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终于褪去他的锋芒,遁入茫茫群山之中。
他将收集来的干柴堆起来,从挎包中取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柴火。
失去阳光的卡西米尔的大地是寒冷的。白昼与夜晚判若两地。
他取下了令人胆寒的鸟嘴面具,被汗水浸湿的长发随意散落在他的肩头。
是“她”。
她架起铁制的支架,挂上那个一眼就看出颇有年岁的铁锅,倒入浓缩汤料——这就是她的晚餐,和平时一样。
挎包里的通讯器传来了震动,她放下手中的水壶,不带任何情绪地接通了联络。
“是我。”她冷淡地说道。
“什么时候你能笑着问候我呢?”对方叹了口气,但却习以为常。这种“抱怨”反而更像是一种日常的问候。
“有什么事吗?”她无视了对方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
“今天是定时联络的时间。阿洛,你最近是不是去了一趟奥波莱?”
“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我说了很多次。”
“是是,但是阿洛就是阿洛。好啦,不要在意这个啦,你倒是和我实话实说,是不是去了奥波莱?”
“阿洛”摇了摇头,她不想和对方过多纠缠这个问题:“是的。”
“你没有和我们说?”
“我不是罗德岛的正式雇员。”
“话是这样,但是你现在受雇于罗德岛,你的行动是要通知这边的。”
“我只是个行走在泰拉大陆上的天灾信使,没有归属。我和罗德岛的联系,也只有危机合约,还有你而已,赫拉。”
“你居然不吐槽我这个代号?放在以前你肯定会笑话我的。”
“你是故意起这个代号让我吐槽的吗?”
“那倒不是……”赫拉没了争辩的兴趣。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好吧好吧,回归正题。阿洛……不,干员密特拉,请告诉我们你前往奥波莱的目的。”
“尽我本职。”
“天灾信使?那里刚刚经历过一次天灾。啊,我明白了,你所谓的‘本职’,是‘医生’。”
密特拉没有回答,她很抵触这个称呼,或者说“职业”。
赫拉很了解密特拉,她知道这个沉默意味着什么,便没有继续追问。
“你在自责。”
“我没有。”
“你觉得自己本应该预测到这次天灾,但是你没能做到。所以你运用自己的医术,尽自己所能去治愈那里的受灾群众。”
“这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密特拉的声音愈加冷酷。
“也许吧,但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能来解释你的行为的理由。你从小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内心敏感,关心每一个人的小女孩。”
——但你绝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冷漠。
“听好了,密特拉……阿洛,这不是你的责任。所有的信使都没能预测到这次天灾,这很常见。你想要去帮助他人,这很好。我不是想就此事责怪你什么,罗德岛也不会。我们唯一在意的,是你的身份。现在的你,是登记在罗德岛制药公司底下的行动干员,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罗德岛。我不是担心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但是就怕一个万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处理好,影响到了罗德岛,那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双方沉默了许久。密特拉需要时间去思考,赫拉给了她需要的时间。
“我知道了。”密特拉得出了最后的答案。
“这很好,你能理解我们。”
“不,我只是理解你。现在的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你不一样,赫拉。”
“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是的。”密特拉坚定地说道。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接下来,我会如实汇报我的行程,但我不会听从罗德岛的命令,哪怕是你对我的指示。”
“这就足够了,密特拉。你的合同上就是这么写的。那么,下次通讯再见啦。”
“再见。”
密特拉首先挂断了电话,她不想成为被动的那一方。
她有自己的苦衷,过去发生的一切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孤立的存在。她不信任罗德岛,但不意味着她会加害罗德岛。她只想成为一个与世无争的……
医生?
她不喜欢这个词语,但是她现在的行动只能用这两个字来描述。
密特拉拿起自己的小碗——和她的气质完全不符的瓷器小碗,为自己盛上一碗浓汤。
那并不浓郁的香气伴随着白色的热气飘向寂静的夜空。
就像她一样。
新的一缕阳光唤醒了这片大地。
密特拉又一次换上了自己白色的行装,戴上了可怖的鸟嘴面具,遮掩着自己的身份,踏上了旅途。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地上。不,准确来说她的目的,就是在这片刚刚遭受天灾侵害的,位于卡西米尔境内,名为奥波莱的土地上,尽自己所能救治感染者。
她是天灾信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