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注定的。
首先请认可这个规则,否则故事便无从谈起。
虽然人们常说命运无常,但那也只是因为作为亲历者的我们无法准确地观测到命运的具体走向罢了。
倘若世上有着一本能够查询到所有命运的书本,那么阅读过它的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是就这么随波逐流,走向既定的命运。
还是明知不可能实现,但还是打算改变命运呢?
——世界的变化与故事的开始,总是源自于很小的契机。
那是一个雨天。
少女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烈至极的车祸,上百人丧生的现场足以让每个见证者终生难忘。
暗红色的血液混杂在雨水中,晕出了妖异的颜色,撑着白色雨伞的少女伫立在人群里,穿着连衣裙的她此时就像是一朵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百合一样。
这一天,少女失去了一切。
漆黑的乌鸦在大雨中翱翔,穿过厚重的雨幕来到了少女的面前,用三只红玉般的眼睛看着失魂落魄的少女,然后发出了嘶哑的叫声。
命运的齿轮继续向前转动,少女成为了空壳,而乌鸦也终于等到了它想要的时机,故事由此开始。
*
少女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家里整整呆了三天。
等到她终于因为不吃不喝而引发了脱水症状的时候,总算是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少女在自己的面前发现了一只有着三只眼睛的奇怪乌鸦。
啊咧?我没有关好家里的窗户吗?
明明视野中的其他东西都出现了重影,但唯独面前这只乌鸦的存在却异常的清晰。
听说乌鸦能够顺着味道找到将要死去的人的身边,少女挣扎着想着乌鸦伸出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她就看见那只乌鸦猛地振翅,飞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并狠狠地啄了一下。
“好痛!?”
不止如此,在啄过了少女的脑袋之后,乌鸦还用自己的爪子揪住了她的衣领,然后张开翅膀向着房间的大门飞去。
虽说经过三天的不吃不喝,少女已经没有了多少挣扎的力气,但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她的身体也不应该是一只乌鸦能够拖动的才对,可奇怪的是,乌鸦就像是完全无视了少女的体重般轻易地将她带到了房间的大门前。
“快点给我开门。”
“诶?”
从未在少女的记忆中出现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抬起头确认了一下四周,发现房间里就只有自己跟那只奇怪的乌鸦在。
“你这家伙在给我看哪里呢?”
“诶?诶?诶?!”
今天之前,少女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够在一只乌鸦的脸上看到“嫌弃”这种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比起惊讶这种事情,我更希望你能稍微地注意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啊,你要是现在死掉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鬼啊——硬要说的话,我应该是魔法少女吧。”
“你的声音明明是男的吧!?”
“嚯嚯?还有力气吐槽,看来一时半会是死不掉了。”
听到这话的少女马上将自己的身体躺回到了地板上。
“……说不定这样子死了更好。”
“啧,所以我才讨厌小鬼,内心实在是太弱了。”
天可怜见,少女确实是有点被乌鸦的咋舌声吓到了,她一脸疑惑地看向眼前那个漆黑的生物,然后又一次地问出了那句话。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哼哼,要进行说明的话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哦?为了你能够有效地消化掉相关的信息,先去吃个饭怎么样?”
不得不承认,乌鸦现在的语气很像是一个正在劝诱少女走上什么不归路的中年大叔,可惜的是,此时的少女已经提不起任何说话的力气了。
看着昏死过去了的少女,乌鸦发出了“卧槽”的声音,然后开始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该怎么用翅膀拧开门板上的把手这个问题。
*
当少女重新苏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里面传来的饱腹感让她下意识地歪了一下脑袋。
“你醒啦?真是的,别勉强一只乌鸦做出那么多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宽敞的客厅里,某只乌鸦扑棱着翅膀出现在了少女的视野里。
少女呆呆地看着降落在茶几上的乌鸦,然后想象着它用翅膀或是爪子给自己喂水喂饭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啊?”
