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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往 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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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历二三三六年,五月一日。

冥界,冥星,首都傲世博业,麒麟殿。

桓苍鹖望着天空发白的太阳,不自觉的眯起眼来,夏天就要到了。

他走下长长的石阶,一辆红色的轿车正在门口等他。麒麟殿这种地方本是身为杀手的他不该来的地方,可是最近一段日子,他好像和这个地方蛮有缘的。因为他决心要效忠的人正在暗中进行一项计划,这使得他频频执行任务,就得常常来报告。

桓苍鹖坐进车里,看见蓝绝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收起你的笑脸!”他正在心烦,而这个蓝绝竟还笑得那么开心。

“你难道希望我每次见到你就哭吗?”说着蓝绝还真作痛哭状。

“你再这样我就真的揍哭你!”桓苍鹖每次都“威逼加利诱”才能让蓝绝正常说话。

“什么事惹你这么大火?”蓝绝了解桓苍鹖的脾气,知道他心中有事。

“我也不知道,有些事很难说清楚。”

“那就慢慢说,反正有的是时间。”说着,蓝绝在轿车的控制盘上输入一个坐标,按下自动驾驶键,车便启动了。

“我只是觉得陛下若想夺取天界根本不需要和蜮族结盟,将这样一个民族留在身后患无穷。”

蓝绝无奈叹了口气,“许多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身边连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他那种威严和冷漠,是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但我看得出他有十分想要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也包括利用自己的部下?”

“你指雷焱?”

“我是个杀手,从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可是雷焱他忠心,陛下却能毫不犹豫。”

“苍鹖,想成就大业就要有牺牲。”

“我从来不怕牺牲,为了陛下的大业我随时可以牺牲一切,但我不能为了牺牲而牺牲。”桓苍鹖漆黑的瞳孔流露出一丝寂寞的神色,“也许是我以自我为中心惯了。”

蓝绝笑开了,“少来,你其实很敬重陛下,否则也不会对他惟命是从。我说你,就是见不得我耳根子清净。”

“一天到晚聒噪的人是你吧。”

“这就是你对为你排解心怀的朋友说的话吗?”

“你刚才也说了我根本没有心事啊!”

“你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挺高。”

“那也不及你聒噪的本事高。”

红色的轿车里,两位好友的吵闹声已随着车行越来越远了。

桓苍鹖和蓝绝一个是伽蓝神将第四位,一个是第五位,从七年前的排名赛上就一见如故,于是结为好友,周游各界,直到他们遇到霍天澹。

那是一场致命的浩劫,他们被伽蓝神将的前三位追杀,几乎被逼到了绝路。但是,霍天澹出现了,他看不惯以强欺弱,于是出手相助。那一战,他身受重伤,但是他赢了,他那鬼神一般不倒的毅力吓得三个敌人落荒而逃,从那天起桓苍鹖和蓝绝就跟在霍天澹身边了。

他们清楚的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该走的路。

冥界,银烛秋光行星,沁岩城,闲水山庄。

这是一个建立在水上的庄园,一来因为蜮族是水中民族,二来闲水山庄的主人也十分喜欢水,所以就有了这座水上庄园。

闲水山庄在沁岩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只是在二十三年前,闲水山庄突然成了一座空庄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九年之后,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拿着闲水山庄的继承权出现在沁岩,闲水山庄才算有了主人,也就是从那天起,闲水山庄慢慢的复苏了起来。

屋里熏的是薰衣草。

带着几缕水果的香甜淡淡飘散开来,微氲的空气里便多了一份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风绛陌轻轻睁了睁眼。

流光异彩,七宝香榻,她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

薰衣草的香油。

怡神、静心、舒缓压力、平和心情。对心脏有镇静效果,安抚心悸、止痛。

风绛陌迷迷糊糊的起身,浑身却说不出的无力。头脑不是很清醒,好一会她才想起自己的遭遇。

金属门滑进墙里,段干锦屏就站在门口。

酸橙色的眼凝视着紫色的眸,冷漠中一片难言的寂寞。

段干锦屏说不清楚她对风绛陌是怎样一种感情,她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可恶的人,想让她承受最大的苦难。可是当风绛陌受伤、病倒时,她的心中竟有不忍,她对任何人都未曾有过这种感情,那是一种怜惜。

她从未想过让风绛陌死。

段干锦屏无数次的告戒自己,她只是怕她来不及证明风绛陌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才想救她的。

可她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风绛陌受伤,段干锦屏为她疗伤,发现了她的秘密——风绛陌全身都是暗器。

世人以为风绛陌只是枪法见长,却无几人知晓她还会暗器,或者说知道她会使用暗器的人已经无法告诉任何了。段干锦屏感到惊讶,所谓的暗器当然是不能让人发现的,所以都是贴身携带,风绛陌的身上满是这种东西,僵硬的木匣,冰冷的铁片,捆绑的钢丝……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段干锦屏也是学过暗器的,但她受不了这种感觉,所以她不是暗器高手,可风绛陌是。

一阵悲哀感袭卷了段干锦屏,风绛陌的暗器本领也许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可段干锦屏由衷的不喜欢,在她眼里那是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失去了强大的力量,竭力在世间挣扎的微末伎俩。

