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入黑堡大殿,这里阴暗压抑的气息,似乎更为沉重狂暴了,梅蒂丝相信,这种黑暗肆虐的暴戾气息,足以令任何生物陷入癫狂无法自拔。
可惜,她见过比这更深沉,更静默压抑的黑暗,比起它来,任何黑暗绝望都不足以为奇,已经窥探到穹顶一角的梅蒂丝,知晓了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神明。
暗王不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只是想知道,所谓神明,究竟寻求何物,究竟因何而存在,又在忙碌些什么。
世间万物于它们而言,不过是亿万光点,茫茫沙漠,消失的一粒沙子,便是鲜活生命,他们尽全力挣扎,呐喊,怒吼,始终不及那遥远星空的半点距离。
世界不该是这样,生命不该被如此轻视践踏,更不该沦为它们的玩物,梅蒂丝,是抱着如此心态,势要登上穹顶之巅,踏碎神殿,斩真神,窥真谛,破命运。
显然,这黑暗的主人,也知晓了来者的凶残能力,它亦感受窥探到了那名精灵少女令真神也足以忌惮的灵魂决意,在那股决意面前,众生平等,没有存在可以轻视这股决意。
它们,可以赢九十九次,然而输一次,满盘皆输,梅蒂丝显然掌握了这种力量,哪怕只是兆分之一的几率,它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黑堡的唯一门卫已然被精灵少女击败,她化作万古长灯,成为了屹立不倒的紫色血河,她在赎罪,她在忏悔,她在哭泣。
这是惩罚,这是宿命,亦是悲剧。
梅蒂丝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并且还要亲手执行她坚信的大义,这种事情,她已做了太多,且不会因她是谁,她掌握了何种能力,她身处何方而改变。
迈上黑暗的阶梯,前方那熟悉的压迫逐渐显现,再次踏上熟悉的阶梯,梅蒂丝感到了深深的惆怅,她又一次...亲手斩断了她人的信念。
她又一次,染上了肮脏沉重的血。
生活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是独善其身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仅有的未来做出着牺牲,她到底要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
没有痛苦,没有压迫,众生平等,众人归一,永恒的乌托邦...
她如此坚信着,她也有自信能实现,但更多的生命,他们只是想追求简单的存在而已,人们常说的贪婪,欲念,邪恶,堕落...它,真的存在过吗?它,真的是不可割舍的原罪吗?
梅蒂丝亲眼见到过,无数人的笑颜,他们仅是得到理所应当的存在意义,生存权利,便心满意足。
她所设定的严苛法律,这五年期间触犯定罪的实例极其罕有,生命真如它们所看到的那般肮脏污秽,丑陋不堪吗?
如果,这是它们眼中的生命,那梅蒂丝认为,也许她的方向找错了,她根本不需要改变一切,她只需要创造一个能容纳下所有生命的世界即可。
因为生命,本就朴实无华,它的诞生,它的存在,即是最大的奇迹希望。
迈上最后一级阶梯,梅蒂丝又看到了那个圆台,曾经束缚着那凶猛巨兽的锁链台,如今已是黯淡无光,它就如同跪倒在地,血流不止的紫血凶兽般,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归根究底,梅蒂丝对它们的情报还是太少,光是为了证明它们确实存在,并逼迫它们现身于此,她便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纵有开天辟地的神力傍身,梅蒂丝也无法斩断束缚在厄洛斯身上的无形锁链,正是因为这根看不见的锁链,她不得不又一次厌恶自己。
现在,她只想找一个答案,问问它们,它们到底想要什么?
