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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遥远的历史轮环(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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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希丝来到了囚牢地底,这个从设计出来,只关过一次人的地方。

两位前代先王被扣押此地已有五十余年,她们的身体样貌没有一丝丝改变,但灵魂神态,已经变了百倍不止。

再度见到拉希丝时,两位先王好似知晓了一切,眼神变得惆怅失落,却又有股确认的释怀:“是吗?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啊...看来无论你我她,我们最终都沦为了失败者...也许命运,从那场战争开始,就注定要与风精灵为敌了吧。”

“两位先代,我...”拉希丝回想起自己当年满腔热血,胸怀大志,斩钉截铁的扯下了两位先代,斩断了她们的意志,就觉得羞愧难当。

原来她自己,才是将风精灵带向深渊的罪魁祸首, 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亲手杀死风精灵。

隔着铁窗,在两位前辈的面前,拉希丝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拥有穿透灵魂的震撼之力,就连钢铁顽石,听到此等惊天悲痛哀嚎,也会弯曲破碎。

幽幽牢房中,传来的除哭声外,只有两位先王温声细语的安抚:“别哭,孩子,别哭,你已竭尽全力,你做的比我们更好。至少,你救下了三十万精灵同胞;至少,你保留了这片领地;至少,你还有自己的同伴,也有自己的人类盟友...”

“抬起头来,孩子。你不欠我们什么,更不需要向我们道歉。我们会注视着你们,永远注视着你们...”

等到拉希丝重新抬头时,两位先王一头生命之翠已然变成苍茫白发,眼神也变得清澈透明,这个时候的她们,才更像是风精灵的先王。

不过她们,却没有了这个资格和义务。

【来吧,我的孩子们,无论你们犯下何等罪孽,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我会守护你们,直至时间的尽头。】

依稀之间,拉希丝好似听到了大长老的低语呢喃。

它好似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于四王峰会上,亲眼看着风精灵被肢解,分崩离析。

可它没有阻止,也没有去挽回什么。

【不要哭泣,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伴着你,永远...】

拉希丝擦干了眼泪,长舒了一口气,她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

事已至此,她还能做些什么?还能补救些什么?

那恐怕,只有...

新世纪五十一年一月,凯多收到了来自于拉希丝的请求信。

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命令。

【请履行吾等于生死危难间的契约协定,全力助我打造一座森林城邦】

很快,来自于欧诺弥亚的鼎力援助便抵达了。凯多原本组织了上千名全国最优秀的工匠,来帮助拉希丝打造心目中的城邦,但她回绝了,只说将材料留下,然后将技术传授给风精灵工匠即可。

虽说热脸贴了冷屁股,但这样一来,凯多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毕竟先父时代,最念念不忘的就是风精灵,眼下他们准备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那再好不过。

他们发生了太多事情,是得转移一下注意力了,不然,他们好不容易争夺来的生存权,就白费了。

欧诺弥亚工匠,毫无保留的将技术和知识传输给了以克洛托夫为首的风精灵技术团队。

他们临走之前,眼神极为复杂,也许是对风精灵感到同情,也许是看到了未来自己的影子。

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一别,就是近千年的时光。

城邦在一砖一瓦的构建着,克洛托夫做梦都想亲自参与风精灵的城市设计与构建,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自豪骄傲的事。

但此时此刻,他只感到无比的心酸悲痛。

昔日那个镇定自若,目光凌厉的水叶军领袖,不复存在了。但她依旧是风精灵的领袖,依旧为了风精灵劳心劳力,她对民众的责任心更甚。

只是,当日那个闪烁着光芒,对克洛托夫描绘那副美好景象而情不自禁微笑的理想主义者,再也回不来了。

“呵...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吗?我们,连自己都改变不了,谈什么,去改变人类,改变世界...已经够了,我累了...我真的好累...”塞伊丝坐在最初遇见拉希丝的那颗树上,将头颅埋进双膝之中,无声痛哭。

在城邦构建期间,拉希丝翻遍了整座翠灵山,将两位先王此前所拥有的图书库,以及风精灵历史传承至今的书籍,全都搜罗了起来。

她开始真正了解到风精灵的历史过往,也开始展现自己的魔力天赋,成为了现今风精灵中,唯一领悟到结界规则之力的人。

...

新纪元六十年十月。

属于拉希丝他们的风精灵城市,终于打造成功了。

尽管过程曲折,但它真正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依旧会被其的宏伟与意义所震撼。

“取个名字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是向前迈进了一步,对吗?这是,属于我们的城市...以我们,名字命名的城市...”克洛托夫望着自己亲手打造的城邦,颤抖着嘴唇。

他回想起当初在决议厅前,众人一同许下的豪言壮志,那天真而浪漫的理想宣言,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下一步,就该成立国家了,属于我们风精灵的国家!”克洛托夫摆出了那一天的姿势与语气,但这一次,众人没能再跟他共鸣。

“啊...下一步,该成立国家了...”