一声闷响唤回了段干锦屏的思绪,是风绛陌强撑着起身下床,却因身体无力,一头栽了下来。

段干锦屏心头一急,脚下“飞鸿踏雪”的身法便使了出来,风绛陌还没倒下,她就已经扶住了她。

那是一具柔软的身躯,散发着阵阵幽香,被汗水打湿的睡衣紧紧的贴在身上,曲线呼之欲出,细白的脖子,腰肢细不盈握,往下,是修长的双腿,细腻柔滑,叫人无法不遐想联翩。绝世的脸庞因病而染上一层绯红,紫色的双眸朦胧迷离,似水波盈盈。

如果是这一刻,段干锦屏自己也不相信风绛陌就是申屠幕羽。

这般妖娆的风情,即使段干锦屏一个女子也不免为之痴醉。

风绛陌抿了抿嘴,因为疼痛。

段干锦屏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你跟自己有仇吗?非要摔成残废才高兴。”

她竟然希望她能爱惜自己。

风绛陌瞪了段干锦屏一眼,埋怨道:“是谁害我这样的?”

段干锦屏将风绛陌扶回床上,手抚她的额头,已经发过汗了,烧却没尽退,只怕她的身体仍很虚弱。

“我不过用了五分的力气,怎么就把你伤成这样?”段干锦屏不能相信,昔日暴风骤雨一般的人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你怎么不说你五分的力气有多大。”伤病中的风绛陌依然有一张厉嘴。

段干锦屏只觉得心中一阵抽痛,“你本不是这样。”

风绛陌皱眉,问道:“我本来是什么样?”

“根骨强劲,体格健硕。”

风绛陌叹了口气,“你应该搜过我身了,怎么还认为我是申屠幕羽?”

这句话令段干锦屏的表情一下变得凶狠,她不允许自己费尽心血所找到的人又是一个错误!

“你是不是申屠幕羽还有待查证,不是你说了算的。”说着,段干锦屏将风绛陌扶起,硬是往她嘴里塞进两片药,强迫她吃下。

风绛陌头晕目旋,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她摆布。

病态中的风绛陌更是增添了几分娇媚,段干锦屏记得申屠幕羽从来没有这样的千种情态,万般风韵,他虽然长着与风绛陌一模一样的绝世脸庞,却总是冷漠无情的。

“你何必自欺欺人。”风绛陌轻轻的说。

的确,他们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除了他们长相一样外,还一样精通暗器,只是段干锦屏记得申屠幕羽不屑使用暗器,因为他武功盖世,凭一把“黑空风落”剑便可斩尽天下人,又何需暗器。他们一样聪明绝顶,智慧过人,他们一样有着如同魔咒一般的魅力,让每个人深陷泥沼,难以自拔。

当然,他们也有许多不同点。

申屠幕羽的强大是无人可比的,他年纪轻轻便身兼各家所长,头脑冷静,心狠手辣,令人闻名丧胆。

风绛陌身虚体弱,全然不会武功,而且她狡猾多端,总是凭借小聪明去对付敌人,能懒则懒,能逃则逃。

但段干锦屏始终相信风绛陌就是申屠幕羽。她身体虚弱是因为心肺有伤,申屠幕羽受了重伤失去武功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失去武功就必须凭借暗器去对付敌人,这一切还是解释的通的。

可是,现在,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段干锦屏面前——申屠幕羽是个男人,而风绛陌却是不折不扣的女人!

她给她运功调理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风绛陌是个女人。

她错了吗?她真的错了吗!

“不!”段干锦屏突然吼道:“谁能保证申屠幕羽是个男的,也许他是女扮男装的!”

段干锦屏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风绛陌,还是说给她自己。

风绛陌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开始使劲的呼吸,可是仍觉得窒息。她的心脏又发病了,肺也像撕撤般的疼,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段干锦屏的两根手指搭上了风绛陌的脉门,将灵元缓缓输入。她从没见过什么人病成这样,她感到心寒,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风绛陌是一个随时都会死的人。

又是一次漫长的治疗,这一次段干锦屏给风绛陌输了足够的灵元,还服用了她随身携带的药,再加上医疗器,总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她的命。

段干锦屏深舒了一口气,一向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你不是恨申屠幕羽吗?既然你认定我是他,又何必救我……”风绛陌的意识是清醒的,她感受到了段干锦屏的不同寻常。

“我想救谁便救,想杀谁便杀,谁也管不着!”

“你真是不可理喻。”

风绛陌懒得跟她废话,干脆撇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可是段干锦屏却不依不饶,风绛陌身上有太多她想知道的事情。

她硬是搬过风绛陌的脸,让她直视自己,指着她的胸口问道:“你现在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在风绛陌的胸前,段干锦屏所指之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初见这道伤痕,她真如五雷轰顶,久难平静。段干锦屏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伤痕。

风绛陌却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仿佛在奇怪她会问这么个弱智问题。

“伤痕啊,你没见过?受了伤,好了,就留下个疤,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风绛陌的表情活像在看稀有动物,可段干锦屏不吃她这套。

“说实话!”她的语气越发冷酷。

“我说的就是实话。”风绛陌也不吃她这套。

段干锦屏气急败坏的掐住风绛陌的双肩,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你是想现在就死还是说实话?”这一次段干锦屏很认真,如果风绛陌不说,她绝对会让她死。

“好,我说——我饿了。”

