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急步走入内室,正看见罗燦天僵坐在椅子上,竟是穴道被封的样子。满头满脸的都是水,俊脸上还粘着几片茶叶。一旁床上空着,姜少嘉显然已脱缚离去了。织锦虽然又是吃惊又是后怕,但一眼见到罗燦天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和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罗燦天本来一腔的怒火,见织锦兀自笑得花枝乱颤,想到自己的样子必定十分滑稽,终也绷不住脸,苦笑道:“锦姑娘悠着点儿,仔细笑岔了气,便没人给我解穴啦。”
这一来织锦笑得更凶,娇喘吁吁:“难怪早前你偏要教我点穴功夫,敢情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啦!”一头笑着,一头出去打了热水,绞了手巾给他擦脸。却不急着解穴,只说:“你急什么,好好地坐着养精蓄锐,过会儿才好把你的酒钱给追回来啊!”
罗燦天皱眉道:“酒钱早跑了两个时辰啦,我却上哪里追去?”
织锦绞着手巾,嫣然一笑:“那小贼既是襄州余孽,不过是想过江投那乱党罢了。偏不凑巧,刚我从江边过,听说这几日大风,江上浪急,渡船早已停摆了。我就不信那小贼还能插翅飞过江去?”
罗燦天轻叹了声,脸上显出一丝无奈:“织锦你有所不知,他在废宅杀秋世炎时,我听他提起君揽霰与潼州宣抚谢青艾素有交情,当日君揽霰更曾欲联合潼州兵力破襄州之围。眼下江北尽是北国领地,那小子功力未复,深入敌界多有不便。我只怕他此去非往江北,而是意欲向西去投潼州谢青艾啊。”
听他如此说,织锦脸色微变,忙伸手解开他穴道,一面问:“这么说就让他逃了不成?”
罗燦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西去潼州,中隔高山荒野,陆路难行,至少要两个月方能到达。不过若走水路,溯江而上,虽是逆水,至多只要一月。从金陵城西出去向江边去,一带皆是渔村。这些渔民日日出没风波,虽风高浪急亦能行船。只要许下重金,定有人愿意载客。我猜他是打算走这一条路。”
“只不过……”他倒了杯茶,悠然捧杯,“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他这会儿若已上了船,我自然追之不及。而且以上俱不过是我臆测,难保这小子诡计多端投了别处去呢?更何况,”他顿了顿,手指下意识轻抚着腰间的薄红,“潼州谢青艾也不是简单人物。就凭他在朝中处处与秋世炎唱反调,仍能多年屹立不倒,这份能耐只怕连当年的君揽霰也不及他。我曾在潼州做过几件生意,也算是受过其恩惠,倒不想为了个小小的姜少嘉开罪了那位大人。”
织锦默默不语,似有些心不在焉。罗燦天知她还在为了姜少嘉的逃脱不悦,遂一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笑道:“织锦是怨我放跑了赏金没钱给你买花粉么?你赏我一口胭脂吃,我便去多接两桩生意,回头买一船胭脂水粉给你可好?”
织锦颊上飞起一抹红云,强笑道:“谁稀罕那几个钱,偏你又从哪学来这些混话逗我!我就只不甘心让那小子轻松跑了罢!…他这样折辱于你!”
“呵,有织锦的这份心…我便被折辱一百次也没什么了。”磁性的声音滑过耳畔,那人温暖的气息吞吐间痒痒地吹在耳后,织锦觉得心神一荡,身子轻飘飘的如在云端,一时间什么姜少嘉,什么北国,统统抛在了脑后。幽黑的双眸里渐生出朦胧的水雾,花瓣一样丰润的朱唇轻启,滑出心中默念了千遍的名字:“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