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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狼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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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姆辛点了点头:“如果你也要来的话,就当是这次协助的报酬,我可以保证你在途中不会被发现。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是无所谓,但我到时候不敢保证苏菲不会对你有敌意就是了。”

“毕竟老婆婆的使命感很强呢。什么邪恶啊正义啊,她可是看得很重的。”

“没办法,啊啊……身居高位的人总会考虑很多。就算他认为‘逆理之殇’的传闻是弄虚作假,也没办法让所有人保持一样的想法。”

“人的心,可是能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植物都能扎根到深处。谣言、传闻,传播的速度永远不比瘟疫的蔓延要慢。就算成为了火雾战士,也永远无法改变的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吧。经历了许多的我们感受尤其深刻。”

人的心宛如浩瀚的海洋,而探究一个人的内心仿佛海底捞针。被称作坂井悠二的少年早已理解了这一切,并已经做好了背负罪名的觉悟。

“我决定与你们同行,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绕个远路。在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再到到你那边吧,在欧罗巴的外界宿等我就好,我需要你带我去见佐菲·萨法利修。”

(如果时间还够的话。)

卡姆辛点了点头,向对方扔出一枚戒指。悠二轻松地接住,忽然意识到这枚看似普通的戒指实际上是披着外壳的宝具。

“等你到了之后,顺着它的指引你就可以找到我。如果你先我一步的话,戒指同样会告诉你我的方位,就这样。”

平和的声音从手链中悠悠传出:“那么,在此别过了。”

“啊……话说回来……” 卡姆辛顿时摆出一副郁闷的神情,以一种十分疑惑的态度发声道,“为什么……逆理神阁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啊?”

“诶……”悠二一时搪塞,实际上他的心情约莫和卡姆辛大同小异。喃喃自语了两声,他略显尴尬地回答,“大概……大概是在睡觉吧?”

竟然还是疑问句。

“睡……?原来神也像人类一样需要休息的吗?”

“呃……也许?说是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要打扰他休息……这样的……”

“啊……你还真是辛苦呢。”

炙热的烈阳下,是无边的沙海,是一望无际的单调黄色。处处热浪袭人,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凡是经过这里的游人,无不会瞬间大汗淋漓,感到热气缠身,给人一种置身于桑拿室的感受。

在这广褒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浑,寂寥,永远是一副死板的景象。即使你有幸望见一片充满希望的绿色,那也多半是让你死心塌地的海市蜃楼。

沙漠上是有旋风的,来势逼人,一股一股的,把黄沙卷得老高,像涌起的黑烟,遮天蔽日。

忽然,一道超自然的力量打入了这片沙漠中,宛若法则之上的号令,非比寻常地打破了沙风的封锁。狂风哀嚎,眨眼间化作鸟兽般散去。

身披斗篷的旅行者慢悠悠地在这片死寂之地行走,漫天的黄沙与可怕的酷热丝毫不影响他的脚步。呼吸平缓,视线明朗,一身斗篷不过是遮挡风力的外物,甚至根本没有一丝沙粒侵入到他的身体。

沙风的退去解开了视野的迷惑,他用异乎寻常的双眼看见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被由存在之力组成的自在式所包围的,一所类似于人类酒吧风格的建筑。

在部分地域,存在着完全没有争夺必要的场所。

人类、火雾战士亦或是徒都无从干涉的地方,换言之,这里就是所谓的中立地带。也许是因为长期无人打理的缘故,酒馆的样貌显得有些老旧。登上台阶,可以看见门口处挂着的招牌,上面标注着英文的“club”,仔细看看,约莫这些都是西部牛仔时期留下的产物吧。真没想到在遥远的中之东沙漠会有这种东西,不过多半只是拼拼凑的装饰吧。

建筑的材料多是基于木质,以及搭配上了一些硬质石料、沙子,想必绝不坚固。要战斗的话,根本就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开展。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几乎隐藏了酒吧气息的自在式,是由先人所制。都过了上百年依旧完好如初,不得不让人感叹其制造者手艺的精妙。

推开酒吧的大门,随着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少年迈入门槛。

任何的自在式都需要存在之力以作维持。如果不是有自在师在这里一直保持着自在式的运行,那么就说明支撑其运作的能量源泉,是某种宝具无疑了。不过,自发运行的自在式也不是不存在,至少在悠二看来,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做这种事情,把这奇妙的自在式当作某个前人留下的宝贝也不是不可。

进入视野当中的大多数是红世之徒,也有少量的火雾战士。他们大多数是游散人士,无冤无仇,类似于人类的无业游民,但还是出于本能的秉持防备之心,所以一般是不会坐在一起。

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有的人来这里可能是图个歇脚,也有的可能只是来这里打发时间。

店内有些阴暗,很符合旧时代小酒馆的风格。用于照明的竟然是近代的灯泡,只不过明显经过了存在之力的改造。两百年前的电器当然没有那么长的寿命。

进入店内,悠二用余光很迅速地撇了一眼坐在店内的所有人。看到有人进店,大多数人只是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接着便不再理会。像这样的人他们也见多,见怪不怪了。

完全隐匿了那部分气息的自己,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火雾战士吧。走近吧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悠二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Amber Ale ,please.(一杯琥珀色艾尔,谢谢。)”

注意到酒吧环境奇异的不止悠二一人。格尔昆忽然有了种回到上百年前的感觉。习以为常地,他很干脆地提出与此毫不相关的话题:

“你成年了?来这喝酒。”

悠二挤了挤眉,下意识地气不打一出来,虽然很清楚这家伙又在戏弄自己,但还是为这个不可一世的神明大人玩世不恭的态度感到气愤。

“什么话啊……在现实里,我已经21岁了。”

“得了吧,就你那张娃娃脸,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刚签订契约的菜鸟——没想到居然来这种地方。呀咧呀咧,连装大人的模样真是有够卖力。”

悠二双手一摊,只能无奈地向他解释:“毕竟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长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个地方比较隐蔽,也不引人注目。你也不想想,鼎鼎大名的杀手怎么能随便暴露在公共场合。何况这也是他提出来的,与我无关咯。”

“我以前的那些契约者,最落魄的时候都没到过这种地方。不过这里也挺奇妙的,按人类的说法,这里排列的都是些年数过百的陈年老酒,让懂行的人看见可不得馋得要死。难得来到这种牛仔风格时期的小酒馆,你居然不点杯威士忌?”

“无语,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这又不是在美之利坚,建议你现在立刻在一棵树上吊死。”

悠二感到有些头疼,摘掉斗篷上的帽子,用手抵住额头,都过了那么久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个百般刁难他的神明大人,何况这家伙还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也除不去的那种,这一点让他很是苦恼。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格尔昆的垃圾话比这六年来他经历的所有还要令人生厌和烦躁。

(六年啊……)

“没想到,已经六年了。”少年埋头低语,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无奈,脑海中回想起曾经的过往,仿佛御琦市发生的一切都还在昨日。真是可笑,明明才刚刚经历完的那段日子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也忘不掉的记忆。

上千次的模拟演习,上万次的临场应用,以及无数次的真正堵上生死的实战。所有的磨练都将他囚禁在一个虚拟空间中,少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格尔昆说过空间内的时间流逝远比现实中的要快很多。即便是这样,当他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难以置信的程度。也许,虚拟空间待久了,眼前的一切也显得不真实了起来。

也许是几十年?或许是一百年?可能远远不止,自己究竟在空间里过了多久呢?悠二在那里看到的,是世间的人生百态,是万事万物的总汇,是格尔昆作为一个存活了上万年的神所经历的一切的浓缩。

经历了这么多,以及由于逆理神力量的觉醒,悠二的容貌气质早已大变。

( 也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得出我。)

六年了,大家过得都还好吗?

那位如瀑布般的炎发间,闪耀着的灼眼,手持“贽殿遮那”的少女现在在哪里呢?那个当年狠心离你而去的少年,现在,终于具备了与你站在一起的资格。

有了这份力量,绝对可以保护好任何人。

(在做完这一件事后,我就会去找你,然后发誓永远不会离开。)

没有力量,任何的山盟海誓都是一面空谈,那么很简单,只要有力量就好了。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世界毁灭,这份感情也绝对无法割舍。

(早已经决定了,我要彻底地改变你。你将不再是火雾战士,而是人如其名的人。)

悠二在心中如此起誓。

没过多久,自己点好的啤酒被酒保推到了自己的桌前。悠二这才发现,这位有着一副中年人外貌的老练灰领虽然有着和人类一样的五官,但本质上还是一个红世之徒,只不过多半是在与人类漫长相处的时光中,气质与气息也逐渐趋同了吧,或许他本来就很擅长隐藏自己也说不定。

从刚刚悠二不经意间观察 到的手法来看,此人在调酒师这一行表现得十分熟练。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么?平日里接触那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徒和火雾战士,难免多接触几个奇怪的家伙,现在的他既然能保持这样淡然的神色,想必……

悠二集中精力感知了一下,酒保的气息等级达到了“王”这一级别,而且是实力十分强大的那种。他甚至可以断言这个看似普通而又平凡的家伙硬实力可以匹敌携带诸多宝具的“猎人”法利安格尼。后者若是没有充分的准备,想必不是他的对手。

“中立地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胡来的地方啊。”

“毕竟总有几个坏事的家伙想捣乱嘛。就算是这样的地方,也得雇佣有强大实力的徒或火雾战士,而且还要满足愿意待在这样破地方的条件呢,想想也不容易。”

饮一口琥珀色艾尔,悠二轻声地说道:“来了。”

没过半晌,酒吧的门被再次打开了。

带着沙漠的狂风涌入酒吧,一个高大的身影迈过门槛,步入室内。全身携带着包裹严实的护具,以及留着硬直长发的“生物”身披随着随风飘舞的披风。不外露生气是他的特点之一,毕竟作为杀手中的死神,他就像是王牌一般的存在。

酒吧的大门自动关上,他无视旁人异样的目光直径向吧台走来。见到这个人的来访,平日里一直保持平静神色的酒保,此时的眉头也不禁一皱,他停下了手中擦拭高脚杯的动作。

周围的人明显表现得无比忌惮,站在一边的默默迅速地退让,吵吵嚷嚷坐在卡座和散台的更是收起了喧哗声,正聊得起劲的几个也纷纷压低了声音,生怕给他听到。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来这里?”

“这里应该没有他的猎杀目标吧?我可不想栽在这里……”

“要逃吗……”

“放屁,你能逃到哪去?真给打起来,我们这里也就只有酒保老头能保全自己了!”

……

以不紧不慢的姿态,来者走向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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