段干锦屏并没有杀死风绛陌,因为她确实说了实话。

“我记得你是盯准了牧瑀的,怎么又找上我了?你不觉得她更像申屠幕羽吗?她们两个可是同名啊!”风绛陌嘴里嚼着一大口果肉,含混不清地说道。

段干锦屏坐在她对面,手托着下巴,双眉紧皱,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呢。”风绛陌又喝了口麦片粥。

“够了!”段干锦屏实在忍不下去了,“你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风绛陌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消化段干锦屏的话,也趁机咽下口中的食物。

“谁让你看的,我都没嫌你倒我胃口,你倒嫌起我了。”伤势好了,也吃了东西,风绛陌变得精神起来了。

“你真是不怕死啊!”段干锦屏咬牙切齿,风绛陌这副德行不知修养多好的人才能忍受她。

“怎么死都行,就是饿死受不了。”风绛陌嘴上手上都忙不停。

“真有出息。”段干锦屏此刻倒真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申屠幕羽。

“别管这个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段干锦屏酸橙色的眼睛不禁翻了个白眼,“怪你自己送上门来,我本来一直盯的是她,你却偏偏在我找上她的时候横插一杠将她救走,我看见你的脸和申屠幕羽一样,当然认定你是了。”

“不对吧,我虽然和他长得一样,可听你说他,我觉得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人,到是牧瑀的性格跟他很像。”

段干锦屏冷哼一声,道:“听说你和牧瑀的关系不错,怎么这么着急陷害她?”

“什么叫陷害?这是给你提供条线索。”

“不用客气,那天之后我就详细查过,确定她不是。”

说到这,段干锦屏不禁有些气愤,为了确认牧瑀的身份,她甚至去请目迹魔诘帮她调查,因此欠了他一个莫大的人情。

“查过?你查过什么?”风绛陌的脸色微微一变,神情有些慌张,但马上就恢复了。

段干锦屏一愣,冷冷的笑,这一刻也许她是占上风的。

“当然是查过所有有关她的事,她从哪来,经历如何,为何成为主教神宫,将来又要做些什么,我都清楚。”

“吹牛!”

“我劝你不要小看蜮族的情报网,会吃大亏的。”

风绛陌饶有深意的看着段干锦屏,说道:“既然你们如此厉害,怎么会查不到我的情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查到你的情报?”

“要是查到了就能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是谁了,还用得着在这瞎猜!”

“这就是我将牧瑀排除在外的原因,她再神秘也是个有过去的人,可你没有,所以她不是申屠幕羽,你是。”

“这种原因你都想得出来,别看你脑子不怎么样,胡搅蛮缠倒是高手。”

“风绛陌——”

“这回你叫对了。”风绛陌笑得一脸得意。

段干锦屏就见不得她这样得意,不由得怒拍桌案,她来不及怒喝,就被风绛陌把话抢了。

“你要是敢对我吼我就不告诉你关于这道血痕的事。”风绛陌指指自己的胸口,挑眉道。

段干锦屏浑身一震,低声问道:“你打算告诉我?”

“这么凶,我告诉你才怪!”风绛陌放下碗筷,起身离开餐桌。

段干锦屏气急败坏,一把抓住风绛陌的衣领,将她顶在墙上。轻薄的衣衫禁不起拉扯,左右分开来,露出风绛陌胸前鲜红的血痕。

“你耍我!”段干锦屏咬牙切齿。

“大姐,是你耍我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血痕是什么意思。”风绛陌一脸的志高气昂,反到质问起段干锦屏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影’的标志,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成为‘影’!”

原来风绛陌胸前的那道血痕便是作为“影”才会有的特殊标记。

所谓的“影”是专门替人承受灾难的工具,一般政治要员为防止有人暗杀就会找一些贫民做自己的“影”。成为“影”的人只会被当作挡灾的工具,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由于存在人格歧视,很久以前就被禁止了。

“唉!”风绛陌深叹一口气,无奈说道:“无知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用问?”

“什么道理?”

风绛陌指指段干锦屏的手,示意她放开,待段干锦屏放了手,她无所谓的说道:“我会成为‘影’当然是因为值得了,笨!”

段干锦屏强忍怒气,她知道,你越生气,风绛陌就越得意。

“这么说来,你成为‘影’是自愿的?”

“是形势所逼,却也心甘情愿。”

“那么你想保护的人对你一定很重要。”

“我?保护?哈哈哈——”听了她的话风绛陌突然大笑起来。

段干锦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风绛陌总是那么没有章法,一切都是意外。

“我之所以会成为他的‘影’是因为‘影’和本体生死相连,他为了自己活下去也得保护好我,这么一来我等于是请了个免费保镖,你说是不是很值啊!”

“可你那个本体却让你身陷险境。”

“险境?哪有?”

“你现在还不算身陷险境?”

“要是危险我还能活到现在?能活到现在自然就不危险。”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是不敢,是不能,你把我当成申屠幕羽,自然不能让我死得那么痛快了。”

“你说的没错。”

段干锦屏酸橙色的小眼睛闪过一丝阴损的光芒,她觉得自己找到报复风绛陌的机会了。她阴邪的笑着,突然伸手扣住风绛陌的双肩,她要吸她的灵元,这样就足够让她痛苦的了,待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再输还给她就行了。

可是她还没开始吸呢,风绛陌就咳嗽了起来。她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每一声咳都牵扯心肺。

“喂,你要不要紧啊?”段干锦屏有些着急,这丫头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风绛陌只是颤抖着双肩,捂着嘴,不住的咳。

真是,这次就先放过她,免得禁不住折腾死在这。别说她还不想要她的命,就是杜伽那道不许杀她的命令她也不敢违抗。

于是乎,段干锦屏马上从一个报复者变成了守护者。只可惜,她没看到风绛陌奸计得逞暗自怯喜的表情,要不又不知得气成什么样呢!

