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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整。
正在便利超市挑选菠萝包的夏娜接到了来自祁凌的讯息。只见书签的铭文清晰的显示出了集结的地点。
(这个地方……记得是,御琦市每次举办祭典的时候用到的空地。平时也确实没什么人会到那里去。不过,如果只是为了调音,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正式地挑选场合。根据‘盛装骑手’调音的经过,差不多可以知道调音的硬性条件唯独需要做好标记和协助者到场,只要在不脱离当地的基础上就可以任意开展。这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吗?)
依照空旷开阔的场地,以及人烟稀少这两个重要的条件,火雾战士进行一系列有关干预现世的活动所造成的反效果,其影响无疑是最小的。无论是可能将要面对的突发战斗,还是说其他什么的紧急状况,都能够尽可能地控制在一个足够小的范围内。
夏娜放下手中挑选好的菠萝包,然后走出超市的大门,来到祁凌指定的目的地。不出所料,这片几乎荒无人烟的土地是作为战斗最好的战场。
收敛起平静的表情,佯装出一副普通人模样的紧张感,夏娜朝着三人迈进。
(恐怕现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搭载了无数看不见的自在式了吧。等等,他们这是……真的打算在这里迎敌吗?奇怪……先不考虑战力差的问题,他们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即便说根本没有把握确认黑泥的存在也要……)
她实在不敢相信三位老练的火雾战士会不约而同地犯下这种莽撞,而且成分过于明显的错误。要她说的话,即便是初出茅庐的初学者也不会在没有把握,单凭直觉的事情上做这种显而易见的无用功。
(是什么原因……)
内心思索之余,夏娜僵硬地向三人——实际上是六人行了个礼。这种不像是表现出的紧张氛围也的确令她感到了那么一丝不适。
“各位好,按照约定我来到了这里,请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放轻松,lady……”亚捏斯特轻步上前。举止言谈中的优雅就像从教科书的模板上刻出来的一样,“没必要紧张,就像之前说的,把它当成一场很快就会遗忘的梦便好。你只需要听从祁凌先生的指示就可以了。”
布利基德用她那充满怜爱,关切的声音安抚着这位看上去有些惘然若失的少女:“没事的喔!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调音的仪式很快就会结束的,在那之前还请忍耐一下!结束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啦!”
夏娜向两人轻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瞥向站在祁凌身后的罗杰斯。只见他将两手收在裤袋里,不发一言,甚至连到来的夏娜看都不看一眼。印象中的“具象组合师”倒不是如此冷漠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交涉的对象是普通人类的原因也说不定。
将事不关己的杂事高高挂起,无所谓直接或间接联系的事情置之度外,能不扯上关系就不扯上关系,对原因提供帮助的协助者也保持一种疏离感,其实罗杰斯算得上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火雾战士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看不出冷漠,也根本算不上面瘫,只是一种平常到再平常不过的表情。感觉上还是和陌生的路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主动向他搭话,估计直到调音结束也不会张嘴吧。)
还没等夏娜开口,祁凌便先一步说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事不宜迟——‘骸躯制造者’,你们已经确认了城市里没有红世之徒的存在了,对吧?”
“是的,虽说能感觉到有徒气息的残留,但看样子在我们来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数量虽多,和预期基本一致。恐怕,在黑泥的突然袭击下,原本潜藏在这座城市里的徒现在要么是已经逃走了,要么已经被其吞噬。”
“我们都好好调查过一遍了喔!很难想象那么多不同气息的徒会聚集在这座城市,而且更让我们吃惊的是,直到他们的气息消失之前,竟然都保持着一种和睦相处的状态呢!我……我说,素不相识的徒真的会安安稳稳的在一个地方过日子吗?这这这……”
亚捏斯特的眉间下摆,将食指背部轻贴着心腹处的玫瑰,温和的语气脱口而出:“毕竟贪图安逸和享乐的徒都到那边去了嘛,留下来的徒无不是例外中的例外,这一点没什么好奇,布利姬。”
(果然事先调查过了吗……)
这个结果并非在意料之外。仔细一想,一方面要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进行调音,而且这里还极有可能是黑泥潜藏的地方,加上还有各种诡异和微妙的痕迹存在,若判定其为陷阱那对方的做法也太过招摇,但要是想继续不动声色地调查,未知存在的气息倒是一丝都觉察不到。
三人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火雾战士,对待深入虎穴这件事可谓是慎之又慎。值得在意的是,既然亚捏斯特负责了对城市的探查,祁凌则是负责调音的准备工作,那罗杰斯的具体分工又是什么呢?话说回来,他可是三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接着,祁凌将交流的对象转为罗杰斯。
“麻烦你做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姑且是完成了,不过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老爷子?”
