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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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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跳峡

狼群阵阵啸天的嘶吼,夹在卷地的寒风中自深林传来,若远若近、似有似无。风过之处,松枝借机舒展了腰身,抖落压顶的浮雪,却摆不去缠枝的寒霜。

月华之中,冷昔一身单衫负手而立,及腰乌发菁亮如水,孑然的影投于雪地之上,与四周诡异的幽蓝,彼融互衬,仿若一体。寒风徐起,衣襟随之轻扬,撩得脚下雪雾翻滚,如风掠浮云,缈中蕴彩,幻而无实。

小羽瞧着向自己走来的冷昔,不带半点生气,除了鼻息稍纵即逝,孑然的身影印在这暗雪之间,落寞且凄凉,不禁心生恻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而起。

“啊切……”话还未来得及说,哪知却因立于积雪许久未动,脚下寒气渐生,只觉鼻腔一痒,一个喷嚏抢先脱口而出。”啊切……”

“快回去!”正当小羽唆着气、揉耸通红的鼻头,冷昔一声暗吼,人已来到跟前她。他神色愠怒、眉头紧拧,拽过小羽的手握在掌心,拉起她便往回走。冷昔用力颇猛,扯得小羽陡地失了平衡,差点栽到冷昔背上。小羽开口就要责辩,却被自手上传来的一股热息惊得打了个寒战。寒战过后,小羽觉得呼吸舒畅了不少,当即将另一只手攀上了冷昔的胳膊:“看你样子,还以为是个冰人呢,没想到又滑又软,比暖炉还好!”说着说着,她将嘴凑到他耳边痞痞地笑了起来:“要是掌间没那几点薄茧就更好了。”

小羽身子一贴近,冷昔手臂顿地一僵,脸庞别扭得泛起了桃红:“你、你,嫌弃就自己走!”说罢,似怒非怒地甩了甩被人抓住的手臂。

“想甩?嘿嘿,没门!”小羽越说越来劲,侧开了头,歪着脖子瞅了瞅羞涩的冷昔,当即玩心大起,整个人干脆当真挂在冷昔挥舞的胳膊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现今内力全无,你功力高,多救助救助我也好!”

冷昔凶神恶煞似地斜乜了小羽一眼,板着脸直直盯着远处、拖着臂弯上的寄生体向前走,嘴角俏皮的酒窝却时隐时现。

“咦?”小羽一声惊叹,引起冷昔注意,诧异地望着向小羽暗问着缘由。小羽的惊讶是源于意识到与她指指相扣的手竟没戴纱套。小羽暗想:这冷昔也是脸皮薄的人,若真说缘由,他一定恼羞成怒,恢复初识时的冷僻。眼前,二人关系好不容易缓解下来,为了一句话而瓦解着实不值。想到这里,小羽狡黠地朝冷昔一眨眼,故意不理睬地望着大帐篷顶端的风标。冷昔不甘地四下探望,却没寻出半丝异样,只得由小羽一路偷笑。

待小羽回了帐内躺下,冷昔为其掖好被角正欲起身离去时,却被小羽轻声唤住:“我有一事相问,能回答我么?”

“说罢。”冷昔回过头来看着小羽,昏昏的烛火映在小羽脸上,泛起蜡般的光泽,菁亮的暗眸透出隐隐的紫光,偶而隐现于浓睫之下,冷昔只觉神智渐渐恍惚,魂魄不由自主地紫眸点点吸去,双手更忍不住覆上了小羽的脸颊。

冷昔黑漆的双眸被烛光照耀得如同琥珀般澄黄剔透,迷离而缥缈的眼神是小羽从未见过的。当那双手捧住自己下颌时,小羽顿觉别扭,稍稍侧开了身子。她如此这般,冷昔眼光蓦然黯下,低首垂目,双手局促地搓动双腿膝盖,神情挫败而沮丧。

“那个,能告诉我,为什么一路尾随我么?”一听此言,冷昔如遭雷击,先是一愣,继而猛地站了起来,双拳紧紧捏拳垂于身侧,脸色煞白。没多会儿,他周身的冷意渐渐弥漫了整座帐篷。小羽小心地瞧着他,后悔死自己刚才的莽撞,赶紧坐起身讨好地冷昔:“不说也没关系了,我爹娘挺好客的,一定会喜欢你。”

“比武。”自冷昔嘴里乍地蹦出这两字,像冰砖一般砸晕了小羽,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本能地反口:“什么?”