冥界,银烛秋光行星,沁岩城,涌夜山庄。

朱晞廷自己也说不清他和他的死党之间是怎样的一种纠葛关系,他本来是个天生地养无所牵挂的人,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被一种温暖的感情充实着。

有些人扎根在他的心中,他也扎根在一些人的心中。

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是他期待已久的,这种生活就是他一直想过的。

就好像这一次他不顾一切的冲到沁岩城,就是因为牵挂。

他查到,有一个叫毗弃拘楼的蜮族人参与了这次突袭,他武功不高,可是和他交过手的人没有一个人生还。他只是担心他的朋友也过不了这一关就来了,这种冲动是在认识这群死党之前从未有过的。

有些不理智,可是很有成就感,至少他知道了毗弃拘楼的手段是装扮成他人心中最重要的人,至少他确实救下了他的朋友,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朱朱!”

朱晞廷坐息醒来的第一眼竟是一个活跃的身影迎面扑来,朱晞廷旋身躲开,令那人扑了个空。

像是从天上洒下的月光,那皓洁清纯的身影自床上爬了起来,整了整衣衫。

“朱朱果然厉害,我这一招连阿文都躲不开呢,难怪小风会对你情有独钟!”冰室凝心经过了一天的治疗休养已经康复,马上就展现出她活蹦乱跳的本性。

“堕月锁雪……原来冰室小姐是月仙宫凤鸣宫主门下。”朱晞廷打量冰室凝心,缓缓道出她的武功的来历。

冰室凝心淡青色的眼睛猛的眨了几下,不可思议的说道:“不是吧,这么偏僻的门派你都知道!”

也难怪冰室凝心吃惊,月仙宫避世而居,从不在五界中崭露头角,几乎无人知道此宫的存在,而朱晞廷只见了一次她的轻功身法就能说出来历,实不简单。

朱晞廷银色的眼眸露出了笑意,更加不可思议的说道:“冰室小姐,你把我当傻子吗?皓文就是月仙宫凤鸣宫主的弟子,难道我会看不出你们师出同门?”

“朱朱果然狡猾,”冰室凝心撅撅嘴,马上又笑开了,“就算勉强配得上小风吧。”

朱晞廷的笑意更浓了,他故意神秘的说道:“冰室小姐不知道吧,其实我浑身上下哪儿都配不上绛陌,绛陌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

“那你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我。”朱晞廷的笑脸像是一道咒符,让人视线难以转移。

“原来朱朱最大的本事是脸皮厚。”冰室凝心终于发现真相了。

“小姐过奖,绛陌也经常这么说。”朱晞廷完全不以为耻。

冰室凝心倒真是愣了一愣,她还没见过把缺点当优点的人呢!不过她马上就能从那种惊诧中恢复过来,还是那副活泼的模样。

“能不能不要小姐小姐的,我叫冰室凝心,你可以叫我冰室,也可以叫我凝心,我和小风是那么熟的人,你就不要跟我见外了。”

只有你自己觉得熟吧!

这句话朱晞廷只说在心里,他早就听白皓文说了,冰室凝心死缠着风绛陌,如果她是男人绝对是他的头号情敌。

“对了对了,我是来告诉你,小希已经醒了,阿文的眼睛也能看见了。”冰室凝心完全不在乎朱晞廷心里想什么,径自说着。

那夜自蜮族走后,能够自由行动的就之有裴金猊和白皓文。裴金猊受伤不重,只是被神器所伤,一月不能用武,而白皓文则是因为使用了太过歹毒的催眠术致使双目暂时失明。他们两个将所有人都救了起来,经过医疗器的医治,总算都无大碍,除了雷焱。

雷焱被人一剑穿心本该当场毙命,但他的身体结构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侧,竟就这么幸运的活下来了。命是留下了,但仍旧昏迷不醒,最终能否痊愈也是未知数。

朱晞廷看着冰室凝心兴奋的模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从醒来的那刻起就一直守着他们俩,现在却突然来找我插科打诨,这就说明他们已经没事了。”

冰室凝心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了他们这群人,她就变成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了。

“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那你知不知道小风现在在哪?”

这句话令朱晞廷也不禁一阵沉默,然后说道:“就在这座城里。”

“就在城里?那你不去救她?”

“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朱朱,你可知小风身虚体弱,不会武功?”

“她的情况我比你清楚。”

“你可知她若被敌人抓走便会被除去武器,再无自保能力?”

“敌人的手段我也比你清楚。”

“你可知她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自己逃离,只能等人去救?”

