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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战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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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一个令多少人心驰神往的城市,一个多么伟大的城市。

盛唐时的长安城,熙攘繁盛,光耀万年,再也没有比长安城更宏伟的城市。

然而在盛世大唐四百年前的长安城,却是满目的萧条,一副民不聊生的景象。

年幼的皇帝无助地在空荡荡的宫殿内嘶吼:“诸侯呢!各地的刺史呢!为什么不勤王!为什么!朕下的诏,有人接吗?有人吗!难道朕身边就没有一个忠臣吗!”

各地刺史其实都接到了勤王诏书,但却没有人理会朝廷,眼下的各路诸侯,无不想趁着晋室衰微之际裂土封疆,割据称雄,谁还在乎皇帝死活。长安城里只剩下百余户老弱病残,守长安的晋兵只有一个军,共计一千五百人,前几日又爆发瘟疫,死了五百多,剩下的人,也是军心涣散,无心战斗,眼下的长安城已经危如累卵,随时都会被汉国攻破。

值此危难之际,向来不容于士大夫阶级的江湖武林的各路豪杰纷纷离开自己的山门,来至在长安城下,他们心知决不能让刘聪的兵马进入到关中腹地,于是决定要为长安城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这一日,黛魅一行人越过山峦,经过一个月的跋涉,终于来至在长安城下,只见得春风拂过,却不见半分春色,这破败的城墙与萧条的街道,哪里还有长安城的模样。守城的兵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城门半掩着,一推就开,几个人这便进了城,只见这街市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机。

走进了内城,才看到了几个人影,他们拿着剑,穿着长袍,好像在巡逻,看模样又不像是官军,这几个人见到黛魅等人后,立刻走上来问话:“什么人?”

黛魅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鄙人乃是龙虎山的道士,奉了天师的命,下山来长安除魔卫道保家卫国,此一来已有半年,不知尊驾又是哪儿门哪派的英雄?”

“道长您好,墨家巨子黛魅,这厢有礼了。”

黛魅翻身下马,抱拳拱手行了一礼,那道士也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墨家的巨子,真是失敬,黛魅巨子,您请随贫道来,诸子百家的各路英雄,现在都在月明楼,大家为如何退敌争论不休,您一来,主心骨便有了。”

“唉,那请道长带路吧。”

文俶肩挑着自己心爱的长矛,陪在黛魅旁边,一行人在这位龙虎山老道的带领下这就往月明楼走,行了有那么几百步,便看见三名晋兵正在抢掠一户百姓,那户百姓家里不过一名十二岁的女娃娃,还有一位耄耋之年行动不便的老妪,没想到外敌还没打进来,这官兵就抢起了自家的百姓,文俶看到这景象,顿时火冒三丈,还不等黛魅与老道说什么,自己抄起长矛就冲了过去,对着那其中一名背对自己的晋兵一下砸在了后脑上,所幸那晋兵戴着铁胄,倒没受伤,突然背后挨了打,那晋兵也急了眼,回过头大骂:“哪个混蛋敢妨碍老子!”只见文俶手持一杆长矛,怒目圆睁。

三名晋兵一起过来,带头的上下打量文俶说:“你也是兵?去去去, 别妨碍老子。”

文俶怒声道:“你披着这身铠甲,就得对得起它!你怎么能去抢百姓的东西呢!”

“老子在这儿守他们守了一年了!老子连饱饭都没吃过,当兵的不给饷也就算了,连饭都吃不上,还打哪门子仗!”

“我们校尉说,宁冻死,不拆屋,宁饿死,不掳掠,披着这身官皮,就得对得起百姓!把东西还给他们!”

“兄弟,大家都是当兵的,你就当看不见好不好?”

“对,就因为都是当兵的,我不想杀你们,换了别人,早一矛一个戳死,你要吃饱饭,我这儿带了粮,百姓的东西,分毫勿取。”

这三个晋兵听了文俶的话,臊眉耷眼地把手里的粮袋子放下,一挥手说:“走。”

道长对黛魅说:“现在天天都会有这种事,抢粮食吃还算好的呢,最差的时候,百姓们易子而食,可惨着呢。前半年还有巴蜀商会的人来这里卖粮,但是后来粮价涨得飞快,竟要二金一斗,当兵的急了眼,将商会的粮抢了一通,是救了急,可是商会再也不敢来了,现在大家就靠我们这些江湖上的人来时带的食物度日,却也是撑不了多久,那刘曜的大军虎视眈眈,随时都会突袭过来,长安城啊……大家也想过,说不守了,弃了就弃了,但想到洛阳的遭遇,还是挺了下来。”