“比武!”冷昔声音叫刚才大了许多,人也冷若当初。“寻你爹爹比武。”

“为什么?”这一回,小羽听清楚了,脸色逐渐凝重:“你打不过我爹爹!”

“不试怎会知道?”冷昔冷冷的话如腊月天院角的柴刀,光看看便让人心寒。“生死相搏,难说谁赢谁输!”话一说完,冷昔甩开衣襟,跨出了皮帐篷。

当冷昔掀开门帘时,小羽一句话传入他耳里:“你赢不了,爹爹也不会让你死……”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冷昔毫不思索地甩下一句,摔帘而出,小羽愣愣瞧着随势荡了几荡的皮帘,卷进几股夹着雪屑的寒气后,笃地垂落不动;被风吹得几近将灭的烛火也随之重燃起来,小羽茫然了。

此后数日,冷昔不再自撬车中出来,小羽也被平统帝‘勒令’守于其身旁,不许独行,自此一路平安,再无事端出现。

三日路程被困在辇车之中,整日价于平统帝面面相觑。小羽百般聊奈,日子难熬,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创建大邢万里基业的开国之君。

平统帝气质儒雅温敦,细长的丹凤眼斜挑入云鬓,鼻直唇薄,眉淡肤白,下颌缕缕柔须青疏整齐。单瞧相貌,他也就一弱质俊书生罢了。不过,与之相处片刻,他悠然的神态下掩不住窥人心机的睿智和指点江山的霸气,让人不由地胆战心惊、无胆藐视。

瞧着整日半躺于暖厚的锦塌之中、貌似专著地盯着书笺的白君涵,小羽倒没有他人的畏惧。小羽知道,他手中的书笺不过是遮掩神游的幌子。侧面来看,那两排眼睫常常是数刻钟也不见眨动一下,可见这神也飘游得着实遥远。小羽总是暗自纳闷:这白君涵与眼前人到底哪点较为相像?

白君涵身材伟岸、肤色浅麦,双目炯炯、举止洒脱,性情外露,哪里又似他这爹爹?若说其父外貌像瘦月般清冷盈弱,白君涵则如那烈日般耀眼夺目,有着赐予生机的朝气,也有着燃烧一切的激情。想到这里,小羽开始感到燥热,再看平统帝,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苍白的面颊微微扬起了绯红,原本紫乌的薄唇也变得娇艳如瑰。小羽愣愣瞧着这唇,心绪渐渐回到了那日的小院,唇齿相覆时绵软津甜的滋味,悄然相触时酥麻如电的掣栗,让她又一次体会了当时的心空神幻,酸软乏力……

……

“小羽?小羽”

小羽一睁眼,看到的是平统帝了然于心的卒笑,皮薄得俏脸当即羞了个红彤彤,不禁白了他一眼,轻咬樱唇侧脸望向别处。平统帝见状,遂而爽朗地笑出了声,只是片刻,不知他又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旋即黯淡下去。

此后,每隔一会儿,小羽便会寻个理由出了车厢,在驭鹿的驾手身旁坐下,眺望眼前这片银装素裹的万倾林海。雪地上,紫貂、野鸡、雪兔偶尔窜行其间,留下串串蹄花;常青的美人松则毫无雕饰地将这冰雪世界映衬得无比皎洁晶莹。每当此时,小羽都会为人的脆弱而沮丧,为自然的伟大而欢欣……

天蓝、雪净、树直、禽欢,加之空气清新、天气晴朗,除了在雪中停留时间过久,眼会生疼流泪外,小羽爱极了这片冰天雪地。

去虎跳峡原本有路,只是在这冬日,纷扬的雪花为世间万物盖上一层御冬的被,便极难分辨了。纵有当地向导在前引路,也得等御前侍卫探得路途无恙这才前行,以至于车队时走时停,直到出发后的第五日,才到达虎跳峡峡谷口。