“那倒未必。”

冰室凝心还想说话却被朱晞廷拦住,“我们两个的事只有我们清楚,总之我不会让她出事,这一点不用你教。”

朱晞廷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一道精光,那一刻,冰室凝心感到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她突然意识到,不论朱晞廷平时对人有多平易近人,但仍在他所设定的圈子之外,他和风绛陌以及他的那群死党所在的地方,是她永远无法涉足的天地。

冥界,银烛秋光行星,沁岩城,闲水山庄。

段干锦屏的这座山庄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建立在水上的,它的规模和设备虽不及白皓文的涌夜山庄却也算是造型奇特了。整个庭院除了四周是用假山环绕,中间全是水,路是铺设在水上的,错综复杂。

风绛陌正坐在水上的凉亭中凝望着自己的倒影。

风绛陌本来是很怕水的,凡是和水沾边的她就会躲得远远的,可是这次,她宁可呆在水边,也不留在屋里,因为她觉得段干锦屏比这一潭池水更令她心烦。

段干锦屏这家伙已经完全把她当成申屠幕羽来对待了,她翻遍了衣橱,发现段干锦屏给她准备的都是男装,无奈之下只好穿上。

但从她穿上这身衣服开始心里就犯嘀咕,她这个样子到底像不像申屠幕羽,要是不像还好,万一她这身装扮有点男人样,那岂不是更让段干锦屏误会。

“小妖精,你又到处乱跑,马上去客厅。”

才想着,通讯器就吼叫了起来。段干锦屏这家伙还真不禁念,这么快就来了。

“不去!”风绛陌一口回绝,毫不犹豫。

“什么!”段干锦屏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什么立场拒绝,她只是个阶下囚。

“你可别告诉我你听不懂人话,我刚才说的是——不去!”风绛陌还好心好意重复了一遍。

“少废话,我叫你去你就去。”

“我干嘛听你的?这里这么大,从这走到客厅累也累死了……”

风绛陌的话还没说完,就觉背后一个阴影笼罩过来,回头一看,段干锦屏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这家伙的轻功还真不是一般好!

没有时间让她感慨段干锦屏的轻功,此刻在段干锦屏眼里只剩那个英气逼人,仿若天神一般的人。

“申屠幕羽——”段干锦屏像疯了一样抓住风绛陌的双肩,失控的叫道:“你真的是申屠幕羽,你果然就是!”

糟了,她就是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段干锦屏这个人本来就很偏执,听不进人劝,若是她认定了她是申屠幕羽恐怕就很难解释清楚了。

于是风绛陌做了一件事——她尖叫了起来。

段干锦屏马上意识到是自己下手太重,抓痛她了,下意识的放开了手。

段干锦屏一放手,风绛陌转头就跑。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跑,她也明明知道她跑不到哪去,可她就是不能让段干锦屏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脚下如有风,段干锦屏的身法从来就没这么快过。风绛陌还没跑出一步,她已经拦在了她面前。

“你以为你还能跑吗?”

段干锦屏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却被风绛陌躲过,手虽然躲过,衣袖却落入她手里。

“放手——”风绛陌能用力挣扎,她才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身。

“十一年了,找了你十一年,你知道一个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一年吗?你知道我这样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丧命吗?我生怕我没有命去找你,才加入了蜮族,拥有了不死之身,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风绛陌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氛,段干锦屏真的疯了。

她开始更用力的挣扎,只希望能离开段干锦屏的视线。

“撕——”一声,衣袖在两人拉扯间撤破,风绛陌重心一个不稳,竟栽到了池里。

然后段干锦屏就发现——风绛陌不会游泳。

不多想,段干锦屏纵身跃入水中。

蜮族本就是水下民族,段干锦屏又很喜欢水,所以闲水山庄每一处的水都是很深的,风绛陌不会水,入水即沉。段干锦屏的水性却很好,纵身入水后一把就拽住了风绛陌,将她拉出水面。

段干锦屏托着风绛陌,让她上半身露在水面外,风绛陌不住猛咳,好在没呛几口水。

“你没事吧?”段干锦屏问道。

一向多话的风绛陌竟然不作声,她应该破口大骂外加拳打脚踢才对。

“喂……”段干锦屏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在不住的抖。

不会吧,这样就吓坏了?她不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段干锦屏几下就游上了岸,风绛陌却仍抓住她不放。这感觉真怪,段干锦屏所幸抱起风绛陌,申屠幕羽就算几近丧命也不会这样,更不会与人亲近,他是傲然于天地间独存的人。

不过……段干锦屏看了看风绛陌,她正乖乖巧巧地靠在她怀里,动也不动一下。能让这个小妖精老老实实的待着也不错,更何况抱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很轻,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幽香,段干锦屏很喜欢。

“你冷吗?”感觉到风绛陌身体的颤抖,段干锦屏问道。

风绛陌使劲摇了摇头。

“别逞强了,我带你去泡温泉。”

风绛陌更加使劲的摇了摇头。

“池水很凉,你身体又差,万一病了我可伺候不起。”段干锦屏难得做风绛陌的主,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步伐轻快得像只兔子。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减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常照金樽里。

待这一整天折腾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空的时候了。

沁岩城虽然是地下城市,但顶棚的模拟星空却使沁岩城有了月。

风绛陌缩在温泉里已经大半天了,神情还是有些恍惚,段干锦屏不明白,就算不会游泳也不至于怕水怕成这样吧。

段干锦屏不知道,风绛陌怕水并不是因为不会游泳,而是因为在她幼年的时候一个朋友为救她葬身急流之中,从那以后风绛陌开始怕水。刚刚风绛陌落水,往日情景再次浮现,她仿佛又感觉到了那双再怎样握也握不紧的手,才会失态。风绛陌降低了身体,将整个人炮进温暖的泉水里,也许习惯了就会好一点吧。

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水里提了出来。风绛陌看到的是一张冷漠的脸,酸橙色的眼睛,只是这个人每次看她时都会带着一种异样的神情。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认定我是申屠幕羽,就算你恨她也不该随便找个人泄恨吧。”

风绛陌甩开段干锦屏的手,泉水滑,她的皮肤更滑,她靠上身后的假山,石头的棱角已经被泉水磨平了,还带着泉水的温度,靠起来很舒服。段干锦屏好像很喜欢水和石头,因为她的庄园里除了水就是石头。

“恨他?”