拉希丝站在自己的城邦前,思绪飘回了那一天。

它好似就在昨日,又变得如梦如幻,好似从未发生过那般。

如同一场梦。

【所以我们必须全力逃亡!只要我们还活着,那一切都会有希望的。】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流亡只有死路一条,到头来还是要回到今天这个局面!】

两位先王当日争吵的画面,犹在耳边。

当然,即便是今日,拉希丝也不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下,两位先王是没错的。

她们毫无疑问是被绝望所击溃了,但自己最起码努力过,尝试过。结局如此,也许不尽人意,但也是她能够接收的了。

“就叫,【绪任克斯】吧。”最终,拉希丝选择了两位先王糅合而成,外加自己改良理解的道路。

她将其称为【有责任的逃亡主义】。

...

新纪元两百年。

绪任克斯断绝了外界的一切联系,士兵们说这些年来欧诺弥亚一直都有派信使过来查看情况,但都被结界给阻挡了。

这十几年来,欧诺弥亚已经不来人了,也许以后都不会来了。

这样就好。

风精灵也好,那场并肩作战的梦幻之战也罢,就当做是彼此之间美好的回忆就行。

由于能力有限,绪任克斯的结界无法覆盖到翠灵山全域,山脚下那片森林不用说,连翠灵山都做不到。

绿光之森以外的区域,被拉希丝永久封闭了起来。结界不只是用来隔绝人类的,也是用来隔绝绪任克斯子民的。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可怕到光是知道它存在,就能够完全击溃风精灵。

如果说,以前风精灵的和平是天真,那只要自己打造一个人类无法突破,染指的绝壁之城。那么在此之内,尽最大可能回忆那段极致的美好时光就行。

士兵,不需要;因为有自己的保护,以后都不会再有战争了。

人类,不需要了解;反正不会再有交集了。

外面,不需要去;外界是地狱,谁敢踏出结界一步,谁就会被地狱吞噬。

极乐、逃避、懦夫、独裁...拉希丝不在乎同胞后人如何评价自己了,这里一片小小的,宁静祥和的地方,就是她的一切,她的答案,她的救赎。

“诶,女王陛下。你知道,我从山脚下那批山贼身上找到什么好东西?这可是塔纳托斯出品的稀缺玩意,听说叫什么指甲油,你看,红红的,好不好看?”塞伊丝在女王寝室内摇头晃脑的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不时向拉希丝炫耀笑道。

看着她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渐渐地,跟拉希丝记忆中那个冷酷严峻的形象剥离开来,她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沦陷了。

拉希丝心有不甘,她别有用意的向塞伊丝抛去疑问眼神:“你知道吗?塞伊丝,我真羡慕你。”

对此,塞伊丝也是半听半玩,她伸出双手十指,来回翻转,在阳光下观察指甲油反射出来的鲜艳色泽,煞是满意:“干嘛?羡慕嫉妒恨啊?这种宝贝我可不给你啊,想要可以,得求我!”

曾经铁血冷面,不择手段也要捍卫族群未来,令外敌闻风丧当,令内敌肝胆俱裂的水叶军塞伊丝...

“你,真的能轻易忘掉吗?”拉希丝不相信经历过这一切,她能如此轻易地忘掉。

但拉希丝错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还迷恋着过去,对过去耿耿于怀,并以此为依据把握未来的。

事实上,绝大部分人仅仅是活着,已是竭尽全力了。

“忘掉什么?”塞伊丝极度困惑的反问,拉希丝再也无法忍受,厉声质问:“当初,是你提议对同胞动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后悔了,你会责怪我吗?”

原以为塞伊丝会因此对她大吵大闹,甚至愤怒动手,但,她只是挥一挥手:“哎呀!无所谓了,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三个女人死了多久我都忘了。你看我们现在活的不就好好的?当初兄弟姐妹们就是为了今天才跟帝国军拼命的,别老惦记着过去了成不?还活不活啦?”

“可我忘不掉啊...怎么可能忘得掉...我有什么资格忘掉...”

此刻,拉希丝真正知道,她孤身一人了。她再也没有同伴了,她的战友,她的部下,全都投身进了绪任克斯之中,再也没人记得,他们当初为何而战了。

塔罗斯大陆358年。

一名扎着翡翠高马尾的风精灵女子,在母亲引荐下,站在了拉希丝面前:“女...女王陛下...那个,我...我...”

