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但破坏掉你们的计划，就足够了。”尼克莱作势就要破法，他破法等级不高，目前已经证明过残阳精灵有能力可以在破法阶段强制终止，雪莱至少是残阳军王牌军的队长，这点能力是肯定有的。
他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尼克莱，你不是纯正的帝国人吧？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卖命，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同胞刀刃相向呢？”雪莱没有展现出敌意，这令尼克莱感到匪夷所思，他所了解到的残阳军，从未预想过会有交流的场景。
见敌皆杀，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简单，也是最友好的问候方式。
通常来说，一方试图交流的时候，已经有妥协投降意味了。可是这对残阳军并不适用，他们的言语也是武器之一，要想防住这样的攻击，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动手。
然而尼克莱，却并不想这么做。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是我选择的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决定效忠宣誓，那便一去不回头。正义与否不应该由我来裁定，而是留给后世之人来裁定。”尼克莱目光坚定，雪莱的发问没能动摇他丝毫。
只是身体反应出来的答案，已经比他回答要诚恳太多了，他对帝国真有那般忠诚，就应该直接破法拉响警报，而非在这跟她交谈。
雪莱能感觉到，尼克莱那惶恐不安的心。
他是雪莱见过的帝国军中，具有仁慈之心的稀罕存在。至今为止，雪莱见到的帝国士兵，全是战争兵器，无一例外。
他们正如梅蒂丝所说，早已将自己与人类割裂开来，他们杀戮人类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感觉，就像是人类掠夺牲畜性命那般的自然。
正因如此，残阳军对待他们也唯有沉默的刀剑，对于帝国军，怜悯仁慈是最大的傲慢，毁灭是最大的敬意。
但尼克莱不一样，他身上有种别样的味道，这种味道雪莱在欧诺弥亚内闻到过，当时还是帕里斯执政的时候，那些自认为守忠的欧诺弥亚士兵，便有这种味道。
塞吉奈托，这支被欧诺弥亚军普遍认为是愚昧的军团，他们不曾想过，几十年后的他们，明知自己会走上一条错误且注定毁灭的道路，也不得不重蹈覆辙。
历史是一个闭环，永远无法逃离，帕里斯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所以雪莱，现在能明白尼克莱的心情，真心能明白...
“我见过，许多跟你同等遭遇的人，尼克莱。我们打赢了欧诺弥亚战争，只用了七天，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做到的吗？”雪莱的话，确实令他十分震撼。
尼克莱眼中出现了震动，然而只是瞬间，他便将这一切遗忘：“我没兴趣，你们终将败倒在帝国的铁蹄之下，没有例外！这个世界...已经腐朽溃烂了，到处都是肮脏邪恶的蛆虫，我们一直都在重复错误，那是因为我们没找到根源。
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个世界溃烂的真正原因，那就是你们！你们才是黑暗根源，只要能把你们都杀光，这个世界终将迎来重启！毁灭，新生...”
