫩的脖颈,裸露的柔顺双肩,羸弱的双臂象征性地缠了一条薄的几乎透明的白纱,那几乎与樱一样可怜的胸部也是仅仅被那同样的白纱包裹着,还有那纤细平坦,与双肩一样裸露的腰身,以及腰身下半遮掩的,闪着银丝的乳白长裙。
门前站着的,是一名身材娇小,满脸通红却又胆怯的舞女,不,不是舞女,穿着沙漠民族那暴露到极点的薄纱舞女装扮,在这样一个深夜出现在男人门前的……也许叫她娼妓更为合适。
“唔……”希丝提拉双手交叉地垂在腹前,局促不安地反复交叠着。
恩,没错,眼前这个半夜敲男人房门,衣着暴露的娼妇是我曾经的“奴隶”,希丝提拉。
“搞什么?!”慌乱地将她扯进门,又探头往门外的楼道看了看,好在没见席琳姐的身影,否则依照现在这个状况……我可不想刚洗完澡再被兜头淋上一锅美味的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