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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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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生了——”

风里有人竭力的喘息与婴儿的哭嚎声。

容声睁眼看向远处的小村子,无视了左手传来的痛感,直到类似陶瓦崩裂的声音从身上传出来,她才低头瞥了眼。

衣袖几都没了,残破的边缘闪着几颗火星,整条左臂烧成了焦炭,飘着缕若有似无的烟。

她混不在意地用手拂过,从其中抽出一团暗红羸弱的火,轻轻吹灭了,左臂恢复了肉态,皮肤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也迅速缩回了戒指底下。

头顶的天闪过几道光,随后闷雷稍作,却只响了一两声,便又没了动静,好似走了个过场,积云撤走,重新有了星光。

有人降生,得是俞时取下了她的刀。

容声背靠着树,等着俞时来。

火堆里柴枝崩响,吵醒了木柯,他翻了个身,看见她还坐着,问:“不睡吗?”

容声摇摇头。

他睡意渐去,也坐了起来,盯着她看:“你在责怪我们?”

容声回头看向他:“你救了我,我该谢你,不能怪你。”

她话里够天真,也够无情,木柯顿时语塞,全没了白天扛她走时的诸多诡辩。他被堵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地挑着火里的木头,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火光闪烁下,人面光影反而更加晦暗不明。

容声想,俞时大概不打算来了。

回头时,见木柯在盯着她看,他大大方方,被发现了也不闪避,除了眼中流露出些许怅然。

木柯突然警觉起来,他朝着河上游望了一眼,踢土掩埋了火堆,拉着容声躲到矮树丛后头。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不远处来,一行细数有十二人,披着斗篷,兜帽盖头,看不出男女样貌。他们走在对岸,水流阻隔了这头未散的烟火气。

他们是从上游来的,虽不知道来自哪个方向,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黄粱关,然而战火早已烧败了国力,逃亡的人大多和木柯两人一般衣衫褴褛,哪里还能这样神神秘秘的。

木柯猜他们可能是樾国人。

但他也是猜,不敢断定。

三人等那群人远去,却没有立即动身。

木柯说:“我们也要往下游走,还是再等等,以免遇见。”

敲定了行程,木柯他们也再睡不着了,默不吭声地等天亮。容声背朝着他们,仍旧看着河的方向,轻轻搓着戒指。

方才那些人身上有海腥味,有些熟悉,忘了在哪里闻过。

天色朦胧时,三人重新启程,沿着河往下走。

“要去哪里?”容声问,如果是逃避战争,这样的脚程恐怕不可能。

“卢林庄,”木柯还没说话,一直不作声的赵柳尧先开了口,“我……”

他还未说完便噤了声,悄悄拿眼瞧她,他们昨日不让她回家,还言语奚落,赵柳尧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容声不知人间方位,只是哦了一声,赵柳尧只觉得她此刻是情绪低落,放慢脚步走在她身旁,从怀里掏出个地瓜,递了过去。

“你吃。”

他掌心伤疤皲裂,和地瓜皮差不多一个颜色,容声扫了眼,抬头冲他一笑:“你自己留着吧。”

赵柳尧不自在地将东西收回去,手指搓了搓,想说些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走在她身边。

春风扶摇,不紧不慢,将一些东西散开来,清冽徐徐,像松像柏。

他小心地瞥了眼容声,觉得这大概是她身上出来的。他参军几年,闻过干燥的烟土,更多的是血与汗,新肉与旧伤混杂起来的酸腐味道。

军中有妓,却也被沾惹得差不多。

他忘了,此刻又想起来,原来女人是这个气味。

樾国要破黄粱关的消息走马一样进了关内,很快,拖家带口逃亡的百姓也多了起来,木柯思量了番,带着两人混进了人群里。

人们匆匆逃命,没有人在意他们三人。

城破在第三日午后。

黄粱关内与木柯所言一样,粮草绝弹丸尽,兵士脱逃,将军战死。

乌泱泱的敌军踏碎城门,涌进关内。

城破消息比敌军来得快,木柯跟在死气沉沉的人群里,回头望着黄粱关的方向,天空中黑烟隔开数百里仍能看到。

天快黑时,他们在河流分支处,与其他百姓分了边,朝着分支上游走去。

不同于木柯的消沉,赵柳尧的情绪明显上扬了起来。他还不敢当着容声的面说什么,但这天,他临着水,刮掉了一脸大胡子,手上生疏,划出了口子。

他与木柯坐在一边,用小匕首挑指甲里的黑泥,时不时朝着她看一眼,天黑了视线受扰,他依稀看见容声也看了过来。

指尖微痛,他忙低下头在衣服上压了压血,却发觉坐在对面的人起身走开了。

“去哪儿?”木柯问。

容声没有回答,抬手往林深处一指,顾自走了进去。

赵柳尧跟进来时,见她正站在一棵树下,他走到她身后,踌躇片刻,哑着嗓叫了声她。

夜色浓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影,瘦的腰,香的发。

树下响起了两声闷哼。

很快,赵柳尧爬了起来,脚步匆匆地跑了,留下少女衣衫凌乱,一动不动。

树上容声荡了荡脚,裙上的碎扣相碰发出轻轻泠泠的响动,她看着赵柳尧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声。

“凡间女子遇到这样的事,该当如何?”她朝密林深处看去,笑问道。

俞时想了想,说:“大约是……悲愤欲绝吧。”

“这样啊……”

树下的少女缓缓爬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河边走去,期期艾艾的哭声在深林里荡开。

容声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女子,一上一下,一哭一笑,诡异无比。

“算了,”容声想了想赵柳尧刮去胡子后的相貌,“还是个孩子呢……”

俞时对此不作评论。

他一向寡言,容声也不爱和他啰嗦,很快失去了兴致,跳下了树。

俞时将刀递给她,刻在柄上的咒仍未解除,他的手掌还在被灼烧着。

容声手伸了一半,见到他掌中灼伤,饶有兴致地拿指尖碰了碰:“这么久才来,他们为难你了?生气了?”

俞时暗叹了声:“没有。”

“真的?”

“大人,收刀吧。”他屈膝,勉强做出俯首的姿态,只是膝不触地,姿态敷衍。

赵柳尧回到木柯身旁,心中惴惴不安,不住地往林中看。

木柯被他惹得也浮躁起来:“她怎么还不回来?你方才见到她了吗?”

赵柳尧心里一突,半晌摇了一下。

木柯有些担心:“不会想跑回家了吧?”

他话音刚落,容声的身影慢慢送林子里晃了出来,她在不远处站了站,不知为了什么,赵柳尧不自觉地垂下头,忍不住又往她身上看。

他怕她说出来,又怕她不说出来。

更怕伸手不见五指,她分不清是谁。

就在他惶恐难熬中,容声再次动了起来,她走回原先坐着的位置坐下,夜色下他只看得见影子,可莫名的,他觉得她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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