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没有问题。爱德华大人,完全没有看出来,您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商业能力和天赋,我简直不敢想象——”
认真看完爱德华递来的一叠资料后,又再次翻看了一遍,安东尼奥抬起头,严肃认真地说道。爱德华笑笑:“闲来无事琢磨的,毕竟我这人爱花钱玩乐,接触得多了,就有了一些简单的想法,结合我那里的已经有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罢了。虽说得来不怎么费事,但毕竟也算我花了时间和精力,别给其他人看,别让其他人知道,明白?”
“当然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可比您刚给我的那张水晶卡值钱多了!”
安东尼奥望着拿过资料、认真阅读的小刀的表情,就像哪怕小刀不小心折皱一页纸、他都会立刻上去拼命那种。可真是个简单的家伙啊,某种意义上来说;爱德华心里暗暗叹息,也不点破:“具体的事宜,我已经和我领地负责财政的阿拉贡谈过了,你回头找他接洽就是。为了防止太多麻烦事,对外就统一用阿拉贡的名号和你合作,你心里清楚,都是我的就行。”
“嗯。爱德华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安东尼奥抿着嘴,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合作时,我能不能不用班德拉斯家族的名义,而是用我个人的名义和您合作?”
“我知道你的意思。当然可以。你这边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你能达成效果就行。”
听到爱德华这样的回复,安东尼奥明显松了一口气:“谢谢!多谢领主大人!您对我的大恩大德……”
“停停停。别来这套。你要想报恩,以最快速度把我交代给你的第一件事做完,账本给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爱德华抬头望了望窗外:“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你还有什么事么?”
安东尼奥欲言又止,声音压低:“……那个,舞会里的K先生,有没有对你说,关于我的事情?他对我印象如何?我感觉他在假面舞会里,明明和我一样,是个刚来的新人,却比我要厉害多了,我想和他搞好关系……”
什么?
爱德华好不容易才忍住偷笑,严肃地回答:“他对你印象不错,至少,你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诚恳。他对我确实说过,只要你能用心帮我做事,他一定会在假面舞会里帮助你。”
“好!大人您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做到!”
明显,安东尼奥被爱德华这句话激起了斗志,拳头都下意识握紧了。
……
从班德拉斯商会出来后,走在路上,爱德华明显发现,小刀的情绪不是很高,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老师,我有些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情?”
三人走回到了梅林的府邸,也没再打扰梅林,只是要回了马车,一路往回去的方向驶去。
“确实是因为安东尼奥。我对他印象不太好。他为了金币……去做了违法的事情。还好我知道,老师您要账本是为了救精灵,不会有其他什么坏心思,但如果换成别人,同样用金币去收买他,说不定,就因为他,达格瑞德国,永不会被攻破的维尔多斯城,就此被攻陷……”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爱德华喃喃着,地球上某马姓著名伟人的名言。显然这句话,对于第一次听到的小刀和奥菲利亚,都具有极大的冲击力,两人都呆了一呆。
“原来资本家,商人,都这么坏的么?”
直到马车停在了爱德华的小院内,三人走进了屋,小刀才从震撼中走了出来,望向了爱德华。艾琳和茉莉蔷薇已经早回屋一步,看来爱德华回来的时间恰到好处,餐桌上,一顿丰盛的晚宴正冒着香气。
“坏的不是资本家和商人,坏的是资本本身。艾琳,今天成果如何?”爱德华朝精灵招了招手。
艾琳摇摇头:“……只看了部分城区,具体结果还要等几天才能出来。主人您请继续,我对您现在的话题很感兴趣。”
“好,”爱德华倒也不客气,环视了一圈望着自己的几双目光,清了清嗓子:“首先我们来引入两个概念,资本家,和资本。资本家,顾名所以就是占有工厂、土地等生产要素的人,通过雇佣劳动者获得利润的人,他们本身不进行生产劳动,和劳动者相对;资本,不止包括金币,还包括工厂、土地等一切可以换成金币的东西,简单理解成金币倒也没问题。”
“那,老师的意思是,金币是坏东西了?”小刀举手发问。
“其实现在这片大陆,目前看来还没有到资本家掌权的地步,不过这是一个大趋势,关于这方面话题我们随后另说,”爱德华并没有直接回答小刀的问题,想了想,“金币本身确实没有思想,客观上来说是一种工具,但本质上,它确实是个坏东西,因为它控制了资本家的思想,成为了资本家的主人和灵魂。”
“诶?按照老师刚才的定义,资本家才是金币的主人呀?为什么金币变成了资本家的主人?”
听到爱德华这句话,包括奥菲利亚在内,几个人都轻轻皱起了眉毛。
“就拿刚才的事情作为例子。安东尼奥明显知道,帮我去弄皇城的账本,是违法的事情,但他为了金币,还是去做了,这算不算是金币成为了他的主人,控制着他做出了选择?”
