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不是在自作多情，强行破局并非不存在可能性，关键便在于〈米斯特汀〉，假设斯堤克斯当真与界河有联系的话，那么〈米斯特汀〉没有理由无法压制他的能力——再不济也能削弱他的能力，毕竟界河与〈界律〉的关系极端紧密。
只不过，这也真的仅限于可能性，我对此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目前还是避免冒险为妙，况且某种程度上，对于斯堤克斯所透露的情报讯息，我也是非常在意的。
在我早先的认知中，〈虚零〉组织在性质上属于情报组织或者雇佣组织，虽然与菲利斯等人的接触让我逐渐心生疑窦，但也未曾有认知上的质变，不过，从斯堤克斯现身的那一刻起，我便意识到这个组织的水远比我想象中的更深。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见斯堤克斯并无率先说明的迹象，我便主动发出提问，尽管目前我受制于他人，但也不是完全处在任人宰割的立场。
「因为你是漫长的历史当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奇点，是我所知悉的这个世界中最大的变数。虽然现在的影响力还非常有限，但潜力不可估量。」
斯堤克斯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而我忍不住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问道：
「这是混血的价值？」
「不，是你的价值。」
斯堤克斯很是淡然地回答道，不掺杂有一丝的犹豫，他依旧以陈述性的语气说道：
「诚然，在世界意志的干涉下，混血的诞生是极度难得的，但纵观历史，不敢说千万混血，可成千上万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自然也是奇点，可比不上你的特殊性。一来他们的血脉层次太低，二来他们没一个能逃离处刑。这两点就是他们身上致命性的败笔，也是我看不上他们的理由。」
「你说得倒是好听，但客观来看，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价值。」
「你伪装得很好，无论是肌肉运动，还是眼神变化，可你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我见过无数傲慢的人，人族也好，魔族也罢，你不是最傲慢的那个，但你是很有代表性的那个，可以说每一个毛孔都在放出傲慢的气息。」
——但我觉得我的皮肤应该算是比较紧致的那一类。
我下意识地在内心反驳那么一声，鬼知道赫蒂也好，斯堤克斯也罢，为何都要视我为傲慢之人，我明明只是一个探究本质与真理的求索者而已，想把这个世界解剖得完完全全，怎么会是一种傲慢呢？
只能说是伟大的理想。
「我傲慢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会儿派人来试探我，一会儿又派人来活捉我，如此千方百计要我加入你们，为的究竟是什么？」
我很是冷静地望着斯堤克斯，可以说现在我才逐渐找回状态，之前一直高度紧张，整个人的反应各种偏激，想想都觉得后怕，果真冲动是魔鬼。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看看这个遗憾的行刑者，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一，她不叫行刑者，也不叫清道夫，更不叫〈世界之子〉。她叫奥尔菲——奥尔菲琉斯；第二，有无选择与是否知道完全是两码事，有无选择只涉及到做与不做，而是否知道涉及到的是想不想做。我很看重客观性事实，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的主观能动性……简单来说，就算我加入你们，不配合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想威胁我？」
斯堤克斯的双眸好似放出鬼火般的冷光，而束缚着奥尔菲的漆黑液体隐隐收束起来，像是要将奥尔菲活生生地勒死。
「这是交涉。毕竟我看得出来，你们需要的不是一具傀儡，而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如果让变数走上一条既定的路线，那么再大的变数也只是一个定数。正是因为无法预测，所以才称得上是变数，我想我这方面的理解应该是没有出错的。」
我很是冷静地回应道，〈虚零〉组织先是向我发起邀约，后又试图活捉我，虽然参与者不一定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但无疑都表现出他们对待我时的谨慎心理，这说明他们试图拉拢我，而不是控制我，这就是我目前最有利的立场。
斯堤克斯眼神深邃地望着我，像是蕴含着浩瀚无穷的星海，而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似是漏出一声淡然的轻笑，说道：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破坏旧秩序，建立新秩序，仅此而已。」
「……你们的目标也是〈界律〉？」
我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而斯堤克斯以那陈述性的语调，平静地回应道：
「没错，现在的世界意志很不正常，有必要进行根本上的纠正，而〈虚零〉组织就是我集结了各种错误、变数、奇点等等后的产物。以错误为基础的正确与合理全是虚妄，只有从错误中诞生出的歪曲，才有可能去颠覆起源。」
「以毒攻毒吗……但拿错误去纠正错误，这也可能造就更大的错误。」
「一个已经是负数的世界，你会在意那是负100还是负200吗？一个世界要想前进，就不能害怕后退，再不济也要让一切归零，重启历史。」
「哦？目标真是宏大啊。」
——应该说口气真大。
我忍不住腹诽一声，但明面上还是保持平静的态度，继续问道：
「但你确定这具备可操作性？你有重置一切的办法？」
「如果没有的话，我也没有必要找上你，但你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办法，至少现在的你不需要。毕竟知道太多的人，反而会缺少选择项，从这层意思上来说，越是愚蠢的人，越适合成为变数。」
「你这是在变相夸我聪明吗？」
「不，我是在说你自不量力。」
「——」
望着斯堤克斯那对比黑洞更幽深的眸子，我不禁微微眯起双眸，听他的意思，现在的我并没有资格知道这么多，或者知道太多没有好处，那么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意味着谈判结束。
比我预想中的仓促很多，但或许有其他的突破口，可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不过，斯堤克斯并未给我更多的机会，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忽地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冲着我说道：
「算算时间，我差不多也该走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眉梢不由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嘴角一扯，有些自嘲地说道：
「哈，与恶魔为伍的准备吗。」
「不，是向恶魔挑战的准备。」
斯堤克斯语气无比平静，却莫名有种狂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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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西卜：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