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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六月?长安?伞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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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至,稍显清凉的春意彻底褪去,骄阳携带着炎热来临,长安城的市井也因这份炎热而更加热闹。

不过有一个地方总是例外。

大理寺的门前,一袭红衣手持长枪的少女叉着腰和门口的石狮子对视着,时而剑眉紧锁,时而眉眼带笑,甚至还会弯腰上前伸手摸摸石狮子粗糙的大头。

或许其他人以为这不过是哪家跑出来玩的孩子在“逗弄”大理寺的石狮子,不过知情的人却是了解,这是战功赫赫的云家的唯一的姑娘——云缨。

若是往日,云缨定会耐不住寂寞跑到集市上去“行侠仗义”,不过在女帝那次游街之后,就被面色阴沉回到大理寺狄大人警告到“形式混乱莫要胡闹”于是无所事事的云缨便只剩下了这逗弄石狮子的唯一乐趣。

这不,云缨正在和石狮子比瞪眼,一双灰暗无神的石眼和那双煞是好看的凤眼对视着,确实是一番奇异的景观。

“云缨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甚是清丽的声音在云缨身后响起,正在专心于必败的瞪眼游戏的云缨却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脚尖轻点向前一跳,手从石狮子的耳朵借力转身,既与身后人拉开了距离,又以此得以看清来人的样貌——面容甚是白皙精致,纤细修长的纤纤玉手执着那柄橙黄色,带着枫叶图案的油纸伞,服饰却并未着那一身橙黄色的常服,而是着鹅黄色襦裙,那裙摆几乎着地却并未染上丝毫尘埃,面上的表情甚是有趣,嘴角弯起了一丝微笑,但是却又像在忍着什么更令人发笑的事

云缨这一看却是呆在了原地,她曾去看过那场惊艳长安的惊鸿舞,不过却也只是远远的望了望——云缨一向不是很喜欢乐坊里以歌舞为业的姑娘们,她认为这些浮于表面的华丽远不及手中长枪带来的正义来的实在,不过她却也不得不承认,阿离的惊鸿舞确实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动摇了她一直以来对乐坊的偏见。

武学之道最忌讳动摇内心,于是那一夜,云缨带着微微发红的面颊悄悄的离开,又去寻找着暗巷之中是否有着不公的事件发生,以便于以长枪维护自己的所谓“正义”

不过今日再见,却终是让云缨见识到了何为“倾国倾城”的容颜,尽管同为女子,却也是令云缨愣了许久,直到公孙离带着令云缨莫名安心的笑容上前两步凑近并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才堪堪回神

“啊……抱歉公孙姑娘,刚刚稍有失神,失礼了”

云缨又一次红了脸颊,抱拳向人道歉。

“不过今日公孙姑娘来此所谓何事”

趁着人看不到自己的面颊,抓紧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一抬头,却是已恢复了那英姿飒爽的模样,撑起本不属于自己的周全礼仪。

“无碍,倒是阿离怕打扰了云缨小姐的思考,今日而来是来找狄仁杰大人来讨论一些事宜,可否请云缨小姐代为通报一下呢”

阿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挑逗一下可爱的孩子的机会,在说正事之前善意的调笑一下。

“好,好的,公孙姑娘还请稍等一下”

果不其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云缨面上刚刚平复下去的红晕再次浮现,眼神躲闪的应下了公孙离的请求,转身就拖着长枪风一般的跑进了大理寺的门内,风中传来云缨履靴踏在石板路上的清脆回响,只留下门外捂嘴偷笑的公孙离。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公孙离如是想到。

过了不久,那阵轻盈的脚步声又从大理寺内渐近,公孙离抬眼便看到那少女手持长枪跑来,边跑边伸出那只同样白皙的手掌挥舞着,面上明媚的笑容也扫除了公孙离心中那剩余的些许紧张,见此情景,公孙离噗的笑出了声

“果然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吧,单纯,藏不住心事……真羡慕啊,能把情绪写在脸上……”

公孙离轻抬脚步向着大理寺内走去,看着云缨兴奋的小脸便知道这是狄仁杰应允了,果不其然,云缨跑到自己面前还未站稳便开口说道

“公孙姑娘,狄大人请您稍等一下,他这就……”

云缨刚在公孙离面前站稳,却猛然一回头被身后不远处面色阴沉的狄仁杰吓了一跳,云缨不知道为什么狄仁杰会有着如此可怕的表情,哪怕是对待尧天成员,也不至如此吧,只不过是云缨不清楚那天夜里狄仁杰和公孙离在夜晚闹市中的追逐,这让狄仁杰有了不小的挑战欲望以及一点点挫败感,想到这里,云缨回过头又看了看公孙离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带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柔和笑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狄大人这副表情有多可怕。

“狄……狄大哥……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商量,人家公孙姑娘毕竟是女子……您千万别动手啊”

云缨不知从哪借来的勇气,此刻站在了公孙离身前说出了这样一番令狄仁杰哭笑不得的话,若是在平时,云缨哪敢和狄仁杰提反对意见,不过今日看到如此场景,确实不知为何让云缨没有多加思考便做出了行动。

狄仁杰看着眼前这面带倔强还混杂着一丝惊恐的云缨,脸上的阴略微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则是几分无奈,或许对于其他大理寺的职员,狄仁杰还能够厉声呵斥其不妥当的行为,但是对于面前这位云府的单纯大小姐,却是在怎样也无法发作,只得耐心解释并把这位大小姐支开。

“元芳,你去带云缨到街上逛逛吧,我和公孙姑娘有话要说,至少现在,大理寺和尧天还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自然不会动武”

从刚才就一直偷偷跟在狄仁杰身后的元芳这时那满脸期待的表情瞬间就凝固在脸上,被点了名字不得不走了出来,他本来以为这次终于能听到大理寺和尧天的秘密谈话内容了,哪知却突发了以外。

“是……狄大人”

元芳耷拉着小脑袋从三人之间穿过,一对本应竖起的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来,整个人一副精神萎靡的状态,经过云缨时才不得已抬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云缨姐,走了,狄大人不会动武的,放心好了……我们去集市上逛逛吧”

云缨迫不得已被元芳拉走,临走时还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两人,而这两人则是静静的目送着两个孩子般脾气秉性的人离开了大理寺,消失在巷口的拐角。

“抱歉公孙姑娘,云缨这孩子有些小孩子心性,还请不要在意,接下来的事,还请移步内堂详说”

狄仁杰淡淡的开口向公孙离解释,语气中却并无多少抱歉之意,尽管他知道就这件事而言向自己的合作伙伴代表致歉,但是长期以来和尧天的敌对以及对其首领明世隐的个人厌恶却令其难以将语气缓和下来。

反观这边的公孙离,在云缨站在她身前摆出一副誓死要保护她的态度时,她的思绪便完全被这个小自己一岁的英气的女孩子牵走了,她想起了幼年时饥寒交迫的那段日子,若是有云缨在,自己可还会是现在这样,她想起了在雪地中练舞时,门外闪过的那一抹亮眼的红,以及那一柄一人多高的枪,还有那清脆的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她想起了与云缨对视时那种清澈如水的眼眸……她羡慕着云缨的天真与勇敢,她曾期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曾经。

直到狄仁杰的话将其思绪唤回。

公孙离在大理寺单调却肃穆的青砖路上缓缓徐行,和狄仁杰交流着一些有关合作的事宜,另一边的云缨则是蹦跳着穿过一条又一条石板路。

身处不同道路的两人或许不知,她们人生的线路,在这一刻,已经悄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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