“好像是这样……”
“再举个例子。我是一个面包店的老板,现在我手下有两个员工,一个是艾琳,她每天能烤1块面包——别问我艾琳怎么这么笨,另一个是奥菲,她每天能烤10块面包。”
爱德华伸手指了指桌前的两个女孩子:“现在我拿到了一个神奇的魔法卷轴,这个魔法卷轴能让使用者烤面包的速度和产量,提升到原来的10倍;得知了这个消息,艾琳跪在我面前恳求我,让我把这个魔法卷轴给她用,因为她要去救精灵族的族人,要卖面包攒金币,为此她愿意以后烤出来的面包,我得7,她得3,甚至我8她2她都乐意。同一时间,奥菲向我提交了辞职书,因为她不想烤面包了,她想去当光明神教的圣女,别问我为啥她想当圣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觉得,我会怎么做?”
小刀歪着头思索:“当然是把魔法卷轴给艾琳姐姐了……”
“错。我会立刻跪在奥菲面前,求她别辞职,把魔法卷轴给她用,许诺跟她五五开甚至四六开分成,我四她六,甚至她可以每天只烤半天面包,剩下半天去做圣女……这样我每天就能得到比原来多更多的面包,甚至于多出来的,我还可以‘大发慈悲’地给艾琳一些,让她不至于丧失希望,可以存金币去救族人。”
一直沉默的艾琳出声了:“第一个例子我听懂了,但这个例子我没听懂,资本到底坏在哪里了?最后的结果似乎还不错……还有,我现在一天能烤至少两百块面包,主人。”
爱德华举起三根手指:“有三点。首先,非常关键的点在于,假如我把魔法卷轴给了你,为什么你烤出来的10块面包,每次就必须要给我7块甚至8块?若我给了奥菲,为啥她就要给我几十块?你或许会说,为了抵使用面包房、抑或魔法卷轴的价值,但假设你们会一直干下去,是不是总有一天,你们交给我的要远远高出你们应付的?”
“……”艾琳不说话了。
“其次,我被‘获得更多的资本’左右了思想,再其次,不管是我,艾琳你,还是奥菲,都为了面包,而付出了时间。‘我’暂且不提,这个例子里,艾琳你是想要去救族人的,而奥菲是想去当圣女的,但都为了资本,心不甘情不愿地付出了时间,去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换句话说,也就是被资本所奴役了。这,就是资本,坏的地方。”
听到爱德华这样的解释,众人皆陷入了沉思。但爱德华明显不打算给几人思考的时间:“因此,很容易得到结论,资本家会越来越富,没有生产要素的劳动者会越来越穷,终有一天资本家会在资本的控制下,积累越来越多的资本,比现在的皇帝还要厉害,成为了统治者,全社会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阶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被资本奴役着……”
“……老师,既然你说出了这些,你一定有解决方法了,对不对!”
望着小刀闪闪发亮的目光,爱德华轻声叹了口气:“有确实是有。不过,现在做不到,或者说不能完全做到。”
“为什么?”这次提问的是艾琳。
“彻底的解决方法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生产力极大丰富、解放生产力,生产要素归所有人所有,每个人按需劳作,自己的需求就是工作本身……估计你们听不懂,我换个你们能听懂的说法吧:每个人都有着‘创世神’一样的力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时候就不需要资本和金币了,反正我想要什么我都能瞬间创造出来,当然会人人平等、不存在对立和矛盾。”
“确实现在做不到……但是,我突然发现,这不就是您的理想的最终目标嘛!你说过的,想要让所有智慧种族,都过上比现在更自由、幸福和快乐的生活,如果说最自由幸福快乐,好像就是这样!”
爱德华微笑:“没错。这,确实是我的终极目标,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实现。”
“但,今天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不妨再多说几句。”
“在向这样的未来去努力发展、去奋斗的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包括阶级、资本家等等,为了自身的利益,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种未来到来,而我要做的是,尽我自己可能,将这种阻力清除,并且为这样的思想打开继续向前、持续前进的通路。”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首先做好第一步,让自己领地的子民过上更好更自由更平等更幸福的生活,并且把发展科学的种子,以及这个思想的种子栽下去,给这两个种子一片可以茁壮成长的空间。”
“几百年?上千年?甚至上万年上亿年?我不知道要多久,但我知道,随着科学的发展,和思想的传承延续,终有一天,我们了解这个世界到一个地步和层次,只要思想传承还在,我们就可以达到满足这样美好生活的目标。”
“科学的发展,思想的传承,缺一不可。”
“这就是,我想要留下的,和我想做的。”
(本章和任何现实无关,仅做极其简单的哲学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