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碎片与我之间依旧存在联系，我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它的存在，但我的意识却无法渗透到碎片的内部，就像是有一层高弹薄膜拦阻在我的身前，当我试图穿过的时候，整个人受到薄膜的极大抵抗。
——灵力不够吗？
我内心不由生出几分困惑，转而探出手来，尝试从世界碎片中取出〈冥冰夜羽刃〉，相比开启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这自然是消耗更少。
然而，那种阻隔感未曾消失，我只觉手掌像是没入在沼泽中，始终无法触及到尽头的世界碎片。
「这——」
意外的状况让我忍不住蹙起眉头，而冷静分析之下，我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我有问题，而是环境有问题。
当年的〈大葬月〉事件，对〈月想乡〉的时空环境造成某种深远的影响，不出意外的话，正是因为时空乱流的存在，才导致我无法顺利开启空间裂缝——当然，也可能是〈月想乡〉本身便存在问题，毕竟现在看来，此地也是疑似世界碎片，或许存在某种排斥或是干扰。
无论如何，这一状况非常棘手，现在不要说从世界碎片中取出事物来，我甚至都无法观察到内部的状况，世界碎片仿佛是被黑暗所幽闭起来那般，隔绝了我的意识渗透，如此一来，我来拜月一族的意义便几乎完全丧失。
觉醒仪式也好，祭礼传承也罢，全部都是依托于安洁儿的，没有安洁儿的话一切都无从说起。
「有些麻烦……可能是时空乱流的影响，我无法开启空间裂缝，人我带不出来。」
我颇感无奈地说道，而大长老闻言，倒是逐渐冷静下来，他微微摇头道：
「这的确有可能。暂时办不到的话，还是先不要着急为好。这一带是少有的空间稳定区域之一，强行干涉空间的话，可能会牵动到周围的时空乱流，还是稳妥些应对为好。」
「那——也好。」
我略一迟疑，也是能颔首应道，内心则是盘算着，在空间稳定的区域会受到阻隔，那么换作是空间不稳定的区域，是否能起到以毒攻毒的奇效？
不过这想法只是一掠而过，〈月想乡〉这边的时空乱流连先代七人中枢都未能处理妥当，以我目前的状况去冒险简直无异于寻死。
「让人族来继承我拜月一族啊……没有先例的事情，实际上能否成功也不好说，就算可行，也不知道到时候族里的阻力会有多大，长老会到底不是我的一言堂啊。」
大长老露出几分感慨与迟疑的神色，拜月一族是注重传承的一族，而封闭性的社会环境更造成一种排外性，要是让人族来接受拜月一族的正统传承，显然会有极大的争议。
要么是拒绝，拜月一族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要么是接受，纯粹无比的传承被人族侵染。
一个是物质上的毁灭，一个是文化上的消亡。
越是生死存亡关头，这种选择越是难以决定。
当然，在我看来，选择从一开始便不存在，倒不是出于一些现实性的理由，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族能抵挡小天使的光芒。
连身为魔王的我都无法拒绝，一群手下难道还打算否定我的审美观吗？
再不济，我还有〈支配者〉这一魔王血脉特有的能力，虽然因混血的缘故，比不得历代魔王的强度，但多试几次给人洗洗脑还是可以的。
「听你这语气，大长老你倒是不准备反对？」
我平静地打量着大长老的面孔，都说老人不喜欢变革，难保他只是糊弄我的而已，而闻言，大长老只是缓缓摇头，说道：
「人老了，只想着给子孙后代留条后路。拜月一族的根是月亮和祭礼，月亮一直挂在那里，但它实际上并不管我们的死活，只有祭礼一代代传承下来，也只有祭礼能拯救拜月一族。看得清楚的人都明白，失去嫡系一脉的现如今，哪有什么反对或是支持可言，有一条路能走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况且，从先代魔王掳来莉泽菈的那一天起，其实魔族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哈哈，那我岂不是这条不归路的第一号路标。」
我颇有些自嘲地说道，二号路标是不请自来的某勇者，三号路标则是在世界碎片里种田的小天使，而大长老眼神深邃地瞥了我一眼，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我倒是不觉得先代魔王走错了一步——当然，也没觉得这是正确的一步。当年的〈大葬月〉事件的确造成了不少的影响，不仅仅是对拜月一族，其实还有很多无法言明的影响，或许魔族走到现在的地步，就有当时的原因。」
「〈大葬月〉事件……吗。」
大长老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我从记忆中筛选出有关这一事件的信息，忽地意识到一个细节，当即是说道：
「我记得那是在48年前发生的吧？」
「是，有问题吗？」
「48年前……」
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眸子，以前还不曾注意到这一问题，但自从与科尔德的那一次对峙起，这倒是变成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数字。
眼下是新历1504年，而新历1500年——也就是4年前，先代七人中枢诡异失踪，换言之，48年前的〈大葬月〉事件，与4年前的中枢失踪事件，恰好相隔44年，而按照科尔德说法，一个轮回的周期大致便是44年。
这所谓的轮回，指的便是由〈世界之子〉执行的针对性大清洗，在世界性的范围内，对诸如人族与魔族的混血儿之类的异类存在进行抹除，目的多半是为把控〈界律〉下的秩序。
——如果先代魔王他们是为封印奥尔菲而失踪的话，那么这一任的〈世界之子〉就是在4年前诞生的……按照这一逻辑，48年前的〈大葬月〉事件，莫非是上一任〈世界之子〉引发的？
根据我的记忆，魔族内关于这一事件的记录甚少，明面上总结出的原因也只是极其偶发性的大规模时空乱流，虽然不能说错，但大规模的天灾总有一些必然性以及前兆的，光是归结到偶发性上很难让人接受——至少，我觉得不够严谨。
不过，如果说当年的灾害是由〈世界之子〉所引发的，那么灾害的起源是可以得到解答的，但与此同时，也伴生出更多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上一任〈世界之子〉会针对拜月一族？这显然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必然掺杂有世界意志的某种判断。
再比如，时任七人中枢是否发现了一些隐秘？而先代七人中枢便是以此为线索，才找到了封印下一任〈世界之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