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漪宫
菀漪宫,一个黑暗冷漠的冰宫,却有着如此一个雅致的名字。
“宫主,您吩咐下的任务沁若已经完成了。”玄衣的女子恭谨地单膝下跪,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墨黑的发没有挽起,长长地遮了半边脸庞,在昏暗的灯火之下,妖媚如同暗夜的幽魂。沁若捧起一个木盘,上面斑驳淋漓的殷红,如同盛开的梅花,纠结着一缕缕斑白的发丝。
——一个人头!
“恩,做得不错,下去吧,沁若。”被唤作“宫主”的女子轻轻摆手,那一袭纯白如雪的白衣格外显眼,衬着一个绝色女子美丽的脸,恍如堕落在炼狱的仙子。
——那一张脸,是熟悉的,也是不熟悉的。护民山庄的两位庄主,当朝驸马与郡主,当今圣上,一定,忘不了这一张素雅绝色的脸庞。
只是不同的,是本应一笑倾城、回首倾国的脸上,只有着冷漠无情。
那一枝雨夜凋零的棠花依然重开,却不是一年前的风华,恍如凋谢重开的花朵,虽然重开,却不是当日那一朵。
“昔年花开,却非昔年……咳咳……”昏暗无光的地宫里,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响起,“复活,也是……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遗忘了往,往事,是好是坏……”
菀漪宫的地宫,原来的菀漪宫主所居之处,尽管幽冷黑暗,却极尽奢侈。而此刻,却只是她的囚笼,一个豪华奢侈的囚笼。她救下了那个本应死去的女子,却被那个已然忘记一切重生的绝色女子逼到了绝境里。那个人,每日在她的玉香炉内下着剧毒,量少,几不可闻,可一点一滴聚在体内,却一丝丝地抽出她的内力,也一丝丝把她的生命抽离,唯一存留的,是犹自清晰的神志。
一点一滴的殷红色点染着她的华衣,浸透了重重华衣后,丝丝流到玉石地面,纯白的玉石被丝丝蜿蜒流下的殷红染得如同地狱染血千层的熔岩。而她苍白的脸,则如同黄泉下的鬼魂,被一把贯穿身体的利剑定在地面上。
“也真是厉害,这样放血放了七天七夜竟还没死,哧哧哧。”嘲笑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袭纯白纱衣出现在眼前,这不就是,那个,她救了,却反而害了自己的那个倾国女子么?
她挣扎着转过头,凄然一笑,声音微弱,“是啊,当初就不该救下你呢……咳……如果不救你,或许黄泉下的幽魂会是你,料不到,反而,反而搬起石头、砸、砸了自己的脚……”
“哦?前任的菀漪宫主也会有后悔的一天?当初你不是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吗?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怎么?忘了?”白衣女子的脸贴近她的脸,冷漠地吐出昔日的话语,似乎是要把数月前经受的一切不甘与痛苦,加倍还给眼前垂死的人,“柳清露,柳家的二小姐,出名过目不忘的杭州才女,怎么,竟然忘了么?”
“如果那个人看见如今的、的你,会认得你么?”忽然的,柳清露的脸上绽开一丝诡异的笑,说出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失去记忆的白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原样,无情的眼睛沉寂如水,讥讽眼前脸色苍白的柳清露,“我都记不得你说的是谁了,那你说,这句话有用么?恩?”可清冷的脸上,还是有着疑惑,宛如初初醒来时一样,如同孩子的懵懂。
其实,虽然嘴里说着什么也不在乎,以前的事全然已经被埋葬了,是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的过往,与自己无关,可是,还是想找到那失落的回忆吧,生命中,曾经有着那么那么一个重要的人呢,谁也无法忍受着这样一个自己吧,一个遗忘了以前人生的自己……
“想知道么……去京城吧……”那一道诡异的微笑再一次出现在柳清露脸上,显得扭曲可怖,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白衣女子听见。
白衣女子犹豫了一下,冷冷扫了柳清露一眼,手搭上了那一把贯穿柳清露身体的剑,暗暗使力,剑又一次下陷一分,而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只是缓缓闭上,烟眉深锁。
七天七夜,七分长度,透体而出,若只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又怎么熬过去这七日之苦?这怎是个普通的富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