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是吧？」
我斜视着举起青铜重剑的卡门，故作遗憾地漏出一声叹息，说道：
「我不是不当你存在，我也没有否认你的存在，只是无所谓你存在与否而已……你知道吗？螳臂当车对于螳螂而言，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但对于车轱辘而言，其实前面有没有螳螂都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刚才为什么避开了螳螂的刀？」
卡门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地说道，而我摇头说道：
「因为我不是车轱辘，而是拥有应激能力的生物。反问你一句，有蟑螂往你脸上扑过来，你是躲还是打？」
「不是说螳螂吗？」
「蟑螂比较形象，而且被蟑螂扑脸的概率，也远比被螳螂扑脸的概率大得多，实验结果上更具备普遍性……当然，你戴着面具可能感觉不到。」
我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而卡门似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要说明这种事情，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不过很快她便是冷淡地回应道：
「无聊透顶，我又不是虫。」
「——」
我不禁有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空虚感，这世界如此之大，却总是找不到一个理解者。
唰！
多半是觉得多说无益，卡门不再理会我的反应，冲着虚空便是猛地一挥那青铜重剑。
因为我有留个心眼的缘故，这一次我尝试去捕捉攻击的来向与轨迹，但意外的是，饶是我有心理准备，这攻击依旧是显得极为惊险又极为突然。
几乎是快要接触到我的身体时，我才倏然察觉到攻击的到来，仿佛到来前的运动轨迹都不存在一般，无比突兀地便是刺激到我的神经。
——莫非是触发式的能力？
凭着超人的反射神经，我灵活地侧身一闪，顺利避开这道来自斜后方的攻击，从相当有限的气流走向来看，这一击的确符合重剑的形态，因为就算我顺利避开过去，也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气压的涌来。
单从这一击来看，的确是存在有疑似影子的个体，与卡门同步发生着动作，并且卡门可以干涉影子实体化的时机，或许连影子实体化的程度也能干涉，比如说只让重剑这部分实体化。
——但如果是同步的话，之前那个感觉又怎么解释？
卡门之前一度将重剑压在我的肩头，而当时我的另一个肩头也感觉到了重量，并且从压力的分布来看，两把重剑的位置是对称的，那么同步动作这一假设便存在疑点，至少大前提可能还存在漏洞。
「你的能力有点意思，我倒挺乐意陪你玩一会儿的，但……不是现在。」
我冲着卡门缓缓扬起鸦纹黑剑，冲剑身内注入大量灵力的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触手可及，意识像是真正具备实体般蔓延开去，一如漫天的鸦羽在夜色中纷飞。
「什——」
卡门的喉咙中蓦地漏出错愕的话音，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毕竟就在这短短刹那之间，她大半个身子突然便是为冰晶所吞没，像是活生生的冰雕一样，堪称是无比诡异的现象。
「不管你的能力是什么，既然需要你本体的动作才能执行，那么封印住你的本体就好，很简单的道理。」
我轻轻一挥鸦纹黑剑，在黑暗环境之下，〈冥冰夜羽刃〉的特性无疑是极为出色的，当然，最关键的是，我掌握着最佳灵力运转路线，也就是所谓的功法，这便是持有〈流纹蝶雨刻〉的菲利斯所比不上我的地方。
不过，菲利斯为什么会拥有灵力，是我始终无法理解的问题，她毕竟不是魔族，理应无法吸收月华之力才对。
「碍眼的家伙已经动弹不得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不让我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圣女之力吗？」
我斜眼望向不远处的依希捷，她自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在与我的视线撞上的时候，才是微微眯起眸子，一对重瞳放着神秘的光芒。
〈狂信者〉是以预言能力而闻名的，本身并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所以才会频繁借助仪式的力量，换言之，若是他们没有其他的招数的话，便只能派出异界人来应对我。
「安洁儿。」
依希捷忽地冷漠地呼唤一声，而马车中这才是漏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哦？总算给点反应了——」
我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我突然感觉到有种诡异的事情在发生。
依希捷方才还平缓的呼吸开始加速，僵硬的面部肌肉运动也莫名变得流畅起来，事实上，通过血感知我甚至能发现，四周所有人的血液流速都在加速，已经接近于运动时的兴奋状态，但皮肤丝毫不曾显出潮红色。
——时间在加速？不，不对，这是……我被减速了？
我颇感意外地挑起眉梢，安洁儿的〈恩赐〉被先代教皇称为〈枯荣〉，可以对物质进行加速或减速的时间干涉，但根据先代教皇的说法，这一能力只对不稳定的物质有效，而对于稳定物质——比如人体、固体等效果却是非常微弱。
此时此刻，这一先入为主的认知却是被击溃，我没想到安洁儿竟然连人体都能进行干涉，从体感来判断，我所处的时间流速，比正常人所处的时间流速要慢上一倍，这要放在快节奏的战斗中，无疑是致命性的劣势。
——莫非继任圣女之后，〈恩赐〉得到了某种进化？
「动手。」
依希捷很是干脆利落地下令道，因为她原本语速就不快的缘故，听着反而挺正常的，可围观的教会众人却是不同，他们好不容易派上用武之地，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般飞快地冲上来。
我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可笑的一幕，一群人仿佛是饥饿的野狗那般，肢体的摆动莫名异样，关节的运动总是显得奇形怪状，毕竟这不符合正常剧烈运动时的肌肉状态。
显然，就人生体验而言，这种减速感绝对是极有价值的，而望着那一双双为暴力而兴奋的大眼睛，我内心不由升起几分怜悯之情。
「你们真的很蠢。」
我出于善意特地以两倍的语速说道，紧接着冲着最先撞上来的几名人族，一记撼动大气的鞭腿猛地便是抽出。
砰！
世界一瞬间有些恍惚，在不规则的时间流速之下，那几人先是以缓慢的速度腾起空来，而在离开我的腿部时，却化为箭矢一般骤然倒飞出去，直接在后方的人群撞出一条条通道来。
「被减速一倍，那就主动加速一倍，多么简单的道理。」
我冷笑着环顾僵在四周的人们，当然，语速也是二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