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判断出科尔德所在的方位,那么我自然没有必要再陪他废话,眉梢轻轻一挑,当即是冲着提亚马特开口道:
「自恋狂,你懂的。」
「抱着别人大腿的时候,就少用这种命令的语气,信不信我把你甩下去。」
提亚马特嘴上一声抱怨,但动作却是极为迅速,整个人倏然在原地连转三圈,而后顺势将纤长的左腿猛地甩出,便好似柳鞭一般瞬间抽爆大气,而我算准时机立刻松开提亚马特的大腿,整个人顿时如一支离弦的利箭般疾射而出。
头朝后,脚朝前。
砰!
拦阻在前头的十二名机铠族人当中,某位不幸的勇士惨遭我的双脚直击,直接被我撞得在半空中连翻好几个跟头,同时朝着下方的都城据点飞快坠落,而我前进的动力丝毫不曾减退,脚底自始至终都对准月牙陡崖的中部。
脑袋用力向后仰起,可以瞧见,那余下的十一名机铠族人正倒悬在我的视野中,借助着外骨骼的涡流生成,瞬间描绘出十一道流畅的轨迹,紧紧地跟随在我的后方,显然是试图阻截我。
不过,提亚马特这一腿的力量可不容小觑,从挂在她另一条腿上的贝雅特,这个时候已经被迫松开大腿,如舞者般在半空中飞快地自转起来,便可见一斑。
嗡!
当我正式进入到都城据点的范围内时,忽然之间,一道不可思议的波动掠过我的身躯,我只觉这一刻,时间的流动变得极度异常,整个人仿佛是龟蚁一般前进得异常缓慢,但思维的运转还是格外迅速,而眼球与关节也能正常地转动。
——拜月一族的祭礼吗。
我瞬间意识到异变的根源,叛魔族的建族之初,拜月一族还是人丁兴旺,格外昌盛的,因此无论是四大王者的领地主城,亦或是这座大魔王城,都是布置有拜月一族的祭礼。
与人族的仪式相似,祭礼也具备各式各样的效果,但与仪式最大的区别便是,祭礼重在一个「祭」字上,通过献祭不同的事物,祭礼能发挥出独特的效果,而布置大型祭礼的话,有时还需要特殊的祭坛。
至于眼下我所面对的这道祭礼,名为〈不动如山〉,可以将祭坛重心以及对象重心的相对位置进行固定,从而令得敌人无法撤退也无法前进,而祭礼的效果范围乃是一道可缩放的圆柱体,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误伤。
当然,由于固定的只是重心的相对位置,因此敌人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自由活动身躯,并且具备条件的话,也可以发动远程攻击。
「——〈米斯特汀〉!」
几乎是在察觉到祭礼干涉的那一瞬间,我便是冲着虚空一把抓去,在荆棘剑座彻底成型之前,将荆棘十字剑直接拔出,而在那泛着霜银色的荆棘剑格刺入我的左臂时,限制我身形的祭礼力量便是如幻觉般骤然消失。
祭礼乃是拜月一族的特权,而拜月一族乃是偌大的魔族中,唯一天生擅长运用月华的种族,所谓的祭礼其实便是月华运用的一种集大成体。
可想而知,对于既能屏蔽魔力,又能切断灵力的〈米斯特汀〉而言,祭礼与仪式或者灵阵都没有任何区别。
唰!
相对位置的固定只在一瞬间,因为我所携带的动能仅仅被消耗些许,整个人依旧如同闪电般朝着月牙陡崖飞快地突进而去。
反倒是那十一名机铠族人,想来是误以为我会被祭礼所阻拦,事先一步减慢速度,以至于他们彻底失去追上我的机会,更别提提亚马特正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头,一对深邃的眸子放着妖邪的光芒。
不过短短十数秒,我整个人便是从都城的边缘之外,接近到距离月牙陡崖不足百米的区域,而我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撞到陡崖内部,毕竟鬼知道科尔德究竟是在陡崖中的那一块部分,要是不幸地撞到实心区域的话,那我岂不是整个人都得卡进陡崖中。
光是想象堂堂魔王,大半个身子埋在悬崖里,只露出一颗高贵的头颅,我便觉得浑身不适,这种事明显更适合雪莉或者上官可怜,至少画面中的头颅换成这两个人的话,我丝毫不会觉得有异样感,甚至很乐意题上一副对联。
上联是狼狈为奸,下联是猪狗不如,横批是非人哉。
唰!