“我能够施展咒术的范围只限于这座城市,而且调音时我不能分心,无法面对突发事件。监护就有劳了。”
「B.S.I」——造型为一支钢笔的神器此时发出的声音并无不悦:
“这就是太古和现代结合起来的仙法极限吗?看这不得了的语气有够夸张的。”
见祁凌本人不以为然,神荼郁垒于是乎替没有感情波动的契约者开口回答道:“不过是自在法而已,变来变去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言重了,“弄巧之摽”菲菲妮拉。”
(除了调音,他们至少还做了两手准备,果真不能小看……)
然而面对亚捏斯特那夸张的潜行,悠二依然能够保持游刃有余。能在三名火雾战士眼皮底下进行着暗中的沟通并不被察觉,也就只有自家的那位能做到了吧。这让夏娜不经佩服起了他的实力。
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吧。夏娜坚定地告诉自己,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陪伴在他身边的,愿意一直支持着他的人,面对这种情况,要毫无保留地相信悠二。就算真的会出现什么差错,那个男人也会给自己留下全身而退的后门。
夏娜深吸一口气,往前一站,示意祁凌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天尊言:吾开法十圣之场……”
“十品转通。”
随着苍白火雾战士和契约魔王的声音,其背上的钝器宛如被激活了生命一般动了起来。它沉重的躯体从后方飘出,静静地浮在祁凌的右手边。自下而上,一个又一个自在式出现在钝器的周围,然后以巨大的环状外形将两人囊括其中。
“小姐,请相信一下你内心中的城市。那样我就可以进行调音,来修正这座城市的扭曲。”
“尽量想象这里美好的一面。通俗来讲,内心深处的记忆对这座城市的印象越美好,我们的调音就越顺利。”
“好。”
从地面射出的光圈将夏娜围住,这些环绕在她身边的光芒竟忽然赐予了她一种十分亲切,甚至是热切到想要亲手触碰的感觉。她缓缓闭上双眼。
(这就是……调音……)
内心的,御琦市的模样。
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于那一天。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这座城市就和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没什么两样。
它会被永远埋藏在少女记忆里的深处,要是没有人提及,她甚至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来过。
那一刻,一个别样的存在走进了她的视野。他不肯相信一切都是命运使然,坚信每一个人都是“存在”着的,在他的眼里没有所谓的“消失的存在”。
只要印刻在心中,他就还记得,且绝不会忘记。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意义。在他眼里,哪怕是“活下去”这个前提本身,就能够成为活着的理由。
换作其他人,早就抱头痛哭,崩溃蹲在原地。因为无法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他们的存在会早早凋零,但是唯独他不一样。
坚信自己还存在(活着)这一件事,就是充满意义的。他以不可思议的决心和意志,告诉了自己人的生命不是因为有了终点才前进,而是因为只有不断迈步向前,才能够找到终点存在的意义。
象征着自己对残酷命运的抗争,他赐予了少女独一无二的名字。他带领着自己,进入了一个自己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从那时开始,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亲情、友情,还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确实,其中有不可逆转的悲伤,但更多的还是甜到心底里的欢乐。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白,她开始睁开双眸,就像一只渴望翱翔蓝天,拼命拍打着翅膀的小鸟,她渴望亲眼目睹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这里不单单只是由文明砌起的砖瓦,还有个性鲜明的人们。亲如家人的长辈,亲密无间的朋友,互相关照的友人还有其他所有带着善意的人们,以及……自己爱慕着的,那个总是任性妄为,喜欢默默承受一切的傻瓜。
正是他们构成了自己心中不可替代的回忆,也是他们组成了少女内心深处真正的御琦市。
此处即美好,乃是她无比热爱的第二个故乡。
“嗯,是非常温馨的印象。”
“宛如一场隔世的美梦。看来调音进行得十分顺利。接下来……”
“坂井千花小姐,调音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现在还请你暂时保持这个状态,我打算尝试剔除藏在这座城市的不平衡感。过程无害,还请放心。”
正沉溺在意识之海的夏娜轻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个状态下的她是听不见来自外界的声音的,这是由于祁凌作为调音师具备着与协助者进行潜意识沟通的能力。
“造成不平衡感的因素有很多。”
“嗯,或许这是某个足以撼动世间平衡的红世之王留下的痕迹,又或者说,是某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因为无法通过自在法的手段彻底‘抹除’自己存在,引起了属于世界抑制力的反制反应。如果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就用这一法吧。”
“二品转通……”
看似厚重的大衣敞开一角,一张金属制作的令牌飘浮而出,刻在围绕在夏娜身边的光圈之上。
“得知世界有无吉凶,位次得觉圣。”
以无碍清净天眼智神通,故看十方世间一切之众生,祸福相至,悉数明见。
从自在师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类似于占卜和预知的自在法。诸项有藏识,世界之大更是无奇不有,即使是掌握世间秘密的火雾战士也有他们的领域难以触及的地方。祁凌自在法的特点其一就是能够观察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虽说对其他火雾战士来说有些深奥难懂,但如果是悠二的话能够一眼看出来,祁凌现在用的自在法,其原理是搭建一条沟通抑制力的桥梁,然后通过这道无形的媒介感应到世界的暗流涌动,全力施为的话甚至能够感受到现世之外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