【嗡——】梅蒂丝这一次没有顺着升降台上去,而是拉着沾满厄洛斯鲜血的啜饮,一剑冲上堡垒顶端,然而,她被一道无形屏障拦了下来。
它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如同一道空气绝壁,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梅蒂丝面露决意,紫光妖剑在瞬间转化为圣光白剑,翡翠瞳孔也变得苍茫闪耀,“嗡!叮——”她用尽全力的一剑,只是堪堪触碰到了这个屏障而已。
梅蒂丝只能切实感觉到这股屏障存在,且坚硬无比,也仅此而已了。
一剑分胜负,这一剑没能破开,那她现在绝不可能破开这道无形屏障了,这就是她的极限,不是她努力爆发想想办法就能逾越的极限距离,这是次元维度的差距。
然而,梅蒂丝还是上去了,她十分了解对方是何种存在,众生皆蝼蚁,梅蒂丝也不过是它们眼中獠牙比较粗一点的蝼蚁,咬上一口也许会有剧毒,但死亡的概率,无限趋于零。
它们,热衷于观察蝼蚁,玩弄蝼蚁,它们,以血为粮食,以绝望为背景,对这种存在来说,挣扎反抗的越厉害,想要表现出挣脱绝望的决意越强烈,它们就越兴奋。
绝望的尽头是希望,把希望击碎,真正的绝望才会降临,这是先决条件,也许对于它们来说,梅蒂丝现在做的,反而是它们最喜欢,也是最热衷看到的。
梅蒂丝再一次站在了高傲的暗王面前,这一次,暗王的眼神不再那般藐视,而是疑惑和期待,她那紫红色的火焰,逐渐消退。
那立于高台之上的王座,也开始降下,逐渐抵达了跟梅蒂丝同一水平线的位置。
这可以算作一个信号,最起码,梅蒂丝是它们最热衷观察的蝼蚁。
暗王始终定在王座上寸步不离,她双腿架起,冷傲锋利的高跟鞋如一把暗红色尖刀,华丽魅惑的长裙,充满着高贵冷艳的气质,她的皮肤开始褪色,逐渐变得如新生婴儿般粉嫩光滑,面容也变幻成绝美模样。
她突然笑了,这个略带挑逗的冰冷微笑,足以击穿任何生物的本能,她似乎在引诱着梅蒂丝,然而,梅蒂丝不为所动,此刻的她,早已失去了感情。
这是她的神,送给她对抗【它们】的最基本能力:无欲无面。
【凡人不可能忍受我的诱惑,这副姿态,还是那个男人赐予我的,你不觉得可笑吗?那个男人竟然也会创造我这种欲念生物,可惜他没来得及享用我,就被口口口口了】
梅蒂丝没想到,再次见面暗王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扯到师祖。
听它叙述,这副绝美的容貌冷傲模样,似乎是师祖创造的,只是有一个点梅蒂丝很在意,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听力没有问题,更何况现在的她,感知也并非由身体完成。
那被屏蔽的消息,更像是世界本身表达信息的光点,被污染封印了,至少在现在的梅蒂丝眼中看来,是如此的。
“你的意思是,师祖创造你,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欲念吗?”梅蒂丝并不想为师祖开脱,上古世纪的事,谁也说不清,她只想知道,在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哼哼~哈...】暗王纤指拂过红唇,轻声娇笑,迷离的眼神吐出魅惑气息,顿时令梅蒂丝心神剧烈颤抖了一下。
她褪下了那副令人惊惧的暗紫色皮肤后,变得比光精灵还要白皙闪耀,她更像是吸收了所有雌性外貌特征与内在修养到极致的完美存在,完美到没有真实感。
最令梅蒂丝感到窒息的是,她这一笑,直接把空间笑扭曲了,王座、天花、墙壁、地面全都发生了形变...
【凡人,你认为,性是何种存在呢?在我眼里,它可比你们本身要纯洁可爱太多了。】暗王双手按在形变的王座扶手上,那不时点动的芙柔纤指,如同一声声索魂魔音,敲击着梅蒂丝身为人类最脆弱,最原始的本能冲动。
【师祖不过一介凡人,创造出充满欲念的生物也不足为奇,我反正是不排斥,倒不如说...我很是乐意呢~】随着暗王愈发娇呢的迷幻吐息,时间也仿佛扭曲起来,梅蒂丝所看到的世界,不再是光点,而是极致香艳的场景。
不过,此刻的梅蒂丝已经无欲无求,眼中唯有使命和答案的她,世俗万物再也不能动摇其半分:“那由凡人创造的你,又算是什么呢?”
这时,暗王面色一冷,周围形变的场景渐渐恢复原样,魅惑的香艳场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压迫。
【凡人创造的东西,永远都是凡物,我能存活至今,你以为靠的是师祖赋予我的能力吗?你根本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凡人,我窥探到了世界真谛,我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却惨遭背叛。我发誓,我要亲手夺回我失去的一切...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凡人。
正如我所说,凡人创造的,永远只能是凡物,而我,却超脱了凡物,你想知道原因吗?】
梅蒂丝没有想到,暗王会主动勾引她来到了最终的核心问题:成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