黛魅许久未发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继续随着道长往前走去了。

月明楼顶楼的大堂上,诸子百家的掌门人齐聚于此,正位上端坐着一名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标致,容貌艳丽,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大氅,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双脚是由金属铸成,若是站立起来,则是脚尖点地,这双脚尖锐如矛,带着侧刃,又似钢刀,稍不注意,就会被这足刀所伤,周围的人似乎都对她马首是瞻,这女子的身份,乃是诸葛武侯的后人,此人名叫诸葛幽兰,继承了武侯一门的机关巧簧之术,又精通武侯兵法,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此前刘曜已经进攻过一次长安,全仰仗她的调度,这些武林门派成功打退了数万汉军的攻城,在长安城中,她威望颇高,也是司马邺最相信的人之一。

在幽兰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位俊逸的公子,穿着一身涂了黑漆的铁叶札甲,外面罩了一件武袍,此人是西凉丹霞派的掌门,马行空,山门坐落在西凉戈壁之上,因那赤色如晚霞的连绵山峦而得名,他带来的八百丹霞弟子皆擅长以快马长枪摧锋陷阵,而他自己更是一名使用马槊的绝世高手,这丹霞派也是诸子百家中唯一一个能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数倍于己汉军骑兵的门派,其实力不容小觑。按说这江湖门派是得不到军队制式武备的,但丹霞派开宗之时,正是武帝征伐羌氐,为了震慑边疆,便扶持丹霞派发展,而按照约定,丹霞派有护国讨贼的职责,此前的第一次洛阳之战,丹霞派三千名弟子一路从西凉边境赶到洛阳,人马俱疲之时便被迫与刘渊交战,最终以全军覆没为代价斩杀南匈奴三万铁骑,然而晋军实在不成器,最终这场战役也是失败,晋室越来越难以抵挡汉国的崛起。

马行空手里捏着一封信,低沉着声音说:“安插在汉国的间者报信说,刘曜又增兵了,现在关外已聚集了十三万汉军,他们配备了大量云梯以及投石机,看样子,是想一战破城啊。”

诸葛幽兰则摆了摆手说道:“我们早已经在原城墙的基础上又将城墙建高了一丈,现在长安城墙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云梯的极限,倒不担心汉军蚁附攻城,就是这些投石器对于城墙来说是个威胁,需要想个法子把它们毁了。”

“说的倒容易,这汉军还没进关,我们总不能出去跟汉军打吧,咱们这些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要是没成功,损失的可是城防力量。”右边传来一个女声,众人搭眼过去,原来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天罗地网”的主人,被人称为毒娘子的白千红,此人容貌绝美,却是心狠手辣,手下有杀手上千,个个不论男女皆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在江湖上声名狼藉,被人们视为妖魔,如今却也和其他门派坐在一起共同抗击刘聪刘曜。

白千红的话不无道理,一听到这儿,许多人都垂下了头,想不出个对策,此时节,一名白衣女子站起来说:“我燕云白马骑军愿意一试!”

“哦?公羊月姑娘竟有这等胆量?”白千红用略有嘲讽的语气说道。

“世人皆说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这燕地儿女,真是豪气干云啊,可是,公羊月,你那五百燕云骑手即使个个武艺超群,贸然出关也是送死啊。”诸葛幽兰平淡地说道。

此时在月明楼上开会的各大门派首脑,竟有超过六成的人是女子,她们的门下弟子,也多是女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非是她们有意地挑选女子,而是这大晋朝先有八王之乱厮杀数年,后来又和刘渊刘聪连年开战,加上饥荒瘟疫,这偌大的神州,早已经是十室九户无儿郎!

实力最强的四个门派拿不定主意,其他的小门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门口有人高声唱名,道:“墨家巨子,黛魅姑娘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只见一名道士引领着几个年轻人进了这大堂,黛魅看向正位上的诸葛幽兰,莞尔一笑,问道:“幽兰,那一双刃足可还好用?”

“好用是好用,就是太锋利,容易受伤。”

两人互相看着,气氛很微妙,两位美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一起大笑,诸葛幽兰笑着说:“你可比以前胖了不少!”

“你也多了好多白头发啊!”

大家伙一看,心说这墨家巨子竟然和武侯府传人是旧相识?

岂止是旧相识,这二人说是闺中密友也不为过,此前两人一同在南方,直到洛阳之战,黛魅带领墨家北上协助难民时,两人才分开,而后诸葛幽兰便带着她的私人部曲前往了长安,两人这一分别竟隔了一年多才又相见,虽然有好多话想说,但还是马上回归到了正事上。

“黛魅,你带了多少人来?”