刚及谷口,便觉此间温度叫谷外高了不少。

及膝深的积雪渐薄而不足数寸,汩汩的水声令人倍感亲切。正无聊的蜷在平统帝身旁打盹的小羽耳尖无比,一闻此声当即窜至车外,眼前景象让她大为惊叹。

雪山被掰开两半,十余丈宽的山路错落着数眼水池。池面上弥漫着薄薄的雾瘴,轻烟袅袅升腾翻滚,渐而消散于银山之间;泉边,石卵迭礁大小不一,稍远者,仍有积雪薄覆,稍进则贴水而融,融化的雪水顺着光滑的石面缓缓淌下,落在水面泛起迭迭雾荡,叮咚之声甚是悦耳动听。

小羽顾不上获得平统帝批准,一个纵跃来到最近的一汪池水边,伸手向水下探去。

“小羽!”

“小姐!”

几声惊叫自身后传来,小羽手还未探下去,胳膊已被司空拽住:“你想干什么?”

“哥,”小羽故作委屈望向一脸紧张的哥哥,撒娇道:“洗手……”

“现在洗哪门子的手?”司空皱眉说道,这妹子他再了解不过:“你就不怕这水池有毒?”

“咦?会有么?”小羽诧异地盯向池中。池水果然不同别处,泛着浅浅的黄,池中不见一丝翠绿、半点浮游。“怎会这样?”

司空一把拽起小羽,肃面说:“据说此处温泉可治病,等见到爹娘详细问明后,想怎样都由你去!”小羽知其有理,撇了撇嘴,跟着哥哥来到平统帝的车辇前,此时的平统帝已穿戴整齐自厚重的车厢出来。

见小羽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模样被哥哥强行拽回,平统帝庄肃的脸上多出几份怜爱,如同爹娘盼来尚贪恋玩耍地孩儿归家一样,亲人般地向小羽伸手迎道:“小羽,来!”

“叔叔,你怎么下了车?”小羽很自然地被其拥住肩头,开口竟反而责问他。

“再往前,须步行了。”白亦墨对小羽柔声解释,轻轻用手指拂开她额前垂落的几缕散发,眼底深挚的怜惜让小羽恍若重回爹娘身边。“小羽可愿带叔叔去寻你爹娘?”

“没问题!”小羽一听,想都没想地爽快应下,一张笑靥美如夏花。

入谷之路其实并不难行。前方已有开道的侍从,将泉池间蜿蜒起伏地窄径上积雪大致扫去,加之越往前行,泉池越多,气温渐渐暖若初春,冰雪也渐而不见。放眼望去,草儿萌翠绽绿、花儿含苞待放,就连池水也色彩斑斓,美不胜收。小羽一路走来,历数各色池水:有青的、黄的、碧的、红的,甚至橙色的池水,此处也可寻到,不由咋舌赞叹,早已忘了身在何季。

冷昔遣二红守车留在谷口,独自一人远远相随,周遭美景如何,他却无丝毫感触。当日告知小羽此行目的,同时也点醒了他自己,故此一直相避,不愿碰面,小羽也未曾主动相扰。此刻,小羽就在前方,已是避无可避,他虽看似冷僻依然,内心早已如那池中之水,汩汩起泡,继而噼啪炸散,难寻半点平静。

继续前行,众人只觉路越走越宽,峡谷越开越开阔。约莫一个时辰后,泉池数量渐少,规模反倒大了。脚下的泥径也变成碎石砌就的阔道,道的两旁被刻意沿池植上垂柳,池中并无鱼影虾踪,天空却偶见雀鸟飞翔,若不是偶尔吹来的风中仍有些许寒意,当真会将此处错认作春日江南。

对于他们在这寒冬的到访,本地居民稍感意外,但亦能坦然相对,若是问路,也都直言相告。一行数人沿着石路向前走,在日暮之前,众人来到一个朱红立柱、亮黄檐边的门楼前,门楼横跨于路的中央,牌匾上镌刻三个塑金大字‘虎跳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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