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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心连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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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像以前一样,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的话,那么坂井悠二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他的愿望也永远是美好的幻想。

终结火雾与徒的恩恩怨怨,并不能改变一个如此纯粹的火雾战士。

吉田大概是猜到了夏娜此时的心理到底是有多么复杂。这就好比两个人格之间的对立,一个是叫作“炎发灼眼的讨伐者”,而另一个则是名为“夏娜”的普通少女。它们平时归结为一体,一般不会发生矛盾冲突,但现在双方的分歧点在吉田的引导下已经暴露得越来越明显,如今的少女内心的处境已经十分特殊,她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两个人格。

(这不单单是为了坂井,也是为了你自己。)

坂井悠二当然会义无反顾地成为她勇往直前背后的坚盾,但同样不希望看到喜欢的人随随便便就把“天破壤碎”、“牺牲”,以及“使命”还有“大义”放在嘴边的样子。

人是自私的,尤其是对一个失去了重要之人已经无数次的受害者而言。

吉田接着放慢语调。她要替悠二,将他自己根本无法说出来的话语,全都告诉眼前的少女。

“不,你是知道的,因为……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吗?在大家的愿望都要落空的时候,你不是首先站在了众人的面前么?难道,你还想让悲剧再度发生?没错,虽然会心痛,但夏娜酱不会后悔,可当你坚持要这么做的时候,坂井会怎么想,你知道吗?”

“他会帮我的……肯定会……理解我。”

他当然会,无论重复多少次,他都会帮你。他没有一次不理解你,也没有一次责怪过你。所有的痛苦与悲伤,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全部承受下来了。如果是六年前的那个他,一定会为你这样的想法而高兴吧。换作那个时候的坂井悠二会向往这样崇高的内心,无疑会忠实地守候在你的身边,而且会由衷地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

稍微任性一下,好吗?

就当是报答这来之不易的二次人生,将“为了什么而活”中的缘由,从“火雾战士的使命”转向“坂井悠二”——自己的爱人。

要多想想自己怎么喜欢上了他,好好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笨拙的少年。那份铭刻初心当中的感情,不就是现在的夏娜必须具备的吗?

(如果你还是那么伟大,那么我……可是会输得很不甘心的。)

在喜欢的层面——唯独只有这一点,吉田一美不想输给她。也正是只有这一点,才应该成为夏娜获胜的绝对理由。

如果你都不如我一样喜欢他,又怎么能争得过我,然后和爱慕的对象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呢?当你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而去拯救世界的时候,谁又能为一个孤独的人献上慰藉呢?

“这不是让你不再活得像从前那般,更不是让你变得自利不堪,而是想让你知道,不是单凭自己的一腔孤勇,就能救得了所有人的,就能完成好自己的使命的,要是没有那在背后始终支持你,陪着你的人,那么你不但没办法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连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的这种想法,都是一纸空谈。这样说,你明白吗?”

“……”

她是第一次联想到自己,一向优先身份带来的使命感的她,第一次被人要求先想想自己。不是这样的,她从来都不是这样。

自孩童时期开始,她就无比地珍视周边的人,但在一众监护人的引导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女的心里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因为对“火雾战士”的憧憬而神往,才让她成为了那样的人,不然的话,她也无法作为“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即便后来答应了那个人一直将“夏娜”这个名字用下去的时候,她心里边考虑的事情,绝大多数关于以后的生活都是如何与破坏世界平衡的使徒战斗,以及该如何变强,如何帮那个弱小的密斯提斯变强。

如今,本来已经不是,但依然还处于这种类似状态下的她被人要求了。

“优先考虑自己”——

这真是个新奇的念头。换作以前,自己一定会感觉到莫名其妙,满不在乎,甚至直接听而不闻,可是现在呢?她已经不再是火雾战士了,难道还要以“炎发灼眼的讨伐者”的身份和心理生活下去吗?或者说,这真的有必要么?

(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我自己吗?)

她无法理解。这样总是充斥着自我的观念,真的能够接受和允许吗?

对此,吉田一美只是这样回答:

“犹豫什么呢?坂井也不会想看到一个自私任性的你,不是么?只是为了把目光多放在他身上一点,即使是这样也不行吗?夏娜,听我说,关于这一点,我可是能够做到的喔,难道,你想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不如我吗?当初,你不是怎么都不想把他让给我吗?你现在的这份感情,难道不是应该更加强烈才对吗?何况,我也不好说自己现在,究竟还有没有放弃呢。”

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吉田直接推心置腹。她想知道,现在的夏娜是什么心情,以及会以怎样的一种态度来面对自己和喜欢的那个人。

是想像过去打算的一样,亦或是立足于当下,直面内心的自己,完全由自己来做出决定。

这一切,尽在她的回答之中。

“一美……”

少女忸怩不安地捏紧衣角,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那个,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你。你也许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懦弱,可我真的……想不清楚,你这么一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心里觉得自己能够做到这些,但还是感到了不安。果然……那天悠二选择的人才应该是……”

她开始逐渐接受对方所说的话了,然而并不能完全理解。在具体实践的概念都未能形成之前,考虑一些为以前的自己所接受不能的事情,对少女本身也是一次极大的考验。吉田心里清楚,其实夏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这层单纯的外表不过是那深陷泥潭内心的伪装而已,身为人类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对方,但作为一个朋友和曾经的竞争者,她自认为自己有说出这些话的分量。

“夏娜。”

“嗯……?”

“再说下去,你可就要真的输给我了喔?”

“可是……”

“还可是什么?很简单啊,做不到吗?能回应亚拉斯托尔、卡梅尔姐他们的夏娜酱,难道还回应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吗?这根本就没道理,对吧?”

少女感到踌躇了。还是该回答她么?以第三方的视角进行揣测和判断,目前的夏娜无疑无法从过去那个身为“炎发灼眼的讨伐者”的自己的影子中走出来。

她无比地希望,自己能够和悠二一直在一起,绝不会分开,永远不会分开。明明心底里有这么强烈而任性的愿望,但少女总是说不出来,并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两人该如何相处,希望这种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不过,被别人要求自己某种程度上应该还有比使命和他人更为重要的事物时,在挚友的引领下,夏娜才得以目睹了镜中的自己。

有想要在一起的人,有不想分开的人。

还是这么想着。

忸怩地抓紧衣角的指尖停住了。要直面自己感情——这种事情也是恋人的父母教给她的。即使现在的自己依然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肯定,可他还是能这么回答道:“唔……嗯。”

(答应下来了吗?)

只是简简单单的回应。这已经尽到了夏娜目前的最大努力。

吉田终于打心底地松了口气。想让一个对自身的珍视程度远远小于使命感的少女,去尝试真真正正地爱护自己,也是一个难以破解的命题呢。虽然不知道今后她会的选择和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吉田希望夏娜会因此有了一点改变。只是一点就好——哪怕这个微小的变化看似微乎其微,可是其作用却是跨越性的,乃是她向自己迈出的第一步。今后,随着双方的感情日渐深切,想必这位少女也将以这样的方式一直走下去。如此便好。

(想要做对自己来说具有真正意义的事情,也离不开那个能时时刻刻支持着自己的人吧。而能胜任你身边之人的少年,还是像一直以来所做的那般守在你的身后。凭借那份感情,以及依靠自己的力量,他始终坚信着自己能够做到。)

但那个人不会说——

(只想保护最重要之人的愿望……)

只是默默地,藏在心底。

(作为你深爱的人,陪在身边就好。)

即使这份感情,已经被背叛过千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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