在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时,前方的月牙陡崖已然迅速放大而来,我已经能清晰地瞧见上头的岩缝等等细节,很难想象这样一座陡崖,历经如此漫长的历史,居然还不曾因风化而变得千疮百孔。
眼看着即将要撞上月牙陡崖,我猛地将自己的上半身翻起,顺势抱住自己的双膝,在半空中飞快地翻滚起来,借助这种方法将动能分散开去,我第一时间便觉得自己开始朝着斜上方前进,而不足三秒的时间内,我都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圈。
只是,当我算准时机猛地展开身躯,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牢牢贴住壁体的时候,那坚固得不可思议的壁体依旧是直接开裂,而我也是因为反作用力感到一阵手脚发麻,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不过,这个时候,我也已经将荆棘十字剑刺入壁体当中。
「〈米斯特汀〉——」
尽管我不知道科尔德的具体位置,但既然他确实存在于其中,那么找到他绝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情,最多,需要花上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荆天棘地〉。」
轰!
在我无比平静地低吟出声的瞬间,整座月牙陡崖骤然便是一阵颤抖,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因为这一刻,一根根血色荆棘藤正在崖体内部疯狂钻动,好似无数的蚯蚓在松土一般。
当然,这可比蚯蚓的动静更为惊人,用蟒蛇或许更为贴切,而考虑到过大的血色荆棘藤可能会令得整座月牙陡崖直接崩塌,我故意限制住荆棘藤的粗细,本来的荆棘藤的直径少说也有一米,而现在才不过我的大腿粗细。
因为与〈米斯特汀〉的融合度越发提升的缘故,我只觉自己的感官仿佛附着在蔓延开来的荆棘藤上,在黑暗的地层中漫无目的地前进,这纯粹是广撒网的做法,虽然是个笨办法,但胜在稳定。
难以形容那种独特的感觉,宛如是将完整的思维,切割成无数的碎片那般,每一个碎片上都倒映着不同的光景,说得好听点像是万花筒,说得直白点像是复眼体验。
不过,借助血荆棘所能观察到的,只有血液的轮廓而已,这才是我不必担心自己大脑容量的根本理由,而机铠族除非是正常死亡,否则肉身不会完全机械化,既然如此,他们的体内自然是存在血液的。
或许血液量有限,但只要存在,便能观测到,血荆棘对血液的敏感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海中的鲨鱼对血液的嗅觉,更不逊色于稀世的变态对异性的嗅觉。
——嗯?
忽然间,我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思维中掠过一抹浓郁的血色,那与正常人的血液轮廓截然不同,至少血管的分布很是错乱,甚至会有诡异的断层,而这道诡异的血液轮廓所在的位置,就我这一刻的体感来看,大约是在月牙陡崖的中部往上两百米的位置,
——找到你了。
我瞬间驱使其他血荆棘前往那血液轮廓的区域,而最初抵达的那一根血荆棘显然已经被对方所发现,被某种利器飞快地斩断为无数截,但也几乎就在下一秒,其他血荆棘已经是悍然撕裂地层,冲着那道诡异的血影疯狂地攻击起来,或缠或刺或抽或绊……我已经将我能想象得出的招数,一个不剩地施展了出来。
与此同时,因为本体解放的状态下,反哺是无法正常进行的,所以我体内的血液也是在飞快地消耗。
「……升温了?」
渐渐地,我依附在血荆棘上的感官,察觉到那道诡异血影的体温在飞快升高,血液的流动也是明显加快,这种醒目的变化,完全不像是正常运动时会产生的机体变化。
「难道——」
我脑海中蓦地掠过一道可能性,眼角忍不住微微一抽,而仿佛是为印证我的不祥预感那般,倏然间,我与血荆棘之间的联系在飞快切断。
那便好似是潮水从脚底逐渐蔓延到头顶那般,本该存在的联系递进式地陷入空白,而且快得不可思议。
显然,是有某种危险的力量,强势地吞没最前方的血荆棘,然后一路高歌,朝着我本身的位置飞快地接近而来。
——见鬼,疯了吗。
我已经意识到对方究竟用了什么把戏,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同时毫不犹豫地解除〈米斯特汀〉的解放状态,瞬间将之从壁体中抽离出来,紧接着,透过那极为有限的缺口,我的视野中倏然闯入一抹耀眼的蓝芒。
那丝毫不会给人以冰冷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滚烫得要死要活。
毕竟,那是一种高温火焰。
轰!
我第一时间自崖体上一跃而落,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堪比激光的耀眼蓝芒自陡崖中穿射而出,快若惊雷地自我的头顶猛地掠过。
不仅如此,由于血荆棘在崖体内部疯狂蔓延的缘故,崖体中其实已经是遍布连通的道路,因此很快,崖体表面突然出现一道道裂口,而从中猛地便是迸射出惊人的苍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