看见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之后,乌鸦用翅膀做出了捂嘴一样的动作。
“怎么可能!我只是一只乌鸦哦!”
就在这个时候,轻微的脚步声在客厅的另一边响起。
少女转过头,在餐厅的方向看见了一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性。
散发着玉石般光泽的齐腰白色长发,仿佛透明般、几乎能够看到血管的雪白肌肤,加上那张浑然天成,好似要叫所有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精致面容,还有那双宛若流淌的黄金一样璀璨的眸子,让少女一度以为是某位女神降临到了自己的面前。
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女神”走到了少女的面前的冲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我家不成器的主人给您添麻烦了。”
“不成器这三个字是多余的,阿梅蕾塔特。”
被称呼为阿梅蕾塔特的女仆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交叠贴在腹部,就这么站在了乌鸦的身后。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乌鸦的语气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而少女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好,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了。
就在少女这么想的时候,乌鸦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般让她愣在了沙发上。
“你的父母并不是死于意外,他们是被人故意杀死的。”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以后,少女皱了皱眉。
“……那不是一场大型的追尾事故吗?”
根据现场警员调查过后进行的说明,他们确定那场悲剧的起因正是一起事故,虽然规模庞大到了足足有上百人丧生,但那也只是因为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相撞的两辆汽车翻下了高架桥并在人群中发生了多次的翻滚,这才导致了这起悲剧的发生——但现在,这只会说话还带着一名女仆的乌鸦却说这并不是什么意外?
少女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
老实讲,自己的面前都已经出现了会说人话的乌鸦,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呢?
在父母丧生之后,少女便第一次度过了只有自己的周末,甚至本该上学的今天也仍然呆在家里——这次期间,少女无数次地萌生了就这么跟父母死去的念头,但却在最后的关头被某只乌鸦给破坏掉了。
紧接着到了现在,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有可能不是因为意外去世,而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所杀死的之后,少女的内心中出现了某种炽烈的情感。
那是名为愤怒的火焰。
“作为证据,先让你看看这个吧。”
在乌鸦的示意下,阿梅蕾塔特伸出了右手,然后在少女的面前摊开了自己的掌心。
极光般璀璨的粒子凭空出现在了阿梅蕾塔特的手上,并在进行了错综复杂的纠缠后化作了数个环形在她的小臂周围不断地回旋。
“这是将情报可视化后构成的魔法,其本质是部分复杂算式的集合体,通过它我们能够对不同范围的现实进行一定程度的影响。”
乌鸦的话音刚落,阿梅蕾塔特手上的光环便瞬间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火焰。
“……既然你都整出这个了。”
如果是“魔法”的话,想要制造所谓的意外想必也是十分轻松的吧,但还有一个问题少女没有仍然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是我?”
将视线从阿梅蕾塔特的身上移开,重新看向乌鸦的少女这么问到。
“在那场车祸中丧生的死者家属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偏偏找上了我?”
平心而论,少女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特别引人注目的存在,虽说相貌还算过得去,但那是父母所赐予的,少女的成绩在学校里面也不是十分的顶尖,小时候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老爷爷,所以她才会想不通眼前这些会使用魔法的家伙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还是说,他们也找上了其他的人?
“为什么是你?”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少女立刻从乌鸦的眼睛中感受到了某种极为强大的意志。
“因为你是特别的,只有你是特别的啊,艾丽奥诺拉·巴赫拉姆。”
看着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的少女,乌鸦清了清嗓子。
“虽说现在才做自我介绍似乎是有点晚了,但还请允许我报上自己的名字。”
乌鸦行礼的姿势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少女可没有不识相到会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
“我是查哈克·阿兹·俾什达迪,以后叫我查哈克就好——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接下来就请多指教了。”
看着站在茶几上的乌鸦,不知怎的,少女总觉得它那张不可能会弯曲的鸟喙上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狡诈的笑容。
自己好像没有答应过它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