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有朝一日能将胜利旗帜竖立在帝国神殿之上,请记得我的来自【塔卡恒】。如果,你们还能找到我的族人,请告诉他们,我很抱歉,以我一人之力,终究无能为力。帝国内仍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人,他们跟帝国的联系并不如纯种帝国军,我知道你们的目标也是他们。
就让我,顺理成章的下地狱吧,至于你们...很遗憾,地狱也容不下你们这般承载山河血脉的沉重使命者,去寻找答案吧,替你们所遭受的一切,替我们,一同寻找一个共同的答案...”尼克莱静静的躺进了冰雪坟墓之中,在三女注视之下,他与冰雪永远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雪莱注视着尼克莱自我终结的全过程,她不明白,尼克莱为何要选择自我了断,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这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也放弃了自我赎罪。
如果他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抱歉,应该用余生去偿还,而非将责任推给他人,自己安静地躺进坟墓。
这不公平。
“放过他吧,他这一生,都在为自己而战。帝国铸造了这样的大环境,帝国强迫他们去进行厮杀角逐,真正的他,早已在加入帝国军的那一天死去,他不过是一副躯壳,一个空壳。我们让他看到,他身为人的那一面,那早已被他舍弃的软弱皮囊...
回不去的,一旦踏过了那条线,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好,就这样永远地沉睡,如同埋葬于他手的鲜活生命,现在,他们殊途同归了。”墨菲搂着雪莱肩膀安慰道。
屹立于前方的那名翠发少女,只是淡漠的注视着一切,在她翡翠瞳孔映射之下的场景,不单是一个人的悲剧,更是一个时代,一个世界的浓缩微影。
“一个人的悲剧是悲剧,一千万人的悲剧是毁灭。终结这场战争,不单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后世能有人来感慨历史,我们想要传达的意志是对是错,就交给时间来判断吧。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保证未来有人能够评判我们所做的一切。”
她如此说着,拾起尼克莱坟墓旁堆积好的遗物,决然转身离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
当梅蒂丝出现在北境子民眼前时,那一刹那间的死寂,是比绝望还要更加浓烈的。人们惊讶地凝视着传闻中那翠发飘飘的精灵少女,那一头生命之绿飞舞在雪白背景下时,显得是如此惹眼璀璨。
她一手执剑,心不在焉地绞死了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噩梦,那些即便是他们手持兵器也完全没有反抗之心,令人感到绝望窒息的梦魇,在她面前如同纤细尘埃,挥手便散。
当遮蔽天空的雾霾被驱散,当堆积的乌云消散,即便这天色依旧昏沉黑暗,但缕缕残阳微光,已然照亮了他们的世界。
这几缕残阳微光,他们等了太久,等到他们都绝望了。
在那短暂的沉寂过后,重现天日,抓住希望的劫后余生,对生命的赞扬,对生存的渴望,对未来的向往,终究化作了狂啸怒吼。
山崩海啸般的呼声由人们内心自发而出,人们纷纷相拥,喜极而泣。
他们并非是庆祝自己获得了自由,因为他们也知道,局面依旧不乐观,他们的家园,他们的领土,依旧被那庞大的梦魇所盘踞。
但他们知道,自己并非孤军奋战,自己也并非是被上天遗弃,还有人记得他们,还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并愿意为之献出生命来证明。
仅是这一点,就足够令他们竭尽全力去相信,去尝试一切了。
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梅蒂丝可以在五年之内统一东方势力,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梅蒂丝有一万种理由可以看着北国自取灭亡,她也有一万种理由跟着帝国一同踏碎北境,这是她应有的复仇权利。
可她偏偏选择了唯一一种拯救北国的方式。
她就站在这里,站在北境人民的面前,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有资格,也有能力号召人们共同联合,对抗这个世界最大的梦魇。
...
“开门!开门——”罗恩从风雪中跌跌撞撞冲向望天堡,他的马在飞速疾驰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积雪隐藏的坑地歪断了腿,这种天气下马匹断腿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即便是北境土生土长的战马也一样。
那不过五百米的路程,每一步都足以埋葬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北境的极寒凛冬之下,任何生命都是平等的。
罗恩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索尔临行前的信任眼神,令他爆发出了无比顽强的意志,他太想知道,索尔究竟猜到了什么了。
他总感觉,有一场旋涡风暴正在他的小镇酝酿,那毫不起眼,完全没有价值的地方...
