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想先解毒,”小柒叹了口气:“唉……是我自作多情,这解药……”
离陌心里骂了句狠话,嘴上也没客气:“有解药怎么不早说,揣在怀里生疮吗?”又气又冲的将她打断。
“你又没问。”小柒眼皮一耷,显得比他还委屈:“你没问我怎么知道你要解毒?别忘了,你可是这天底下最不知好歹的人。”
离陌的脑子就像被人用棍子狠狠扑了一下,心里直抓狂,我是不是疯了,都落到这副田地还跟她斗嘴?
于是他闭上眼:“劳烦你帮我把毒解了。”
小柒矮下脖子,瞪着一双迷惘的大眼睛,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要不是她嘴角那撇玩味颇深的笑太过明显,离陌都要怀疑自己错怪了她。
“你求我!”
这三个字一出她口,离陌没来头的一颤: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老夫子诚不欺我。
头一歪,人就气昏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他已经如愿躺在一块还算平整却不够舒服的空地上。说它不舒服,并非地上湿冷,而是周身四处那些无人打扫的尸体太他娘的晃眼。
来来回回晃了几眼后,他便明白自己还躺在团峰的深山老林里。
峰高林深,挑个清新雅静的地方有这么难吗?
无法与尸体和解,只能气到浑身发抖的离陌赶紧运气调息,却发现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没有一处顺畅。
不禁傻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急得转动脖子四处找寻,可目之所及皆不见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又试图叫了几声,只有回声孤零零应答。
想到自己只能沦落为与尸体为伍为伴的地步,真真是生不如死。
还不如一开始就做了这些家伙的刀下鬼。
他正忿忿不平,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上方叫了起来:“呀,你醒啦?”
好像他醒了对她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意外之喜。等他看清她脸上的幸灾乐祸与兴奋,才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你就不能选个干净至少没有那些尸体的地方让我躺下?”他恨得牙痒痒道。
她很应景的收起兴奋,阴飕飕的将脸从他上方挪了出去:“我救了你的命,你不好好谢我,只会一味的挑剔我,唉……”她蹲在与他肩膀一线的位置,捧着脑袋,有点心酸:“离陌,你就非要如此的不知好歹吗?”
这种语气配合这种情境,离陌稀里糊涂的以为,自己好像真有点那意思。语气随之软了些许,没再计较尸体的事,只道:“你不是给我解毒了吗?为何我还是动不了?”
离陌这一缓和,小柒就同打了鸡血般满格复活:“是药三分毒,副作用总是难免的嘛。”喷着热气在他耳边乐滋滋道。
副……作用?
这是什么鬼名词?
离陌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将她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她凝望着他,片刻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一脸窃喜又道:“放心,要不了你的命,顶多就是让你四肢麻痹躺上一天罢了。”
就她这副小人得志的奸佞相,离陌倘若再看不出自己被戏弄了,那他这双眼睛真白长了!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这么个情况,除了忍着、憋着、受着,貌似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他憋了口长气,把心里怨念驱除了那么一点点,方切入主题:“为何不留下那个活口?还是……你要杀人灭口?”
这个问题问得小柒赫然一愣,脸上的窃喜一扫而尽,喟然一声:“留下如何,不留又如何,左不过都是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一场。”
离陌皱了皱眉,半信半疑:“他们是……玲珑阁的人?”
小柒不置可否的笑笑,离陌愈发不解:“难不成是你……”
“又不知好歹了吧,”没等离陌把话说完,那女子摆出一幅要杀人的脸,冷冷打断他:“我这一路对你坦诚得还不够吗?竟要被你这样疑心?”
如果换做今日之前,离陌或许会有所顾忌,但今日那句“不是没走远,是舍不得你死”让他确信,她不会真对自己动手。
“阁主不必话中带刺,我疑心你,实是因我与玲珑阁素无瓜果,真要说有什么,无非就是认识了你。现下,你们玲珑阁对我痛下黑手,你叫我如何信你坦诚?”
“也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亦如他所料,她又悄无声息的敛起脸上那团杀气,但语出惊人:“何况还是顾帝亲手圈养的鹰犬?”
这个不能见光的身份,是他心底最丑陋的疤,每一个见到它的人不是露出恐惧就是憎恶的眼神,他以为,这辈子他只能这样不人不鬼的背负它前行。没想到,她会给予他第三种眼神,直白、坦诚却又满含讥讽,好像……好像她不嫌它丑陋一般。
果然,能让坏人心安理得的永远是比坏人更坏的坏人。
“以你的本事,你迟早会知道。”离陌脸上没有出现身份被揭露的惊慌,反露出一份久违的轻松:“只不过,这么多年除了陛下和暗探,知道我这个身份的人全都死了……但你是例外。”
傻子,你怎么就这么承认了?
小柒没趣的哼了一下:“只要你不对我喊打喊杀,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谁叫我舍不得同你计较呢?”
离陌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然这似乎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便言归正传:“玲珑阁的人为何要对我下手?”
小柒很不以为然的想了一下:“大抵……大抵是想拿你做一出美男计,引我现身英雄救美罢。”
这话叫人听了着实有些难为情,离陌小小一愣后,思路贯通,调笑道:“莫非阁下是一个十分不受属下待见的人?”
“帝王之家尚且避免不了骨肉相残的争斗,”小柒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玲珑阁还不能有几个狼子野心的逆子?”
离陌暗笑,看来玲珑阁也不是风平浪静,如果趁此好好打探,说不定还能弄清她抢夺一缕相思笛的真正目的。
“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必是对那几个逆子早就心中有数。”
“我这么大个人,若连米仓里有几只硕鼠都拿捏不准,那也活该被饿死。”小柒道。
离陌故作不信,继续激她:“是否拿捏得准,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你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以我识人的阅历,我不认为睚眦必报的人能够做到不除之而后快,你这样安排绝对另有深意。”
小柒目光灼灼的盯着离陌,明知他在故意激自己,却也不挑破,还心甘情愿的往里跳:“深意没有,就是觉得手下的人太过千依百顺很无趣。日子无趣久了,容易把人闷坏,这个时候若蹿出几个跳梁小丑杂耍逗趣一场,也不失为一种生活情趣。”
这样的生活情趣,正常人恐怕都要吐糟一句无福消受。
离陌将她的话归纳为胡说八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