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云逍的头才慢慢慢慢地清醒过来,他费力地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睛,恍恍惚惚地看见几个人的脸,他再眨一眨眼睛,发现竟是那少年和几个乞丐正看着自己,心中大惊,猛然想起自己不知怎么昏了过去,也不知昏了多久,正想着,只听那少年沉沉地说道:"你别动。"
云逍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他的刀,手却如铁块一般抬不起来,又听那少年说道:"你已经中了我的散魂烟,至少三个时辰你的手脚才能动。"云逍狠狠地看着那少年,啐了他一口,叫道:"卑鄙无耻!"
那少年暗暗笑了起来,心想:"果然不是他派出来的人。"于是正了正色,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停了停,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逍暗自奇怪:“他来杀我,怎会不知道我是谁?”随即喝道:“你少装蒜,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到底是谁让你来杀我的?你们怎么这么残忍?”
那少年惊奇地扬了扬眉,这个回答令他吃惊不小,这个人不是来杀他的,而云逍也以为自己要来追杀他。那少年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人竟也在躲避别人,倒和我有些相似。”赶紧笑道:“误会了,误会了,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杀你的人。”云逍心中一喜,却随即冷静下来,这几天经历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万一他又在骗我呢?”随即又否定了这个念头:“我手脚都不能动了,他要杀我早就该杀掉了,还是来一剑穿心,我也就和师傅去了。”一剑穿心?他马上想起和那少年交手时,那少年用的,是一把匕首!
虽然如此,云逍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那少年,便问道:“你误会我?那你为何在问我话的时候,趁我不备,突然来袭击我?”
那少年答道:“先下手为强,在这个江湖,处处都应该防备着别人对你下手,在我猜测你的意图时,就应该擒住你,以确保自己的安全。”那少年停了停,又说道:“你……,算了。喏,解药。”于是从身上摸出一个瓶子,放到云逍鼻前,给他闻了闻,随即又放到自己怀里。
一炷香过后,云逍渐渐可以活动双手,他撑住地面,站了起来,对那正坐在地上拿着个破碗喝水的少年说道:“告辞。”接着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那少年没有起身,依旧喝着水,然后缓缓地问道:“你有你应该去的地方吗?”
云逍已走到门口了,正要跨过门槛,忽然听到这句话,心中猛然一震,再加上药力还未完全消退,双脚一软,差一点倒在门口,幸好左手及时扶住了门边,才稳住了。
“我应该去的地方。我应该去的地方在哪里?自己是为报仇而下山,可是,仇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江湖阅历这么浅,只怕没能报仇就命丧黄泉。没有银子,沦落为被人当做乞丐。”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能去的地方!”
云逍就站在门口,呆呆地想着。那少年看着云逍那凝结的背影,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云逍走去。他拍了拍云逍的肩膀说:“没有可去的地方吧,那你就留下来。当然,你不必做乞丐,因为,”他又向立在一旁的那些乞丐说道:“老大现在解散这个部分,你们到其他部分去谋生吧。”
所有的乞丐们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大声叫道:“老大,您千万不要走啊,弟兄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地盘,不用再受别的部分的欺负,老大把我们解散了,不等于要让我们自生自灭吗?”其他的也跟着附和起来。那少年把手一挥,吼道:“你们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少罗嗦,我做的决定我不会改了。”转身向云逍微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云逍错愕地看着他,眼前的人让他怎么样也猜不透。最初对自己很凶狠,然后把自己骗到这里来想让自己当乞丐,接着又对自己大打出手,把自己迷昏,却又给自己解药,现在,却又放着好好的老大不当,只因为自己不愿做乞丐?实在是猜不透,猜不透。
云逍感觉,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除了年龄,其他的,都要比自己强很多很多。让他觉得这个江湖,仿佛如吃人的深渊,在这里不打拼,不成熟起来,总有一天,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这深渊给吞没了。
只听那少年说道:“我们走吧。”一只手拉着向门外走去,只留下 那些乞丐们,在门口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
被那少年一路拉着到了一条小河边,这时已到黄昏,漫天的晚霞映在河中,一片灿烂,是一条金色的河流。
“这条河的名字,叫金河。”一路上没有说话的那少年忽然开了口,云逍望向那少年。“我,叫左迟。”那少年接着却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本来呢,恩,我,我不想告诉我的真实姓名的,但是呢,恩,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真正的,恩,朋友。所以呢,我,我不想骗你。”
云逍听着,强按住自己心中想要暴笑的念头,本来说话很爽气的人,忽然像个小姑娘一样吞吞吐吐地讲话,云逍真是太不适应了,可他又不敢笑出来,因为那少年,不,应该叫左迟了,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他害怕他一笑,左迟就又用什么迷烟毒烟来把他给杀掉了,他可消受不起。
左迟盯着云逍看了一半天,见云逍并没有笑他,便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低下头,说道:“你和我能不能够成为朋友?”
云逍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决断。
左迟继续说道:“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说,你是我第一个想真正结交的朋友?”然后他抬起了头,望向云逍。
云逍狐疑地望向左迟。
左迟张开嘴,说道:“我…………”话音刚落,忽然眼角一闪,一只银针像离弦的箭一样向云逍的脖间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