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凝被送回来的路上,不时在律辰怀里挣动,终于在临天阁的大门前从律辰怀里挣脱出来。喝醉了的人好像力气格外大,格外不好控制,千凝东倒西歪地被律辰等人,连拖带拽的带进了临天阁的门 ,她手脚一直乱挣的时候,嘴里也没闲着。
“我认得你呀!你是我哥哥的…大舅子哦……”千凝指着姜蓉蓉道。
姜蓉蓉气道:“认得什么呀!你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王掌柜这个奸商!他根本就不是往醋里兑水,他那是往水里兑醋了!”
灵如笑道:“王掌柜又是谁呀?”
“我还不够让着你呀!你说买杏就买杏,你说买梨就买梨。”
律辰无奈地摇摇头。
“耗子!耗子!”千凝突然指着姜蓉蓉脚下喊道。
“啊!”姜蓉蓉尖叫着,连蹦带跳地窜出去老远……
紫胤真人和陵越此时已从书房出来了,正好看见千凝胡言乱语,搅得这一番混乱景象,众人见了二位长老赶紧行礼。
灵如一松手千凝便倒在了律辰的怀里,律辰抱着千凝帮她稳住身形,对二位真人赔罪道:“请恕弟子不便行礼……”
紫胤真人和陵越看见此刻醉酒的林千凝,极尽妍态,依偎在律辰怀中,不免感到有些不妥,但想到事出有因,并未出言责怪。
紫胤真人道:“不必拘礼了,送她回房去吧。”
律辰顿首称是,然后抱起千凝,姜蓉蓉便引着他往千凝的房间走去。
紫胤真人吩咐古钧,“泡一壶浓茶送过去吧。”古钧便应声去了。
天色已晚,陵越也告辞,回了天烽阁。
律辰将千凝送回房间后,便和灵如一起辞别紫胤真人,离开了临天阁,姜蓉蓉留下来照顾千凝。古钧送来了浓茶,姜蓉蓉赶紧接过来道:“有劳前辈了。”
古钧见姜蓉蓉在,知道她是要留下来照顾千凝的,便道:“喂她喝些浓茶,她会好些。”
姜蓉蓉点头道:“是,多谢前辈。”
古钧离开后,姜蓉蓉倒了一杯茶,要喂千凝喝。她走到床边,扶千凝起身,千凝迷糊间看到的却是舅妈林夫人,并见她手上端着一碗东西,便觉那定是毒药,林夫人是要毒死她。千凝一挥手打翻了茶杯,翻身下床要逃,姜蓉蓉赶紧拦住她,把她往回拖,二人拉拉扯扯到了院中。
姜蓉蓉急道:“千凝!你怎么了,是我呀!”
然而千凝眼里却还是凶神恶煞的林夫人,她尖叫了一声,同时使劲一推。姜蓉蓉吓了一跳,松了劲便被推开很远。
紫胤真人听见声音,从书房出来,此时千凝正往临天阁的大门跑,好像要逃出这里。姜蓉蓉正要追,却见紫胤真人点指间将一道劲力打在千凝身上,千凝顿时僵了一下,随即卸了浑身力气向后倒去,眼看要摔在地上。紫胤真人眨眼间已到近前,接住了倒下来的千凝,顺势打横抱起把她送回了房间。
紫胤真人把千凝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吩咐古钧熬一碗醒酒的汤药。
紫胤真人看千凝已经昏睡过去,便对姜蓉蓉道:“一会儿给她喝了解酒药就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于是,姜蓉蓉辞别了紫胤真人回了开阳楼。
第二天一早,古钧送茶水进书房时,紫胤真人正在案前写着什么,见古钧进来便问道:“千凝起了吗?”
古钧道:“千凝一早带着剑出去了。”
紫胤真人点头道:“她到勤谨,昨日醉酒,本以为今日她不会起这么早。”
古钧已经倒好了茶,送到紫胤面前,道:“我看这些天,千凝比以前听话了许多,凡是您吩咐的功课,再没见她偷懒了。”
紫胤真人点点头,对千凝的变化,他心中自是甚感欣慰。
古钧出去后,紫胤真人想了想,隐约觉得不放心,于是便决定去后山看看。
且说林千凝,她早上条件反射地跟平时一样时间起床了,酒虽然醒了,但头晕的厉害。她带着剑迷迷糊糊走到了后山,还没练几招已经站不稳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两个眼皮打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现在天色尚早,后山十分安静,让千凝觉得更想睡了,可是这会儿又不能再回临天阁睡。于是,虽然她心里还是想着,先找个什么办法清醒一下,然后继续练剑,但是潜意识却支配她四处找可以睡觉的地方。
她一抬头往旁边崖壁上望去,正好看见坐忘峰顶的那株老树。那老树也不知道在那里矗立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了,千凝也认不出那是什么树,只见那老树枝干十分粗壮,好像是个可以让她睡一觉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老树的枝叶很合时宜地在晨风中摇摆着,好像在对千凝招手,对她说着:“上来呀!上来呀!”