“开门啊——我是罗恩侯爵!【葛妮丝家族】长子,罗恩侯爵——”罗恩在冰封绝望的钢铁大门前无力拍打呼唤着。
那厚重冰冷的大门上面,还烙印着北境骑士的荣耀身姿,只是它此时庇佑的不是北境子民,而是帝国烬火军团。
望天堡做为切断拉塔菲亚东南方连接口的隘口要塞,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它是一座自然生成的小山丘,有着人类不可能逾越的高度,也有陡崖峭壁。
通过北境子民勤劳的双手改造,它的山丘中心被改造成了一座能容纳上万人的重型要塞,它几乎不可能被绕过,从这里的主堡向天望去,四通八达,万物皆无所遁形。
在烟雾缭绕的环境下,观测者甚至有辛置身于浓雾之中,眺望远方延绵山脉,白云环绕,烟霾缭绕,山和雪混为一体,如同天际陨落。
想要攻破此地,兵力多少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能否通过坐落于山脚下的那扇巨门,那扇门不开,对于进攻者来说,就只有强行炸开这一条路可选。
因为在它西方是一条深渊峡谷,东方则是防御更加凶猛,号称钢炼之都的【斯莫城】。
那绝望的巨门,如同坐落于此的神明守卫,它是如此深沉,令人绝望。
罗恩在风雪洗礼下很快就陷入了绝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辜负索尔的托付时,他听到了门后的动静。
当冰封巨门轰隆敞开时,罗恩狂喜不已,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门内,只是他刚进门就被五六杆长枪架在了地上。
很快,一双冰冷铁靴出现在了罗恩面前:“特殊时期,即便是贵族封侯也不得进入此地,还请谅解,我们必须杜绝一切可能的隐患。您最好有值得我们注意的情报,不然...”
罗恩被冰冷锐利的长枪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他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身体已经由不得他使唤了:“【黑卡镇】出现了残阳军,猎人索尔正在与之激战,你们必须尽快...”
一道冷风顺着罗恩脖子直上脑门,他本就虚弱的身躯感到一阵致命寒意,瞬间晕了过去。
“什么?残阳军?!猎人索尔...说起来,上面确实有过这样的情报,让我们戒严也是因为这个,难道说...”声音主人犹豫了一会,迅速做出了决定,“把他带到团长面前,派人去黑卡镇看看情况。”
...
“库克团长,他醒了。”
“明白了,你去吧,卢卡斯。”
混沌意识之间,罗恩仿佛听见了低语呢喃,他睁开朦胧双眼,身体渐渐感受到了温暖火光与柔软触感。
僵硬地转身望去,一名曼妙女子正紧紧搂着他,肌肤相触的温暖正源源不断传入他身边,这顿时吓了他一跳。
“啊——!”罗恩下意识甩开女子,见到他醒了,房间内一名成熟的男性走了过来,“啊,你醒了啊,罗恩侯爵。你差点冻死在我们这,还好卢卡斯及时把你送了回来,军医说再晚一分钟就是皇帝陛下来了都救不了你咯!”
“她?!”罗恩惊讶地看着蜷缩在角落,卷着被褥瑟瑟发抖的美丽女子。
男子挑挑眉毛,一脸的玩味邪笑:“不是有句俗话叫:姑娘热情似火嘛!你的体温非常糟糕,我不能将你直接丢进热水池,更不能用火把烤我们的贵族封侯,所以就叫了个美女帮你温暖一下咯。”
“大...人...我...可以离开了吗?”女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她看起来着实冻得不轻。
“我说了不算,你问这位侯爵。”
女子用哀求的眼神盯着罗恩:“侯爵大人...”
“你...走吧。”罗恩盯着女子曼妙的玲珑娇躯犹豫了几秒,终究是找到衣服亲手为她披了上去。
女子诧异地窥视了罗恩一眼,她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直视两人,即便是罗恩掀开被褥她也不敢遮挡自己毫无防备的身躯,罗恩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她,只是默默地为她穿好衣服,让她离去了。
女子裹紧自己身躯,低着头向两人分别鞠了一躬,飞一般的离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倩影,男子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真是好君子啊!侯爵,这送上门来的女人你都能拒绝,这多少让人家伤心啊。”
罗恩叹了口气:“算了吧,命都不保了,谁还有心思玩女人啊,而且...”
他想起了索尔,索尔为了他大概死于残阳军之手了,他却在这风花雪月,难免心生愧疚。
罗恩根本就没想过真正的战争会毫无预兆降临在他身边,如果连索尔那样的追猎者都被残阳军杀死了,那他又能活到什么时候?
“我是库卡,是这里的驻守官。您说的不错啊,侯爵,我们这次可算撞上大麻烦了,一个小小的黑卡镇,竟然出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库卡看到了罗恩的担忧,不过并为拆破,毕竟他听到的消息也着实够骇人听闻的,是他也得吓到两腿打颤。
罗恩看到库卡这样成熟稳重的人也露出了跟索尔一样的神色,下意识地调侃道:“怎么?难不成是梅蒂丝御驾亲征了不成?”
也许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索尔跟库卡两人的异样神情了。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
令罗恩没想到的是,库卡一脸严肃地回答了他这句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