段干锦屏的眼睛幽幽的看着风绛陌,她的皮肤太好了,不仅干净透明、细腻光泽,简直可以用白璧无瑕来形容——除了胸口上那道血痕。不应该是这样啊,她左臂上,真的没有蛊权众的烙印,她难道……

“你在潇湘幽径说他是玩弄感情的魔鬼,总不会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说的吧?”

“魔鬼……”段干锦屏的眼神更加迷离了,“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这么说。”

“这张脸很像魔鬼吗?”风绛陌托着自己的腮,双眉微蹙。

“不是指长相,是心。”

风绛陌等着段干锦屏说下去,谁知她却不再开口了。

“多说一点嘛,我想知道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自己还用别人说吗?”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我害得这么惨。”

“我不想说。”

“小气鬼,你给我讲讲申屠幕羽,我告诉你有关‘影’和香月千夜的事,怎么样?”

“你——”段干锦屏奇怪,她怎么知道她想听这两件事?

“两件换一件,你够值的了,不许再加其他条件!”

段干锦屏看着她那俏皮的模样不禁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穿上浴袍来到茶水间,沏上一壶好茶,聊起当年的往事来。不过这一次段干锦屏抖了个机灵,她怕风绛陌事后反悔,于是让她先说。

风绛陌难得没发难,轻松说道:“香月千夜说来简单,我知道他是机关陷阱的高手,一直想找他学两手,不过找了几年也没找到,后来遇到了现在这群死党也就不需要再学什么机关陷阱了,便没再寻找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香月千夜是机关高手?”

“听人说的。”

“谁?”

“教我暗器的老师。”

“你老师是谁?”

“我可没答应告诉你我老师是谁。”

香月千夜是蛊权众一名弟子的总管,身怀绝世轻功,擅长设置机关陷阱,但他蛊权众中隐而不发,认识他的人可说少之又少。风绛陌的老师既然认得香月千夜一定和蛊权众有关系,但这丫头不说就很难再深入下去。

“白皓文也认识香月千夜?”

“我只知道涌夜山庄的主人是为了报答皓文的救命之恩才送他那座山庄的,至于涌夜山庄的主人是不是入如目迹魔诘所说是香月千夜,还有他们两个是不是认识我就不知道了。”

“我以为你们是朋友,原来也有隐瞒。”

“我认为是朋友就不该挖人隐私。”风绛陌品了口茶,茶汤的清香让她恍置幻境之中。

“现在说说你是怎么成为‘影’的吧。”

风绛陌垂下眼,手指轻轻摩擦着杯沿,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废物销毁场,那时候我还很穷,生活用品只能去那种地方捡,我在那遇到了他。他就躺在废物堆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有人在那,我拨开头发看清他的脸,发现我见过他的梦。”

“见过他的梦?”

“我有的时候可以看见别人的梦,他的梦很奇怪,一开始他和一个小他几岁的孩子说着什么,继而大吵,最后他就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拖着受伤的身体跑到这个废物销毁场。他是自杀的,他想自我毁灭。我觉得既然我能看见他的梦就说明我们有缘,便想救她,但我发现他是个‘影’。”

“要救‘影’只有一个方法。”

“没错,‘影’本身不具备生命,随‘本体’生而生,‘本体’死而死,让‘影’拥有生命的唯一方法就是为他再找一个‘影’。” 风绛陌的语气柔和而平静,仿佛这件事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其实我也不算他的‘影’,他作为‘影’的标记并没有消失,我们只能算是感觉相通,生命相连罢了。”

“他自杀你却救了他,他不怪你?”

“不怪才怪,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种术一旦施展就无法收回,有一阵子他为了报复我成天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结果我也跟着倒霉。不过好在我这个人天生不信邪,他不服气我就偏要制服他,经过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肯好好活下去。”

段干锦屏半晌不语,忽然道:“你说的这个人是宇文天希?”

风绛陌不禁睁大眼,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却很快平息。

段干锦屏知道自己所言不差,“难怪他每次战斗时自我保护意识都特别强,而且很少近身战,就是为了保护你而不让自己受伤。”

“我若早知道他这么辛苦当年一定想别的办法救他。”

段干锦屏冷笑一声,道:“你七岁的时候就会使用‘采影术’,倒真是了不起。”

“你什么意思?”风绛陌可以避开年头不说就是怕段干锦屏误会,想不到她还是知道内情。

“宇文家出事是在十一年前,你救宇文天希也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十一年前你难道不是七岁吗?”

“这‘采影术’又不是什么难学的术,再加上我资质高深,自然一学就会。”

“我知道你一定会狡辩,我也不和你争一时之气,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宇文家当年的祸事。”

“你还会关心别人家的事?”