千凝终于在老树的诱惑下,提气纵身跃上了峰顶,直奔那老树而去。她把剑插.在树下,怀着感激又感动的心情爬上了老树,趴在粗壮的枝干上,分分钟睡着了。
紫胤真人来到后山,却没看见千凝。他负手而立思虑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纵身上了坐忘峰的峰顶。紫胤踏着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穿过嫣红朵朵的梅林,便看见了像只猫儿一样趴在老树上的小徒,此时好梦正酣。
紫胤真人太了解这个小徒弟了,她绝不会忍着宿醉的不适乖乖练剑的,也必定会寻一个出人意料的好地方睡觉。
紫胤真人看着尤自熟睡的千凝,眉眼之间却没有责备之色,反而显出温和关怀之意。
这个时节坐忘峰顶寒意很重,在这里睡上半日只怕会生病,紫胤真人正欲上前叫醒千凝。这时,千凝像在床上睡觉时那样翻了个身,于是便不出意料的从树上掉了下来。她因宿醉睡的死,掉下来也全然不知,然而下一刻,她便落在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紫胤真人抱着千凝缓缓地落到地面后,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依然沉沉睡着的人儿,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
伸手一探脉息,肌肤冰凉,但脉象平稳。紫胤看看插在树下的澄舒剑,一抬手,澄舒便直接飞到了他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千凝,好像此刻又生怕惊醒了她,然后跃下坐忘峰,往临天阁而去。
“咔嚓!”一截树枝被折断。远处的一个人正看着紫胤真人离开的方向,目眦欲裂,眼泪自瞪得通红的眼眶中滚落,这人便是沈冰荷。她在紫胤真人之后到的后山,远远地看见紫胤真人上了坐忘峰顶,于是坐忘峰上的情景全部被沈冰荷看见了。当她看见紫胤真人抱住千凝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颗心被揉碎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冬日晨风中凝固起来,让她无法动弹,难以呼吸。
她又想起了大比之后灵渊对她说过的话,终于暗下决心……
千凝一直睡到午后才终于睡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这懒腰刚伸到一半,动作却突然僵住了。她想起自己明明去后山练剑了,后来打算在峰顶的老树上睡一会儿,怎么现在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坏了!”千凝心里这样想着便跳下了床,刚到门口看见古钧在院里,便上前行礼,然后小心地问道:“前辈,请问您知道我是怎么回临天阁的吗?”
古钧:“是主人把你带回来的。”
“啊~!”千凝暗想:“天呐!真是怕什么有什么。”接着又心虚的问道:“师尊他……生气了吗?”
古钧面无表情道:“主人正在书房,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便径自走开往剑阁去了。
千凝低头扶额,心道:“这下惨了!刚放出来没几天,难道又要被关回去?”
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却不敢进去,千凝暗暗骂道:“林千凝啊林千凝,你几时变得这么怂了,进去呀!怕什么呢!”
千凝正在门口做思想斗争的时候,突然听见带着几分威严,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进来。”
千凝深吸一口气,然后收起刚刚做思想斗争时的各种扭曲表情,一本正经,恭恭敬敬地进了门。见紫胤真人正站在书架前,千凝走近一点,但仍保持了一段距离站定,等着师尊发落。
紫胤真人见她面上似有愧色,并未出言责备,而是温言道:“现下身体可有何不适。”
千凝忙回道:“多谢师尊关怀,弟子并无不适,弟子昨日醉酒,耽误了今日的功课,弟子知错了,请师尊责罚。”
紫胤真人道:“罢了,你尚年幼,不懂那酒中的门道,好在并无大碍,似昨日那般醉酒易伤身体,以后当引以为戒。”
千凝见师尊并无责罚之意,松了一口气,恭声应道:“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千凝从紫胤真人的书房出来,便取了澄舒剑要去练武场上课,虽然师尊并无责备,但千凝仍觉心中有愧,是以不敢再有懈怠。正往外走的时候,古钧拦住她,道:“先吃些东西再去吧,主人吩咐我为你备了饭食,在厨房温着。”
千凝听此言呆了一瞬,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口中未能说出一句话,古钧见状也未多言,便回剑阁去了。千凝来到厨房,见厨火未熄,打开盖子看见冒着热气的饭食,几乎落下泪来,心道:“林千凝啊林千凝,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如今也有人对你嘘寒问暖,为你添衣加饭了……你有何德行让师尊如此相待呀……”
千凝把盖子盖回去,提剑出了临天阁,往练武场而去。她暗下决心,决不能辜负师尊的栽培,一定要修成仙道,光耀师门,还要千年万载陪伴师尊,报答师尊的恩情。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世事难遂人愿。练武场上,一双眼睛闪着彻骨寒光正盯着林千凝。千凝此时还不知,前方等着她的不是仙途大道,而是一场塌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