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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团圆,温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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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美好的东西不能长久~~  羽翼在蓝宅住得很滋润,有吃有穿。第二天,蓝家小姐便叫裁缝做了一套体面的衣服给他。衣服很软,里面寸着丝绵,羽翼从来也没穿过那么贵重的衣服。他不敢穿,怕弄脏了,于是黄铣又取笑他。蓝宅的被子很暖,像躺在云里一样,他每次都是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小雪和敏敏对他很好,有什么好玩的事,都来找他。

蓝乐风心情不好,但还是很慈祥。有一次,羽翼在园子里碰到他,他问:“你是用剑的吗?”羽翼点头。他拍拍他的肩,说:“好好用你的剑。”羽翼觉得他就是一个心目中的父亲,他突然有一种得到家庭温暖的感动。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虽然汤佩青的死因还没查清楚,但展青青和凌小雪还是买了一些烟火和糕点。夜色降临,屋外的鞭炮和烟火声此起彼伏,众人包括丫鬟和小厮都围坐在一起,喝着茶,对对子,赏月。只是气氛有些黯淡。

“刚才就不见羽翼了,他去哪啦?”黄铣问。

“你在找我啊!”羽翼兴冲冲地提着一个大篮子从园外进来。那个篮子很沉,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羽翼把篮子放桌上,众人这才看到里面都是月饼。

黄铣道:“每年都吃月饼,都快腻了!”几乎每个人都和黄铣同样的失望表情。

“不是,这是我按照每个人的口味做的。给你们一个惊喜,肯定好吃。”羽翼兴冲冲地笑。

“天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点心!你还会做什么?”黄铣像看到一只会飞的猪,大叫。

“这个里面有红烧肉,是给欢欢的,和你的一样。明天让封天会的人带去杭州。喂,不许偷吃欢欢的!这个是给小雪的,我知道你喜欢豆沙,里面还有红枣哦。这个是给敏敏的,里面是玫瑰花加蜂蜜,很美容的。”小雪和敏敏一口咬下去,惊叹,简直是人间绝品美味。两人开心得恨不得朝羽翼脸上也咬一口。

“这个是百果的,给蓝前辈。”他把最大的那个月饼递给蓝乐风,蓝乐风摇头笑了笑,“真是没想到。”

“我会做的好吃的,还多着呢,就是没有让我实践的机会。我不知道皇甫翌喜欢什么,就做了椰蓉的,蛋黄的,桂花白糖的,你自己去挑——”

突然,黄铣打断还在分配月饼的羽翼,抓住他的手臂,说:“你跟我来。”

羽翼莫名其妙地就被他的蛮力拉走了,“丫鬟小厮的月饼,我都准备了——你干嘛!——你们帮我分一下!”

羽翼没想太多,被人来疯的黄铣牵着,两人狂奔。黄铣到了后院,顺手牵了匹马,一跃飞身上马。羽翼本应该问他去哪里,要去干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问,他的脑中都是空白的,只有黄铣风风火火的豪迈气概。

他想也没想地被他拉上马去,紧紧抓住他的肩。

骏马嘶鸣,黄铣扯过马缰,高呼一声,马踢扬起。黄铣那犹如战神般的气魄,羽翼一辈子也忘不了。马越过栏杆,向南奔驶。

皓月当空,远处盛开绚烂的焰火。骏马如电,穿过溪涧,树林,山麓,寒风似刃,但羽翼不冷。驶出一里多路,羽翼从扑面的风中缓过一口气,问他:“我们去哪儿?”

黄铣没回答他,只是说:“到那里就知道了。”

于是,向来喜欢和黄铣抬杠的羽翼没有再问什么。他的脸靠在黄铣背上,像家人的温暖气息。

所有的美好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失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变,何况是人的感情。这种感觉,害怕失去的情绪,难道就是所谓的喜欢?羽翼轻声说:“铣,我想跟着你们。跟着你、敏敏、还有小雪……”声音轻得黄铣一点也听不到,只有自己知道。

黄铣一味驾马,没说什么。

天亮了,马蹄声踩入灵隐清晨的钟声,清明天地浩淼无边。万道阳光随着黄铣和羽翼,回到阔别的树林,白鹭,溪水,我们的西塞山依然恬静。

“是我们的西塞山?”羽翼问。

黄铣笑着说:“别用‘我们’这词啊。”

羽翼随他入谷,一片田园风光,和以前雨夜的西塞山又大不相同,处处洋溢着朴实安宁的乡土气氛。壮汉收稻,妻子织布,贫穷但详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鲑鱼肥……”

“嘿,你还记得?”黄铣道。

“那自然,我过目不忘嘛。我知道那天是你盗用别人的诗意来迁怀,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你这辈子想住在这里吧。”

“我真想过。”黄铣一本正经地说。

羽翼笑着说:“如果你真想住这里,倒可以和敏敏、小雪说,说不定还能有个老婆陪你呢。”

黄铣淡淡地说:“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对女色向来不免疫哦。”羽翼笑。

两人相顾大笑。西塞山的每间屋子,还是和以前的一样,一点也没变。两人散步着,无目的的走。有壮汉在田间收割金灿灿沉甸甸的稻谷,老牛卧在墙角打盹,传来小狗打架的叫声。

羽翼脸上绽开欢愉的笑容,不时跑到黄铣不留意的地方,摸摸老牛的角,采摘他觉得奇怪的叶子。黄铣一副受不了他少见多怪的样子。

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两个人是从扬州城连夜赶到这里来散步的,肯定认为这两人有毛病。阳光明艳,暖洋洋的,像黄铣的笑声。羽翼抬起头,一只雄鹰翱翔天际,啸鸣声在山谷里回荡。时间不能够在这一刻停止吧。

远处有稚童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间草屋里,三三两两坐了几个孩子,煞有其事摇头晃脑地念书,念什么东西羽翼和黄铣是一点也不清楚。一个身着布衣的先生,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在打哈气。瞄到探头探脑的两人,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道:“谁?鬼鬼祟祟的,给我进来!”