“申屠墓羽曾经说过,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谨是个难得的对手,我才会对宇文家的事有所关心。不过现在看来当年的宇文谨也就是现在的宇文天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宇文家的继承人却没想只是个替人承受灾难的工具,一气之下杀了宇文家所有人。他当时气极了,失去了理智,宁可自己毁灭也要杀了‘本体’,因为‘影’一旦死了‘本体’也活不了,所以他才会自杀。”

“放屁!别人家的事你不知道就少胡说!”风绛陌突然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打死段干锦屏她也想不到风绛陌竟然会骂人,一时间也忘了生气。

“我不知道,你知道,你说!”段干锦屏不耐烦的说道。

风绛陌缓缓坐下,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轮到你了。”

段干锦屏见风绛陌不愿再言,便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我记事的时候就已经是蛊权众的杀手了。蛊权众每一年会从世界各地挑选五十名婴儿,经过五年的训练,选出六人成为蛊权众的杀手留下,其余的则当做失败品处理掉。蛊权众就这样一点一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蛊权众的弟子从一出生就要学习许多东西,除了杀人技巧外还有社交礼仪、天文地理、艺术医学之类,总之能够伪装他们杀手身份的全都要学。当然,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黑白善恶,不知礼教伦常,更不懂什么亲情友谊,他们只知道听权主命令杀人,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式。”段干锦屏长出了一口气,她有多久没有回忆这段往事了,“蛊权众的弟子分为四级,最高级别的弟子自然会得到权主的赏识,享尽荣华富贵,是蛊权众弟子的最终目标。申屠幕羽是上帝的宠儿,天之骄子,不但拥有绝世的容貌还有无限的力量。从没有人在第一次考核之后就成为最高级别的杀手,他却做到了。那次之后他几乎拥有了一切凡人想拥有的东西,他超凡的能力远远凌驾于其他弟子之上,所有人第一眼见到他都认为他是天神的化身。”

段干锦屏把茶杯端到嘴边,她的手竟然在颤抖,她轻轻嘬了口茶继续说道:“但是,他是蛊权众的申屠幕羽啊!他的力量越大,身上的血腥就越浓重。你知道他是怎么杀人的吗?他最拿手的武器是剑,但他杀人几乎不用剑,他会先接近目标,让目标对他投入感情成为目标的亲信,然后不着痕迹的挑拨目标最亲近的人和目标之间的关系,当目标相信他的话除掉其最亲近的人之后,他会笑着告诉目真相。”段干锦屏突然停住,抬眼看着风绛陌,看着那张已经印在她脑海中的脸,许久才缓缓说道:“目标通常都是自杀的,因为受不了自己的背叛,更加受不了申屠幕羽对自己的讥讽,申屠幕羽的话总能让人生不如死。他天生就有那种魅力,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全都逃不过,他想网落谁的心就一定会紧紧的系在他身上,可是他却紧守他的心,任何人也别想进入他的世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蛊权众有许多人都以申屠幕羽为榜样,磨练自己,我也是其中一个。我咬牙忍过每一个难关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但是一切还没开始,他就把这些全毁了!那天,他带着自己的人马与蛊权众展开了激战,他早就打算背叛了,就像背叛其他人一样背叛了给予他一切的蛊权众!那天是我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我曾想过无数次我们交战的场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只用了三招就让我毫无招架之力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冰冷而高傲,我昏过去了,醒还的时候身边只有尸体和废墟。蛊权众确实是邪恶的组织,但申屠幕羽比蛊权众更邪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找他就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毁了我所相信的一切?我要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段干锦屏的语言已成了噩梦的诅咒,沉重悲切。

风绛陌不禁叹了口气,似有些沉重,似有些无奈,她的手又开始摩擦茶杯的边缘,“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淡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

这首诗说的是在一个团聚之日,痴情女子细扫娥眉,系就同心,熏暖棉被,从夜色阑珊等到天将破晓,望穿秋水,也未见心上人的踪影。

段干锦屏当然知道,所以她问:“你什么意思?”

风绛陌的眼中流光一现,说不出的好看。

“你……是不是……爱他?”

段干锦屏的眼睛倏地变得恐怖骇人,她像一只野兽一般扑向风绛陌,把她扑倒在地,手指卡住她的脖子。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他!”段干锦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风绛陌只是感到窒息,她不明白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总要把真心藏起来,被人说中就如此气愤?她以前不懂,现在还是不懂。

段干锦屏已经失控,她必须自救。

她的左手在段干锦屏肩头用里一掐,指甲嵌进了段干锦屏的肉里。风绛陌的暗器确实已被搜走,但她十指之上都贴着一层薄片,轻薄透明却锋利无比。

段干锦屏大惊,她没想到风绛陌还有暗器,她抬身看她,却在风绛陌的眼底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

段干锦屏的身体“呼”地跃起,只见一把通体乌黑的宝剑自她刚才所在的地方掠过,在空中转了个圈,飞了回去。

段干锦屏稳稳的落地,她的面前已多了一个身穿黑衣带黑色面具的人。

段干锦屏一惊,这闲水山庄虽非戒备森严却也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这个黑衣人却无声无息一出现就险些给予重击,他到底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段干锦屏不及多想,黑衣人向着她就是一剑,这一剑决绝非常,段干锦屏手一伸,腕子上的护手中迅速弹出一柄刚剑,迎下这一剑。