这种话，雪莱也听过无数遍，她自己也无数次呐喊过，她所经历的一切，无不令她痛恨憎恶着这个丑陋的世界，肮脏的人类。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也走到了今天。某种意义上来说，帝国跟永耀国很像，这也是梅蒂丝自己提过无数次的戒言，想要知道残阳军没能守住信仰会是何下场？看看帝国军就知道了。
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在于引领者的方向，梅蒂丝在证明，历史是可以被改变，悲剧也是可以被打破终结的，她可以，也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她所需要的，不过是人们的信任。
帝国、帕里斯那一派的人，均认为这个世界的祸害根源就在于人类自身，他们认为人类走到今天这个下场，不是因为战争的毁灭，反而是因为战争毁灭的不够彻底。
他们要将战火烧遍整个世界，把所有异端血统全部清理排除，当世界上只剩下一股人类血脉时，战争自会终结。
这是在痴人说梦，人类绝无可能因此而停止毁灭自己，帝国自身也证明了这一事实，他们连自己国内的战争都无法做到完全杜绝，谈何根绝战争本身？
帝国本身就是由战争支撑起来的战争国度，他们说要终结战争，谁会信呢？不过是开辟了一个更大，更残酷的世界战场而已，等到帝国子嗣遍布塔罗斯大陆时，他们自身亦会无限争斗，厮杀。
就是这样显而易见的谎言，却说服了大几千万人，他们听从了这个无稽之谈，认为自己就是被选中的那一半人，他们的使命是消灭另一半人，于是，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最终答案。
从那个时候开始，便一直备战至今，他们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欧诺弥亚从大海那头出来，等待北方露出破绽，等待除帝国势力外的所有力量集中起来。
如此一来，帝国的胜利便是完全胜利。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是我们东方的名言，我不了解你，尼克莱，我也不会阻止你想要做的事情。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的意志，你是天选子民，我们是下阶者，我们立场不同，我们是敌人，我们理应厮杀。
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讲讲，我所看见的一切。如果你认为我们是敌人，理所应当成为帝国与永耀国之间的战争贡献，那就立即破法，我会用尽全力阻止你，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至多八成的概率能抢在你破法之前杀死你。
但如果，你觉得我们同为人类，同为在这片大陆上生存的生命一份子...那就去看看，去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去看看帝国都在干什么，好好想想你做了些什么。
届时你自会得出答案，我自认为我从没看错过人。尼克莱，你跟我们一样，我们都一样...”
雪莱说完这句话，悠然地起了身，她步伐从容的迈过了尼克莱，直到开门离去，尼克莱都没有进行任何动作。
从那一刻起，雪莱就明白，她没看走眼。
...
尼克莱的双眼是如此坚定炽热，如同那一颗颗冉冉升起的太阳，照耀了这寒冷的北方冬境。他屹立在上千名北境子民前方，孤身一人成为了他们最坚实的壁垒，此刻的他，虽身穿帝国铠甲，却令北境子民无比安心。
“嗖嗖嗖——”
“砰砰砰——”
萧瑟的冷风中，突然传来几声足以吞噬空气的剑刃咆哮声，索尔布置的八名弓弩手，在同一时间同时从房檐中摔下，砸落地面。
雪莱带着黑马头面具，一身加厚的残阳制服在寒风中傲然挺立，英气威风的披风在寒风中咆哮怒吼，似要宣泄她心中此刻的怒火喧嚣。
“终于出现了啊，真正的残阳军...”索尔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没猜错，不过是瞬间的动作，他便确认了来者至少是残阳精灵的精英干部。
他们那身披风太有辨识度了，几乎跟帝国将军胸前的独特勋章图案一样令人望而生却。
雪莱解决了制高点的敌人，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虽说这些人全部一起上对她而言也构不成威胁。
雪莱纵身一跃，跳下数米高的房屋，安全着陆后双眼瞬间锁定了索尔。
索尔被那犀利的眼神盯着，顿时如至冰窖，看到真正的残阳军出现时，小镇居民们也是惊诧不已，不过他们更惊讶的是，被雪莱轰开的一间房屋。
那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武器，它们被整齐划一的摆放在展示架上，如同收藏品一般。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雪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居民们二话不说，立马奔向那间房屋，纷纷抄家带伙。
她当然不需要，但这是必要的程序，无论是对欧诺弥亚人民还是北境人民都一样，这是他们的家园，不是由他们来保护不行。
“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只身一人，又能——”索尔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一人？不是三个...难道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残阳军？如果说尼克莱算是残阳军的人，眼前这个也是，还有一个去哪了？！”
来不及想这么多，索尔一脚踢断了最后一名骑兵的绞索，令他失望的是，这名倒霉的骑兵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也证明，这三人之中无一人是残阳军，索尔看着眼前逐渐汇聚的力量。
总算知道为何敌人敢只身一人闯入他们的领地来了。
“给我战斗到最后一刻！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就算有了武器也只是会挥动的野蛮人而已，让他们看看，属于帝国荣耀光辉的最强军团，究竟强在哪里！”索尔抽出长剑，带着一众部下冲向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