羽翼刚要溜之大吉,却被黄铣扯住了。黄铣领着他,大摇大摆走进去,笑着向那个老师行礼:“上官师父,我是黄铣,你不认识了?”羽翼真的很佩服黄铣,到哪里都有熟人。

上官这才高兴嚷道:“是阿铣啊,难得难得。你莲嫂昨天还提起你,说你现在也不来我们这里吃月饼了。这个小朋友是谁啊?”

小朋友?!羽翼被打击到了。他踮起点脚,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

“这是羽翼,我小弟。”黄铣按出他肩膀,故意把他按下去。他装作没看到羽翼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解释。

“哦,”上官把视线从羽翼背后的剑上挪开,对孩子们说:“今天就上到这里吧,放学了。”

上官实在是个不称职的老师,他弓着背,走路摇摇晃晃,衣冠不整,怎么看也不像个教书的。羽翼怀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淌过一条小溪,来到一片小山坡,一座小屋从曲折的山道上印入眼帘。上官先生对小屋叫:“莲儿,你看我带谁来了?”

屋子里一个妇人的声音高兴地说:“快进来,我正煮饭。”

羽翼正在犹豫要不要蹭饭吃,黄铣已经走进去,他也就跟着进去。突然,上官先生问他:“这剑是你的?”

“是啊。”羽翼想也不想回答。

那个在灶头忙忙碌碌的上官夫人看到黄铣,忙把一大堆事推给上官。自己找凳子给他们坐。屋里的陈设很简单,要找象样的凳子还真不容易。黄铣带羽翼一屁股坐在床上,说:“不用忙啦,我喜欢坐床上。”

“那你随便好了。”上官夫人爽气地说。她虽然衣服破旧,但面容依然美丽,一点也看不出庄稼农妇的彪捍和无知,倒有一分官邸人家的眼见和贤淑。她待黄铣坐下,就有意无意地问起:“封天会怎么样了?”

一个农妇怎么会知道江湖上的事情,羽翼吃了一惊,看着黄铣。黄铣像拉家常一样地说:“我是龙头了。”

“喔,不错。”上官夫人应了一声,好象封天会的掌门人这个头衔还不如街头便宜蔬菜来得重要。

一顿并不丰盛的粗茶淡饭,但羽翼和黄铣都吃得很香。尤其是羽翼,他有得吃就会吃得津津有味,一粒米也不剩,就差拿舌头舔干净了。

接着是无止尽的闲话家常。羽翼安静地听着,微笑着,看着黄铣栩栩如生把怎样打败蒋忌倍说得神乎其神,讲到得意的时候,黄铣放声大笑,上官夫妇也笑,真有趣。羽翼真希望永远永远就这样在这个人身边,看着他,听他讲夸张的故事,然后开心的笑。他无意间轻轻拽着黄铣的衣角,想永不放手吗?

“今年夏天我采了不少太阳花的种子,你要吗?”上官夫人说,“你上次说过,我一直给你留着。”

“好啊。”黄铣随她去后门拿了。

羽翼刚要随他去,上官对他招手,说:“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为什么要散步?羽翼犹豫着,还是随他出去了。

“你这个小朋友。”上官挺直了身子,伸了个腰,怜惜地拍拍羽翼的肩。羽翼突然惊奇的发现,其实上官先生是个很英俊的中年男子,要不是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言行,否则他甚至表露出一分威严的气势,像一个曾经经历过风雨的大人物。

可能是自己真的像黄铣说的那样少见多怪吧,见到比自己强的人就佩服得五体投地。羽翼自卑地想。

上官问:“你背后的是嗜血剑吗?”

“我不知道啊。”羽翼实事求是地回答,“是师父给我的。”

“你师父是楚天崖?”上官先生沉吟片刻,似乎有些怀疑地问。

“怎么可能!”羽翼叫出来,“他是剑圣!”

“剑圣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他不可能是你的师父呢?”上官看着他笑出来,羽翼的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

“因为——因为我是一个小人物啊,又没有什么背景。”羽翼吞吞吐吐地说。“而且其实我很笨,不像黄铣,什么都懂。”他的眼睛望向远处和上官夫人聊得愉快的黄铣,他总是带给人亲近和快乐的气氛,我怎么能和他比呢。可是就算屈居人下,也想和他在一起啊。羽翼微笑。

“你可以拔出剑吗?我想看看。”上官先生盯着他背后的剑,眼中一丝期盼的光芒闪过。

“可以啊。”羽翼单纯地答应。

一把青色的剑握在他手里。剑在班驳的树影下是那么高贵庄严,剑体清光浮动,剑锋处隐约还有赤红色的一滴血样的红斑。

上官先生波澜不惊地微笑,说:“好好用你的剑。”回身向屋里走去。

“上官前辈!”羽翼叫住他,说:“你刚才说的话,还有语气,和另外一个人很像。”

“哦?谁?”

“黄铣的干爹。”

“他,”上官摇头大笑,“你这小鬼怎么把我和那个色鬼相提并论!”

啊?羽翼傻气地笑了笑,不知自己是否又犯错误了。他看上官开心的样子,也就松了口气。

夕阳西下,白鹭归巢。十年后回过头去看,黄铣和羽翼会发觉,西塞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飘渺的梦。从羽翼和黄铣在树林里相遇的那一刻起,命运随之已改变。冥冥中,故事原来早已经展开序幕。只是当时的剧中人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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