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忍住笑意道:“你唤我余闲便好。”
陶酒生怎么听都觉着耳熟,便开口默默念了几声:“余闲,余闲…”
恍然大悟般惊道:“可是余音袅袅的余,云梦闲情的闲?”
余闲学着陶酒生的口吻道:“非也非也,乃是多余的余,游手好闲的闲。”
余闲,魔王余宽的幼女,此前陶酒生还是一盏青灯时便有所耳闻。
约是五百年前,战神姜术胞妹姜宁突然香消玉损,瘗玉埋香,一代佳人,实在让人惋惜。纵是一向决绝的姜术也是悲痛之入骨,意志消沉。
无序刚登大位,形象亦是吊儿郎当的少年模样,难免让人轻视,偏偏此时姜术丧妹,正是魔族发兵的绝佳时机。
而魔族发兵的理由,竟是为了神魔边界长的一株彼岸花的归属权的问题,实在匪夷所思,故称此战为“彼岸花役”。
彼岸花役由此拉开帷幕。
若说无序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可他偏偏在天帝的椅子上稳稳当当的做了五百年零五年,天上地下无人不服,也无人敢不服,毕竟五百年前的彼岸花役,他一笑一眨眼,便以一己之力战退魔族八万,不差姜术分毫,成名仗也由此打响,实在令人唏嘘。
彼岸花役魔族败后,余宽便送了自己的幼女余闲来神界和亲。
余宽的本意是将余闲赠与无序做后,可无序却道姜术神勇威武天下无双,做主要赐婚于二人。
姜术不肯,以丧亲之由避居人间无相山,居所名曰“随遇而安”,收徒育人,虚空怀古来者不拒。
余闲便是这样被神界诸人推来推去,推了五百年还没找到归宿,无序无奈,便随意赏了个差事给余闲,美其名曰“年龄尚小,需得潜心学习”,便把和亲这事拖了下来。
思至此,陶酒生重新打量了余闲一番,只见其面容精致,青丝拂面,衣袂飘飘,毫无魔气,宛然一只清纯美艳小仙女。
“唉!”陶酒生摇头又叹气,活了数千岁,从未见过除神官外的物种,即便见过,也是前人做好了列于仙馆内的标本,死气沉沉,无甚意思。
如今眼前有个活的,却因在神界受了五百年“摧残”,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仙女还货真价实!惜哉惜哉!
见陶酒生盯着自己发愣,余闲挥了挥手:“你在想什么?”
陶酒生眯眼憨笑:“你来天界甚久,可曾去过忘川?”
余闲摇摇头:“不曾。”
陶酒生一拍巴掌:“正好,我便住在忘川,那里树好水好风也柔和,我百年前在梧桐树下埋得两坛不醉仙应是可以挖出来了,不如随我去尝尝?”
余闲两眼发亮,正欲点头,突然,天色黑乌乌的压了下来,远处一道闪光炸裂,劈开昏暗。霎时间,尘土漫天,树叶乱飞。
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一道一道闪电在头顶左右乱窜,仔细看了才发现这雷劫是冲着一人来的。
不远的云端上一华衣少年闲散惬意的躲着从天而降的雷电,一举一动都露出慵懒。
“无序?”余闲指着那少年惊道。
陶酒生眯眼细看,挑眉:“还真是。”
无序极不守规矩,隔三差五的领雷劫如同家常便饭,陶酒生早有耳闻,今日见了还是难免诧异。
无序以最小的幅度躲着雷击,动作优雅的如同跳了一支独舞,可被他躲过的雷电穿过万丈云层,击于凡间那座寸草不生的荒山时,那黄土上的焦坑却是触目惊心。
无序优雅躲开最后一道雷劫时,那座荒山传来一声惨叫,还未听出凄厉,便断了气儿。
陶酒生探头望去,只见焦坑里的一坨巴掌大的黑乎乎的东西正不急不缓的冒着黑烟,想来它便是这一声惨叫的正主。
“这坨焦黑是个...”陶酒生回头欲问余闲可知这是个什么鬼,一开口却被余闲微红的眼眶给憋了回去。
余闲:“太可怜了!”
陶酒生不解,也懒得多问,又转回去看无序,无序一拍脑门,道了声“罪过”,便跃下云端,直奔那焦坑,不多时便到了,与他几乎同到的还有一个死气沉沉的黑衣少年,手持银链,即便面容俊朗,也难以掩饰浑身暮气。
陶酒生看了看坑中如焦炭般的一坨,再看了那暮气沉沉的少年,心中明了,他大概是传说中的鬼差了。
无序的脸色变了又变,震惊,愤怒,自责,最终恢复平静,抬手挡下了那阴差抽向焦炭的那条银链,冷声道:“烦请与我行个方便。”
鬼差摇头。
无序皱眉:“你可知我是谁?”
鬼差摇头。
“你信不信孤让你现在就去投胎?”接二连三的尴尬对话让无序有些愠怒。
那鬼差似是听了什么笑话般轻哼了一声,“随便。”
“你!”无序指着鬼差的鼻子连点了数下,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甩袖而去。
无序踢着靴子连飞带走数步后又折回冲着陶酒生二人道:“看够了去把那只鸟活着给孤带回来,用什么法子你们自便!”
那黑乎乎的一坨,是只鸟?
陶酒生一阵头大,若说是把那鸟带回来洗洗涮涮蒸了煮了淹了烤了她样样不在话下,活着带回来的话,那鬼差委实凶得很呐!
二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勉强到了鬼差面前。
陶酒生摸了摸后脑勺,尬笑:“今日天气不错!哈哈,哈哈!兄台忙什么呢?”
鬼差白了她俩一眼,满脸嫌弃道:“这鸟你们想要带走便是。”
陶酒生欢喜不已,无序讨不来的鸟她竟得的如此便宜!若不是拉着余闲,她早能一跳三尺有余。
陶酒生掐了手决变出一块儿粉红手帕,一把从坑里捞出那坨黑黑的物什递与余闲,待余闲接过又回头向鬼差致谢。
鬼差收好银链,转身离去,走前还甩了句“跟无序讲让他回头再领九个雷劫。”
浮云卷过,只留下陶酒生和余闲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如今的鬼差都做的如此风光?真是让吾等神官好生羡慕。
二人回去后把鬼差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无序,无序听了气的额头青筋暴起,闷声喝了一壶茶。
缓了许久无序才让她们带着那坨焦黑的鸟赶紧滚蛋,他实在是被气的脑壳儿疼。