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迷迷蒙蒙,透过稀疏的枯枝,散在地上,碎了一地。清泠的风,在耳畔呼啸,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摊开掌心,风擦着飞过,却捕捉不到。风是无形的,捉不到,看不见。功名利禄,无非也是过眼云烟,为了这些虚无的东西耗尽一生,就像追着风一样可笑。可笑,却笑不出来;可笑,更可悲。
白如莹手掌闭闭合合,没注意海之翼悄悄移步到她身后。突然间,一只大手搭在肩膀上,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
“突然间,迷惘起来……对与错,是与非,又一次模糊起来,人这一辈子,为的究竟是什么?”白如莹缓缓站起身,倚在枯树上,眼神是空洞的,淡漠的没有丝毫感情。“为钱财,是庸俗;为利禄,是势力;为高深武功,为遥遥不可及的天下第一,那又是为了什么?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颈上的伤口蓦然疼了起来,屋内……还有苗若雪和叶瑛瑛。
“如莹……其实……”
“莫说了,我很累,不想听。”抽出身侧的白玉箫,悠扬凄清的曲子散逸出来,飘荡在孤寂的夜里,更显清冷。曲调到激处,刺痛人的心弦。两行清泪陡然滑下,调不成调,曲不成曲,断断续续,接连不起来。
“这一路走来,你吃尽了苦头,即使被全天下人误解,依然坚守信念。迷惘,迷茫,迷惑,这是必经之路。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又为何伤心?”
箫声戛然而止,夜又静得骇人。闪着泪光的双眸,张张合合,迎着月光,格外闪亮。“众星拱月,月又岂知?”口含住箫,却迟迟不发一音。浮云遮月,夜更深沉。
一天天,朝阳一天艳于一天,扩张着火红的光焰,似要吞噬整个天空。野心,激起了,就没有止息……柳枫逾越了正与邪的界限,野心染红了他的瞳子,一心往上爬,忽视了另一边是……无尽的悬崖……
“他勾结了红叶派的人,拉拢了黑云派的部分人,表面维持着正派的假象,借破获杨家分舵在武林中屹立。”
殷田的话,白如莹没听进几句,直勾勾望着内屋,心神在就飞走了。
“莫担心,夜阑那小子命大得很,死不了的。”金乌寻着白如莹的目光,道出她的担忧。
“五行独剩你,暗黑也只剩我和夜阑两个……支离破碎,残缺不全,不久之前……一切还是好好的……月华姐、寒冰和林丛却背叛了,烈焰和影斜死了,夜阑大哥直到现在也昏迷不醒……朝夕之间,一切都变了……”泪水串串,声调却不改悲凉,“都说杀手无情无义,洒血拼命,不外乎一个情,一个义……我忘不了烈焰视死如归的眼神,忘不了他咬牙硬挡数刀不出一声……我忘不了夜阑大哥曾经真挚的话语,忘不了他清澈眸子里的无奈……我忘不了多少个无眠长夜月华姐拥着我颤抖的身子,给孤独无依的我一个慰藉;忘不了她与我促膝长谈,忘不了她未泯的情谊……一切随着昨日的化作尘嚣……” 带着颤音,柔荑掐着细颈,指甲嵌入皮肤里,道道血印。
“你——药呢?”金乌扶着白如莹肩膀,支持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喉间发起血腥滋味,强压下胸腔中翻腾的酸气,白如莹气若游丝的说道:“不碍事的,别浪费解药。”头脑中一片空虚,残喘几下,终于坠入深渊,虚影还在眼前晃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总是张账担忧的脸。从未有这么一刻,这样满足,胸口窒息的痛,却无比温暖,嘴角浮动,含笑昏去。
再次清醒已是一天一夜之后,张开眼,溢金的阳光刺眼。支起身子,残梦还依稀在脑中盘旋。床边飘着一抹幽兰,渐渐浮现出边框,轮廓,渐渐填实空虚,渐渐清晰。海之翼伏在床前,压着半边脸,沉浸在梦寐之中。手指掠过他略显消瘦的脸庞,勾勒脸的边线,描绘他柔和的笑容。白如莹有些醉了,沉溺在那微微的笑容之中,带着温热,带着满足,带着踏实的笑,从心底发出的笑。多久了,离这一笑,已然千年。
“呵,你醒啦!”海之翼悠然醒来,白如莹的手指像是碰到了烛焰,迅速的缩了回来。
“嗯,抱歉,昨天……对了,大家呢?”绞着不自在的手,扭捏的不像自己。
“哈,他们各忙各的。”晶亮的眸子像擦拭过的夜空,“柳枫以为我会坐以待毙,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所谓备战,自然要有些准备了。”星眸闪过一道光,“亏我如此相信他,等他落败的时候,我倒要好好得问问他!”
说归说,实力相差的悬殊,不可忽略的问题。团坐在屋内议事,挤满了狭小的屋子。“柳枫现在一手掌握着风影派,一手操控着杨家,不容小觑。”殷田一言正中要害。
“其实,我倒是有了一套办法,先是得人心,再就是拉拢可用的人。田大哥,风硬那边就交与你了,找可用的人加入我们。至于杨家,麻烦金乌大哥动用人脉处理了。夜阑大哥和洵大哥当务之急是好好养伤,勤加练武。至于我,嘿嘿……我要跟神器这条线。虽说是传说,或者会帮到我们?”海之翼煞有介事的说道。
“天下人争夺的神器,无一在你我手中,如何跟进?”杨洵不免担忧。
“我在想,神器或者只是传达讯息,无所谓得不得到。四神器我们已见其三,不如来分析分析。”海之翼神采飞扬,专注的神情让人摘不下眼,像磁石,吸引着……
白如莹痴看着,有那么一刻,忘却了哀痛;苗若雪痴看着,有那么一刻,忘记了仇恨;叶瑛瑛看着,有那么一刻,忘怀了自己。
“青龙剑和朱雀刀山各有一个字,华和苍。”杨洵实实在在用拥有过,连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虎珠,我见过,上面是个山字。”海之翼扬扬眉,笑道,“其实说不定,根本就不用找玄武刃。”探食指到茶水中,蘸水写着这几个字。
“华苍山,山苍华……”殷田絮絮念着,“啊,是华山……至于苍…… 搞不好是苍劲先生。”殷田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