“放轻松,梅莉雅,放轻松。”拉希丝笑着回应,也许,梅莉雅的出现,正是自己当初战斗的意义。

塔罗斯大陆520年。

塞伊丝撞开了女王办公房:“外区又死人啦!听说是为了给孩子找食物冲出禁区被强盗杀了。你也知道,现在翠灵山以外的环境是啥样...你得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要么饿死在里面,要么就扩大结界领域,失去山脚那片森林的资源,光靠绿光之森可养不活几十万张嘴。”

死人确实是大事,平均几十年才会出一起,无一例外都是外界惹的祸,人类果真没有放过风精灵:“我最近正在研究生命淬炼术,如果理论没错,那每个风精灵都能够用它快速种植收成,到时就不必担心食物问题了...死的人,是哪里的,叫什么?”

塞伊丝挠挠脑袋,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只是说了几个细节:“好像是低树区三片一根的来着...叫什么我忘了,不过她们家那两个小妮子我倒是印象挺深的,叫莉娜和莉塔,两双胞胎姐妹。嗨呀!姐姐别提有狠辣啦,才七八岁就敢拿着木箭射邻居了。”

“你去玩吧,我会处理好的。”对此,拉希丝并不是很上心在意,反正很快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嗷~女王陛下日理万机,我一介草民就不打扰了嗷,拜拜~”塞伊丝伸了伸懒腰,调皮吐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塔罗斯大陆444年。

这是拉希丝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带头明着违反她的禁令,妄图去结界之外进行什么训练。

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屡禁不止,才会招惹上麻烦,害死子民同胞。

“女王陛下,她就是这次事件的主犯...但老实说,责任在我,我该管住她们的...”教官低着头,不敢直视拉希丝的双眼。

拉希丝目光尖锐,不怒自威:“是你向她们提议去结界之外的领域训练?”

“是...我只是,想...”

“我不想听解释!把她给我关地牢五百年!”这是众人几百年来第一次看到拉希丝动真火,依稀之间,好似有几块记忆碎片闪回,但很快便消逝无影。

在自己书房内,拉希丝拥抱着被吓坏了的傻姑娘,抱紧她颤抖的身躯,用温柔的话语安抚着她:“可怜的孩子...不怪你,孩子,不怪你...错的不是你,是这个残酷的世界。”

“是我...是我杀了米娅...是我...是我亲手杀的她...”

“嘘...米莉雅,不是你...别哭,孩子,别哭,我会永远注视着你,永远...”

塔罗斯大陆763年。

"你挺能耐啊,小崽子,偷东西偷到你姑奶奶头上来啦?"塞伊丝提着一名几岁的小姑娘,一副即是无奈又是愤怒的模样。

“是你自己大嘴巴!我又不是故意偷听的!”小姑娘在空中挥舞着小手,小脚不断踢打塞伊丝傲人的山峰,只是每一次踢打,都会被丰富的弹性弹得更开,令她看起来显得更为无助可怜了。

“吖嚯!还是顺风耳?你年轻时候的雷爷爷都听不到我说话,你谁啊?啊?不说实话的小崽子。”塞伊丝平日里虽然作风随意,但也不至于到处扯皮,自己藏得小玩意连拉希丝都不知道,没想到被这小姑娘给翻出来了。

小女孩似乎被拉希丝提着,又无可奈何的姿态而发怒了:“咦啊啊啊——老阿姨欺负小女孩啦——”

听到此话,塞伊丝正想扯她嘴巴给点教训,正巧一个声音传到了她耳朵内:“你又在干嘛?塞伊丝!”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连忙放下小女孩,一副博爱慈母的模样贴着小女孩的脸:“帮助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找妈妈!”

“伊玲才不是无家可归!女王陛下!她背着你藏了一堆化妆品!就在她值班室的柜台暗格内!”

“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是吧?!”塞伊丝气急败坏,当着拉希丝的面还想动手,结果被拉希丝一权杖打的委屈巴巴躲一边哭去了。

当然,塞伊丝私藏的化妆品也被拉希丝全数充公了。

塔罗斯大陆996年。

看着梅蒂丝那坚定而充满魅力的身姿,以及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瞳孔。

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等待也并非毫无意义,她的救赎,已然降临。

“放手去干吧,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这是一个循环,更是一个缺憾...梅蒂丝,你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历史轮环,使命大任。你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走到终点,不要让我的悲剧重演,我欠风精灵一千年的历史,我知道我无以偿还,但我会竭尽全力去弥补。”

塔罗斯大陆1002年。

历经千年的时光岁月,风精灵再一次整合为一,帝国军再度踏足了东方领土。

东方势力同仇敌忾,帝国军强大,却连连受挫。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但拉希丝知道,这一次,她们不会再失败,因为未来,已被她们牢牢握在了手中,再也不会让其流逝。

或被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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