段干锦屏立稳身形便刺出三剑,分指黑衣人头、胸、腹。这三剑招势奇特,势道凌厉,是一流好手的剑法,但见黑衣人光剑兜转竟将这三剑一起化解了。

段干锦屏双目一亮,知来人厉害,立刻退出屋外,争取更广阔的战斗空间。

黑衣人杀意正浓,一步跃到段干锦屏跟前横扫一剑,段干锦屏贴剑刺向他手腕,黑衣人回手避过。段干锦屏见隙挺剑刺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飞身急退。他的身体如飞燕一般转过长廊的一根支柱,直向段干锦屏而来,他的一招一势尽带杀机。

段干锦屏身形一侧,避开了这一剑,但黑色的光剑仍在眼前,黑衣人横剑一扫,段干锦屏跃起数丈,剑尖向下直杀而来。

黑衣人滑开一步,段干锦屏的剑刺了个空,但她手一拍地,身体又起,寒光已逼黑衣人咽喉。黑衣人疾如飘风,回转身体来到段干锦屏体侧向着她肋下就是一剑,段干锦屏回剑拨开。

黑衣人毫不间歇举剑又刺,段干锦屏长剑一抖,也刺向黑衣人,剑身与剑身的摩擦激起了一阵炽烈的光,两人的剑都斩了个空。

段干锦屏心下奇怪,这个人的武功路数如此熟悉,可是这等高手若是交过手定然不会忘。她更加奇怪的是此人显然是为杀她而来,但他究竟知不知道普通人是杀不死蜮族的?或者他是七星,但又为什么黑衣蒙面来杀她?

奇怪,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才想着,黑衣人又是一剑刺来,段干锦屏的眼前突然一晃,逼人的寒气已到了颈前,段干锦屏横剑后撤,她只来得及做这个动作了。

黑衣人的剑抵住了段干锦屏的剑,带着绝杀之意,不死不休。

段干锦屏只能退,她的剑虽然迎下了黑衣人的剑,但她的力气明显不如他,黑衣人前逼,她只能后退。

在这生死关头,段干锦屏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受控制,她刚才被风绛陌抓破的肩头竟毫无知觉。

麻药!

段干锦屏明白了,风绛陌的指甲上一定有麻药,她的身体才会不听使唤。她马上凝神静气,在蛊权众多年段干锦屏练习过抵御各种药物,但这种麻药她竟然无法抵抗!

段干锦屏的身体仍在后退,黑衣人的剑也还追着她,在她身体失去知觉前她只剩一线希望。

段干锦屏已经退到了池边,她的身体竟在此时一泄气,整个人便掉进了水里,黑衣人一愣,不知段干锦屏此举是何目的。

分秒不差,黑衣人刚刚住足池边,向下观望,满池的水突然溅起数丈高,续而化为无数利剑从四面八方向黑衣人人袭来。

天地之间只剩一片苍茫。

此时此刻,风绛陌才不管什么黑衣人不黑衣人的,他们打得难解难分正好给了她行动的机会,她若能找到闲水山庄的中心控制室便可知道武器装备皆在何处,自然可以逃离这里。

先前她总观闲水山庄格局,发现这里水缠绕抱,曲曲有情,亦为吉水,想必这闲水山庄的旧主必是重视风水之人,才会将水布成环抱水。然而她又发现其中有些设施却与风水学截然相反,料想是段干锦屏个人兴趣所致,所以整个山庄的重要之地也必然按照段干锦屏的意思改动过,段干锦屏性格倔强,思路与常人相反,由她选择的中心控制室必在极阴之地。

也就是“鬼门线”!

风绛陌片刻也不敢耽误,找到闲水山庄的中心点看东北艮卦线位及西南坤卦线位,果然有一石堆,必是中心控制室之所在。

风绛陌飞奔过去,找到暗门所在,进入中心控制室,轻而易举的找到武器库及车库。她自己的武器想必是找不回来了,便在闲水山庄的武器库中挑了几件顺手的武器,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服,又从车库驾了辆云行飞车出来。

一切准备齐全,她却没有立刻离开闲水山庄。

说起来按照她的计划他们应该平安离开冥界的,如果不是遇到那队假冒的客船她也不会在这了。

她偶然来到银烛秋光,偶然来到沁岩,偶然进入涌夜山庄,偶然被段干锦屏抓到这来,这一连串的偶然竟凑出个不错的结果。

风绛陌驾车来到刚刚泡温泉的地方,将一根绳索绑在池边的一座加山上,又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车上,之后就拿出一把激光切割刀对这那座假山小心的切割。

她必须要快,她注入段干锦屏体内的麻药就要生效了,她就要输了。黑衣人目的不明但肯定来者不善,段干锦屏败阵之后也许就轮到她了,她若是不能尽快逃离这里又如何将这块“碧英魄”带回天界!

思及此,假山已经动摇,绳索一收,被缠住的部分便拉到了车里。

这还真得感谢段干锦屏带她来泡温泉,否则她也不会知道这座假山里蕴涵矿物“碧英魄”。她简直太幸运了。

风绛陌翻身上车,却见座位上的“碧英魄”躁动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不是这样。

“碧英魄”的躁动似乎越来越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风绛陌紫眸一闪,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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