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此话怎讲？」
如我预料一致，大长老缓缓收敛起和蔼的笑意，面露几分惊疑不定之色。
「我记得前一段日子，魔王殿下有让人送过消息，说是已经找到布列塔尼二人的踪迹……莫非调查已经有了结果？但『送个人』这说法怎么听着……有谁出事了？」
我不由微微眯起眼眸。
——布列塔尼·M·露娜。
——维克多·M·露娜。
这二人便是先代〈月王〉失踪后，仅存的拜月一族嫡系。
其中，布列塔尼乃是先代〈月王〉的胞姐，而维克多乃是布列塔尼的丈夫。
布列塔尼夫妇早年离开〈月想乡〉下落不明，当时拜月一族的嫡系尚还有一部分，但〈大葬月〉事件以来，〈月想乡〉内时空乱流频发，为镇守传承与守护月城，本就数量有限的嫡系一族伤亡惨重，再加上拜月一族生育率偏低，到先代七人中枢失踪的那会儿，嫡系一脉已经是名存实亡，整个〈月想乡〉的管理都落入旁系一脉手中。
眼前的这位大长老，便是在这一背景下登上长老会的首座的。
「很遗憾，根据我这边的调查，布列塔尼和维克多极有可能已经离世。」
我很是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其实早在先代教皇事件时，我便考虑要不要将这一消息传达给〈月想乡〉这边，但踟蹰再三，到底还是决定暂缓。
毕竟对于整个拜月一族而言，这仅存的嫡系血脉便是唯一的希望，失去嫡系血脉，无数的祭礼也就无法得到传承，仅凭一些泛用性的祭礼，显然无法发挥出拜月一族的价值。
魔族乃是优胜劣汰的族群，丰富的种族决定了悬殊的阶层差距，小到哥布林这等低智魔兽，大到龙族这等庞然大物，对于肉身不见长的拜月一族而言，失去祭礼会是致命性的打击。
再加上处在〈月想乡〉这一相当封闭的环境中，近年来又面临频发的时空乱流，爆发出一场动乱绝不是不可想象的。
或许这反而会促使长老会下定决心举族离开〈月想乡〉，但以我个人的角度来看，眼下魔族与人族之间局势不明朗，〈界律〉的干涉也明显有变化，那么拜月一族离开〈月想乡〉反而不是明智的举措。
「离世……吗。」
闻言，大长老微微屏息，露出几分沉痛的神色，作为经历〈大葬月〉事件的一代人，他显然对这一消息的影响更深有体会，但大长老倒也未曾露出绝望之色，毕竟我已经提到继承者的事情，因此他很快又向我确认道：
「这么说来，是他二人留下了子嗣？」
「对。也不对。」
我颔首又摇头，知晓大长老必然会对此迷惑，当即是补充说明道：
「他们之间没有诞下子嗣，但留下了一个继承者。」
「您这是指……生命祭礼？」
所谓人老成精不是虚话，大长老一瞬间便是想通其中的门道。
生命祭礼乃是拜月一族中的最顶级的祭礼，以生命为代价为对象施加特殊的加护，像是安洁儿的情况，被施加的多半是规避魔族敌意的加护，连我都无法摆脱其影响。
当然，在拜月一族的习俗中，生命祭礼还有更深刻的含义，那便是继承人的钦定，可以接受拜月一族的正统传承。
正因如此，这一涉及到传承命脉的祭礼只掌握在〈月王〉一脉手中，其他嫡系并无法掌握这一祭礼，而先代〈月王〉的情况比较特殊，原因在于，上上任的〈月王〉诞有二子。
一位便是先代〈月王〉，另一位则是布列塔尼，这两人乃是双胞胎姐妹。
为确保人丁稀少的拜月一族不会分裂，历来传承只允许一个人继承，因此理论上这一情况其实很好应对，取其一人作继承者即可，但巧的是，当时适逢〈大葬月〉事件，嫡系一族损失极其惨重，长老会权衡利弊之下，才允许两人都接受传承，布列塔尼有着施展生命祭礼的能力便是根源于此。
至于布列塔尼为何离开〈月想乡〉，据说情况比较复杂，有人说是为寻找拜月一族的新出路，有人说是为避免与先代〈月王〉发生夺权，现在看来，可能是后者的成分居多。
「没错。新历1494年——也就是十年前，布列塔尼和维克多捡到一对孤儿，并在界河附近的一所废弃孤儿院定居下来，那座孤儿院叫阿尔忒弥斯孤儿院，两人以修女和神父的身份经营了孤儿院一段时间……故事的背景比较复杂，简单来说，那对孤儿是先代教皇的实验品，因为一些变故才出逃的，而在新历1501年，一场意外之下，两人身份不幸暴露，期间的事情我也不说了……最后两个人为那对孤儿中的一人献祭了生命。」
大长老显然察觉到一丝异样，毕竟修女和神父乃是人族才用的身份，那么收养的孤儿是魔族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孤儿的名字叫——安洁儿·M·露娜。你们这种深山老野人——咳，你们这种隐士可能不清楚，她就是……现任人族圣女。」
「——」
大长老瞬间陷入窒息，而我继续沉声说道：
「外头这场战争，某种意义上，就是因她而起的。」
「——」
大长老震惊地瞪大眼眸，而我愈发沉重地说道：
「我碰巧还把她绑了过来。」
「——」
大长老的表情逐渐麻木起来，脸上的皱纹勾勒出一个问号，良久才是拧起那白花花的眉毛，无比纠结地说道：
「您要让人族圣女成为拜月一族的继承者？这……很难，谁也无法成为第二个莉泽菈。」
莉泽菈正是先代人族圣女，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事在人为，况且安洁儿接受的祭礼加护比较特殊，怎么说呢……简单来说，对魔族有○药般的效果，对男人女人都有效果，连我也无法完全幸免，所以应该不会被你们的人反对。」
「媚、媚○？」
我面露几分尴尬的神色，而大长老也是神情错愕，有些呆然地说道：
「那——不就是人族魅魔吗？」
「这不对。不是魅魔，是小天使。」
这我倒是可以瞬间反驳，小天使身上可没有魅魔的要素，尤其是胸部那一块儿。
「总之，你亲眼见见就懂了。」
我说着摇摇头，这会儿工夫体内的灵力已经有所恢复，按照以往的经验，开启一个人可通过的空间裂缝不是难事，但——
「……怎么回事？」
我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因为空间裂缝竟是无法打开，某种不可视的阻隔感横亘在我的意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