“就我们几个。”

黛魅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人,文俶还讪讪地笑了一下。

“唉,也罢,你能来就是我的幸事,来吧,我的好姐妹,这次又能和你并肩战斗了。”

“你先跟我说一下现在的具体情况。”

诸葛幽兰把现在长安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黛魅,黛魅稍微想了想,叫来下人说:“劳驾,为我取纸笔来。”

不一会儿纸笔备好,黛魅提笔就要画,诸葛幽兰问她说:“你要画什么?”

“图纸啊。”

“此前我已经设计了一批守城的器械,也很好用,当然了在机关术这方面,我们武侯府还是比不上你们墨家就是了。”

“我此次可是要把墨家压箱底的机关全给你们了哦,只需按我的设计来布置,任他有千军万马也进不来这长安城。”

“只是,仅仅是让敌人进不来还不行,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多,没法做长期的抵抗。”

诸葛幽兰面露忧色,这也是所有人担心的事,然而没有任何人来援助长安,任凭长安百姓,大晋天子,在这汉军的围城中饿死病死。

旁边的人开始争论起来。

“所以我们应该出击,在关外将汉军击退!”

“汉军有十三万,我们只有不到五千余人,出去就是羊入虎口!”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儿守着这小皇帝饿死?”

“大家别吵,别吵,我们听听墨家巨子有什么意见。”马行空咳了两声,人们见他发话,也就都闭嘴了,毕竟丹霞派还是有些势力的,丹霞掌门自然说话也有些分量。

“粮食的事,我倒是还有些办法。你们来看这个。”

黛魅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将里面卷着的一份地图拿了出来对众人说:“这是我安插进汉军中的间者刺探到的情报,这上面标记的是汉军军粮囤积的地方,就在离潼关二十里的铁牢寨,这地方以前是一伙盗匪的地盘,汉军占了此地,在此屯粮,我们如果能走水路,绕过潼关直插铁牢寨,烧掉汉军粮食,他们必定会寻求速战,若是攻城受挫,则汉军必退。”

“只是,我们若乘渡船过去,必会被汉军拦截。”

“乘船只是佯攻,我们真正的杀手是马掌门和公羊姑娘的骑军,届时,汉军必会加强沿河渡口的防御,而两位则可以带着弟子从南方小路迂回到潼关之后发起袭击。”

“懂了!”

诸葛幽兰拍着黛魅肩膀说:“可真有你的,不过你的间者也太厉害了,竟然这么容易就刺探到了汉军的粮草所在地。”

“她可是千面魔女哦,可以易容成任何人潜入任何地方。”

“千面魔女?莫非是潜蛟堂里的那个女杀手媚无骨?”

“正是她。我灭了潜蛟堂之后,把她收入墨家,此番正好用得上。”

“你就不怕她哪一天害了你?”

“不会,她是个可怜人。”

听了黛魅的安排后,这些人立刻分成了两批,一批去收集木料钢铁制作黛魅画下的机关,另一批就是负责出去烧毁汉军粮草的勇士。

公羊月带着她的燕云白马骑刚出长安城,走了有一阵,却见前方尘土飞扬,她率队上前查看,竟是汉军出动了!

汉军不再继续在潼关耗着,他们不想等了。

公羊月立马带队折返,而汉军也已经发现了她,一支千余人的轻骑直接追了出去,紧紧地咬在公羊月后面。

这时,却见一阵箭雨,汉军轻骑一瞬间没了一半人。

什么!

汉军校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幼便练习骑马射箭,纵是如此,要一边骑马飞奔,一边回身射击并且箭无虚发,箭箭不离喉咙,对他来说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还在思考对面究竟是一群什么人的时候,一支箭穿过了他的脖颈,连同他一起落下马背的还有剩下的一半汉军轻骑。

那一支雪白的骑军就这样消失在汉军部队的眼中,如同一阵疾风,只留下了千余具尸体,和千余匹无主的战马,整个过程就好像做梦一般。有人看清了,那些骑着白马的骑射手,全都是女子,白马白衣,玉面朱唇,英姿飒爽,令人心动。她们每个人携带两个箭袋,左右开弓箭无虚发,能把人训练成这样,可见这支骑军的领袖公羊月是个何等的高手。

公羊月带队返回到长安城下,迅速进了城,将外面的情况对黛魅和诸葛幽兰说了,于是所有战斗人员迅速上了城墙,准备迎接战斗,另一部分武侯府工匠则加紧了机关的制作。

马行空和公羊月的共计一千三百骑军被安排在城中待命,而武侯府的三百家奴,白千红的一千名杀手,九百晋兵,加上其他门派的一千五百名弟子,则一起登上城墙,另有龙虎山的十几名道士开始调制金创药,随时准备救治伤员。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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