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矿区人并不多，零星几个监工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连眼睛也不露，就远远守在外围，破旧的矿车里堆满着黑色半透光的晶体。
这里是无论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都不愿意来的地方，谁都知道染上矿石病就跟判了死刑没什么两样，并且在这里干活的报酬少得可怜，只有几百龙门币和几块黑面包而已。
因为当踏进这个地方基本上有80％的几率染上矿石病，成为卑微的感染者，哪怕一时运气好没染上，多来几次也必定加入这个被人排挤的大家庭。
对于感染者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政策，谁又会为感染者发声呢？
但凡不傻的哪怕乞讨也不会来这。
说是贴出招工的公告，其实根本就不是给感染者看的，而是给那些地头蛇。
地头蛇可以送手里的感染者去做工，政府的报酬都会分发给这些非感染者，对于他们来说感染者完全可以看做一件商品。
至于感染者的来源那就更简单了，没有去造就是了，有时只需要一块矿石废料就够了，只要感染了矿石病那么这个人也就不会再享受法律保护了。
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可不算同一种生物。
说来可笑，人人都知道矿石触碰不得，但感染者的人数从来没有减少过。
老李缓缓捡起矿洞边的铁镐，顺着昏黄色的光线深入洞里，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铿铿铿！”
黑暗中还有若隐若现的挖矿声，只是很稀少。
“一些不愿意弯下腰的人，或者说不想像烂泥一样在街上游荡乞讨，靠着垃圾过活的人。
他们不想丢掉自己曾经身为人站着的骄傲。”
他曾经也见到过这种人，很少很少，死的也是最早的。
那时大部分在矿区挖矿的都是被迫的。
在那时，龙门会逼着感染者在矿区工作，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这项政策了。
也就是这样肯来矿区的只有这些固执的人。
比起那些寄生在垃圾堆里的，他们活的肯定不会有多好，矿洞角落的一些落在矿石上的破衫就可以证明。
那是感染者死后身体二次传播形成的矿石丛。
龙门如今虽说并没有对感染者有什么优待，但也并不会像其他国家对感染者进行驱逐，靠着乞讨翻找垃圾仍然是可以苟延残喘的，就像他以前一样。
他曾经也是如同烂泥一样，生活在垃圾里。
但有些人就是宁愿死在这不见天日的阴沟里，也不愿意跪在阳光下。
这种人曾经有，现在也有，他们反而是待在这里最长时间的人。
老李现在隐隐明白了，哪怕是成了不被承认的感染者他们依旧坚信着自己是人，别人可以否定他们，但他们自己不能。
说起来，他也回到了这里……但，他早就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忘掉了自己是人。
“铿铿铿！”
铁镐一下一下敲击着岩壁上的矿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偶尔有怪异的源石虫溜过，既然没有打扰老李工作，老李也就没管它。
黑色的晶体被一块块装进矿车里。
…………
一处地下室里，科西切拄着头，看着裹在黑袍里的下属。
“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白发的中年人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脸隐藏在黑色里。
“已经排查出了五百二十七名来历不明的的人，其中百岁以上有二百三十一人，还有一些……未成年的有二十一人。”
“……嗯，还有呢？这些可还不够。”
“大人恕罪，实在是龙门人口出入流量过大我们人手不够，而且还是在鱼龙混杂的下城区。”
“并且……我们发现还有龙门近卫局的人在秘密进行搜寻……”
“龙门近卫局……呵呵，魏彦吾也猜到了吗。”
科西切轻笑一声，“把年龄过百的人排除出去，重点排查五十岁以下的，最好是神志有些异常的。”
“每个街区安排一个人，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
下属低着头，退出了密室。
“哼，时间不太多了啊，自先皇逝世乌萨斯已经在内政上耗费了太多精力……以战养战，这个政策一旦实施便不会有回头路，这也是乌萨斯最好的出路……
哪怕在东国损失过大，乌萨斯也必须在战争中站立起来！
血与火浇筑的王冠也必将在血与火中重新辉煌！
沉寂下来只会让冰雪重新覆盖乌萨斯。
龙门会是乌萨斯一个很好的跳板，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
“唉，大姐，你说的人呢？”
一个带着面罩的鬼族少年捏着鼻子在这个堆满废物的地方到处打量。
“……不清楚。”
绿发少女走进去了一些，这里只有遍地的垃圾和恶臭味，比她上次来更多了。
在巷子最深处她看到一片龟裂的墙壁，上面是早已凝固的污黑血迹。
少女伸手摸了墙上的血迹，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不自觉的蹙了蹙眉，是那个男孩的血。
身为鬼族，她对血液的感觉极其敏锐，特别是那个男孩的血液有一种特别的气息，比常人更加浓郁，仔细闻起来还会让人出现仿佛被火焰灼烧的幻觉。
“……走吧，或许是被好心人带走了。”
……好心人？这地方还能有好心人？
阿发古怪的看了一眼少女，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巷口又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个喝醉的胖子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嗬，小……小畜生……竟然……还敢……跑……看来……上回是没……把你……腿打断……等……我……再看到你……让你……好看……”
“呵，一个扎拉克？你想要谁好看！”
少年脾气火爆，撸了撸袖子，一脚上前踹翻胖子，这家伙阴着脸看他的表情让他很不爽。
鬼族天生力大好战，少年又年轻一言不合就动手，“还小畜生，叫谁呢，叫谁小畜生呢！”
“呕！”
喝醉的胖子捂着被踹的肚子在地上呕吐，秽物吐了满地，看来这胖子没少在这吐，阿发注意到墙角还有不少已经干掉的呕吐物，恶心的收回脚。
“快走吧大姐，碰到这个醉鬼真是晦气死了！”
他现在都想点着脚走了。
“你认识以前待在这儿的男孩？”
少女听着醉鬼胡乱吐出的话突然想到刚见面时男孩蜷缩在角落满身是伤的样子。
“……看样子是被人打了。
但，谁会跟他计较呢，还打的这么惨……”
是啊，他只会缩在那个角落，连被打也不知道跑。
“……哼……一个……傻子……打……他……都不知道……躲……哈哈……只会……像个……小狗一样……呜呜叫……哈哈……我就拿…………酒瓶……往他……头上……”
男人倒在地上，举着酒瓶哼哼唧唧，脸上还挂着笑。
男人话还没说完，少女就一拳重重砸在他脸上。
“你！该死！”
少女红着眼睛，一拳一拳，她好后悔没有在脱身后第一时间把那个可怜的男孩带走，而是先和二狗回去照看那些孩子。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有些人却做着畜生都做不出来的事，这个醉鬼甚至比约尔顿更让她厌恶。
“鬼，鬼姐？！”
看着少女把醉鬼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打的血肉模糊，阿发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少女这个状态。
说实话，有时候他甚至不觉得大姐是鬼族，他从来没在她身上看见鬼族刻在基因里的冲动，只有这次，他很清晰的认识到鬼族就是鬼族，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ps:存稿不多了，我最近犯懒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